與此同時,變故陡生!
薛扶鶯不知道何時撿起了匕首,雙手握,一聲悶響過后,狠狠地刺弘興帝的心臟!
“皇兄,我恨你,我好恨你!”
“我的斐月,是你害死了我的斐月——!”
眼淚一顆一顆落下,薛扶鶯面上濺上漬,泣聲不止,“我的斐月,他那麼好,他有那麼多志向,他還有那麼多想做的事……”
時至今日,薛扶鶯都記得那種錐心之痛。
證據被燒毀之后,蘇斐月消沉許久,有一日,薛扶鶯再來看他,蘇斐月卻是一清爽,躺在樹枝上看書。
恍惚間,往昔的那個狀元郎又回來了,只是他的眉宇之間,了過往的風流得意,卻多了幾分堅毅。
“扶鶯,我想好了。”
蘇斐月坐起來,笑著對說:“我再不能這般消沉了。我要去濁揚清,我還要尚公主,我要做的事太多了,一日不行,那就花上一年,一年不年,那就花上十年,我有的是時間。”
彼時,薛扶鶯仰起頭,輕輕地應下聲來,“好。”
想,不愧是的狀元郎。
他當真有著世間最寬廣的懷,也有宏偉的志向,他想做的事,會一直陪著他做下去。
這一晚,蘇斐月與薛扶鶯講五柳先生,與說桃花源的好,蘇斐月與說到了很晚,他躊躇滿志,眉宇之間,盡是向往。
可是第二日,薛扶鶯就驚聞噩耗。
——蘇斐月,負重傷。
薛扶鶯匆忙趕來,縱是白雪朝的友人——江南的一位名醫在此做客,見了蘇斐月也連連搖頭,只說準備后事吧。
薛扶鶯想不明白。
昨日還好好的人,昨日還說自己有的是時間的人,今日怎麼就這樣了呢?
痛苦不已、心如刀割,蘇斐月亦是痛到說不出話,連握住手的力氣都沒有,他流著淚說:“扶鶯,我還有那麼多事沒有做。”
“扶鶯,我不想死。”
蘇斐月說:“扶鶯、扶鶯……”
一聲又一聲,薛扶鶯的心都要碎了。
可再不甘心、再多憾,蘇斐月還是走了,他死不瞑目,滿面淚痕,薛扶鶯著手為他合上眼,他甚至還流出了淚。
的斐月,有太多的委屈。
的斐月,有太多的憾。
他的委屈,要一樣一樣為他討回來,他的憾,要一樁一樁為他彌補。
薛扶鶯下定了決心。
蘇斐月死于報復。
那樁案子,以弘興帝燒毀證而告終,弘興帝的縱容再明顯不過,于是蘇斐月便遭到了報復,喪命于此。
這場報復,極為,蘇斐月更是死得悄然無聲,薛扶鶯為蘇斐月安排了后事,葬在秋麓山上,把目投向了白雪朝救下的一個人。
他說自己齊修然,妻子為皇帝所擄。
.
先是蘇斐月,再是薛扶鶯,接連兩場變故,令人錯愕不已。
直到汪總管尖著聲音道:“陛下!陛下——!”
殿一片。
侍衛去抓薛扶鶯,卻還持著匕首,一下又一下地向弘興帝刺去,幾乎已經瘋了,臉上濺滿漬,可怖至極。
“都是你,都是你!”
“皇兄,你這一生,究竟害了多人!?”
侍衛慌忙去按住,可薛放離仍在掙扎,不一會兒,薛扶鶯的鬢發散開,發簪也掉落在地,江倦低頭看了一眼,莫名覺得眼。
上面雕了一只小雀兒。
圖案好像有點眼。
在哪兒見過呢?
江倦努力思索。
掙扎到最后,薛扶鶯終于再沒有力氣,披頭散發地趴在地上,卻是再不復方才的瘋癲,慢慢地冷靜了下來。
殺死了皇兄。
為斐月報了仇。
多年來的仇恨與思念,在這一刻化為烏有,薛扶鶯看著自己沾滿鮮的雙手,心中只剩下一片惶然與空虛。
然后呢?
然后該做什麼呢?
桃花源。
是了,還沒有為斐月創造一個桃花源。
“長公主,你可真是……”
人i皮i面i撕下,出另一個人的臉,蘇斐月再不是蘇斐月,瞬息之間,再遲鈍的人也能反應過來什麼。
蔣森濤尚在震驚于齊修然還活著,顧云之痛心疾首道:“長公主,你可真是糊涂啊!”
薛扶鶯慢慢地直起子,哪怕渾狼狽,哪怕披頭散發,也背脊直,驕傲不已。
“糊涂?我哪里比得過皇兄糊涂?”
薛扶鶯悵然道:“當年那些人,我逐一了結他們的命,只可惜現下功虧一簣,斐月的桃花源,無法再為他完了。”
顧云之去長公主府上尋之時,薛扶鶯哭得神容憔悴,可是這一刻,卻滿面堅毅,眼神也極為明亮。
“你……”
顧云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一甩袖,“唉!”
倒是江倦,看了薛扶鶯很久,忽然之間,想起了什麼。
啊,對了。
出王府之前,蘭亭塞給了他一個小荷包,讓他看里面的東西。
江倦連忙取出來。
荷包里,裝了一個牌子,上面雕了一只雀鳥,但是覆著一層珠。
江倦記得它。應該是之前薛從筠送來的,說是什麼蚌雀。
看著看著,江倦想起了一段劇。
在原文中,駙馬與長公主不喜歡主角,也一度為難主角,直到主角生辰,薛從筠送了他不寶貝,這蚌雀,就是其中之一。
只不過,當時在書中,主角卻稱呼它為——
鶯牌。
后來,主角再去見薛扶鶯,就系著這一枚鶯牌,不知怎麼地,薛扶鶯見到這枚鶯牌就淚流不止,向主角討來,也終于接了主角。
江倦只記得薛從筠送了主角什麼東西,解決了主角的困境,幫了他大忙,卻不知道從一開始,這東西就在他這兒。
這鶯牌,對長公主很重要嗎?
