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辦公室里的人陸陸續續多起來的時候,周芙已經吃完早餐，對著電腦畫了兩個多小時的圖了。

方欣來到辦公桌前時，就見周芙左手邊上著沓畫著一草的硫酸紙,鍵盤下的白紙已經被用紅筆黑筆打滿草稿,雙手不停地在鼠標和鍵盤之間來回切換，看起來已經進工作狀態很久了。

反觀其他幾個實習生，仍舊閑散魚無所事事的樣子。

方欣放下包：“早啊粥粥。”

“早呀欣欣姐。”周芙抬眸沖笑笑，視線很快回到電腦屏幕上。

方欣揚了下眉：“什麼圖啊,這麼著急的嗎？”

“也不是。”周芙索放掉鼠標，活活手腕，還沒來得及繼續開口,