江倦忽然有一個猜想。
“長公主。”
江倦本要走上前去,卻被薛放離拉住,江倦回頭看看他,搖頭道:“沒事的,只是問問。”
他拿出鶯牌,“這是你的東西嗎?”
薛扶鶯抬起頭,只一眼,整個人就呆住了。
“斐月!斐月——!”
果然。
是蘇斐月的舊。
江倦著鶯牌,心中還不好的。
此時此刻,薛扶鶯面上的堅毅終于被打破,怔怔地看著這枚鶯牌,眼淚和著一起從臉上淌下來,薛扶鶯再沒有毫天家之的威嚴,乞求道:“給我,把這枚鶯牌給我,求求你。”
那一年,蘇斐月人所托,前去查案,當地有一種東西,名為“蚌佛”。
在牌子上雕出佛像,再放蚌殼之中,多年以后,佛像覆上珠,如同蚌珠。
出發前,蘇斐月親手在牌子上刻下了一只鶯,拿與薛扶鶯看,他笑嘻嘻地說:“扶鶯,十年之后,待這牌子養出珠,也不知你我是什麼模樣。”
薛扶鶯只瞪他道:“你這哪里是鶯,分明是一只小雀兒!”
兜兜轉轉,這麼多年過去了,薛扶鶯早已忘記了這件事,直到江倦拿出這枚鶯牌。
“給我,把它給我……”
江倦并沒有為難的意思,薛扶鶯要,就打算給,只是朝出手時,薛扶鶯的反應太大,押住的人怕傷到江倦,猛地把薛扶鶯往下一按,“砰”的一聲,沒接住鶯牌,鶯牌也隨之掉落在地上。
磕碎了。
薛扶鶯呼吸一窒。
“斐月……”
薛扶鶯呆呆地看著碎掉的鶯牌,想去拿,可雙手都被桎梏,薛扶鶯只能看著鶯牌,自始至終都無法。
許久,薛扶鶯淚眼朦朧地說:“我只是想為他創造一個桃花源,到頭來,還是沒有為他完。”
江倦說:“可你這不是桃花源,只是在發泄仇恨。”
薛扶鶯一怔。
江倦自己不太敢看,就指給薛扶鶯看,“外面死了好多人。你想為駙馬創造一個桃花源,可也是你,害死了這麼多人。”
“駙馬說他要滌世間一切不平,你卻濫殺無辜,創造不平,長公主,他不會喜歡這樣的桃花源,這是鮮和仇恨創造出來的桃花源,不是他想要的和平、安寧的桃花源。”
江倦輕聲說:“你做了……他最討厭的事。”
做了斐月最討厭的事嗎?
斐月不想要這樣的桃花源嗎?
薛扶鶯茫然地盯著鶯牌,又想起了一件往事。
秋日里,桂香飄了很遠,薛扶鶯坐在轎子里,蘇斐月跟在轎子外,陪著走了一路。
薛扶鶯說:“斐月,你一月俸祿才多,怎麼今日又去給南城的阿婆送米糧了?”
蘇斐月說:“我兒孫不管,近日又摔斷了,不能出攤,我若不送,要怎麼過活?”
薛扶鶯不太在意地說:“又不是你的阿婆,關你什麼事呢?”
蘇斐月笑了一下,“我看見了,就關我的事了。”
的斐月,有一顆仁慈的心。
他想幫很多人,他只幫一個人。
——每一個他看見的人。
薛扶鶯又低泣起來,悲慟到極致,卻是再流不出一滴眼淚。
江倦嘆了一口氣。
這樣看來,最終籌劃這件事的人,應該是薛扶鶯才對,而蘇斐月——不對,連齊修然,也是聽命令行事。
蘇斐月是齊修然。
難怪。
說得出要去濁揚清,滌世間一切不平的人,又怎麼會殺害無辜呢?
江倦想得出神。
只不過——
外祖父知道嗎?
蘇斐月不是蘇斐月。
等一下。
上回蘇斐月來王府想見他外祖父,外祖父好像本就沒見他?
他還說什麼。
——“好好休息,改日你恢復了,外祖父再帶你去。你既然喜歡駙馬,他……你也應當會喜歡。”
這個“蘇斐月”,好像從頭到尾也沒有喊過一聲老師,一直是稱呼白雪朝為先生,甚至江倦與他第一次見面,他也說的是。
——“你外祖父救過我。”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
“蹙什麼眉?”
見江倦久久看著齊修然,薛放離扣住他的下頜,迫使江倦向自己。
“就覺得……”
江倦也不知道怎麼說。
反正心很復雜就是了。
他好奇地問:“王爺,你是不是猜到他的份了啊,不然怎麼在用安平侯威脅他。”
薛放離只是說:“只有一點猜想。”
江倦看看他,慨道:“王爺,你好聰明啊。”
薛放離神淡漠,“尚可吧。”
江倦夸完他,就扭頭跟顧浦打招呼了,并沒有注意到語氣平平說尚可的男人,鮮紅的微微揚起,對他的夸贊頗為用。
不過沒多久,他又恢復了往日的惡劣與小氣,薛放離手一撈,就把江倦重新撈回了懷里,“忘了本王才與你說過的話?”
江倦:“啊?你說了好多話,是哪一句?”
薛放離:“……”
他手住江倦臉上的,似笑非笑道:“把你掛在上,寸步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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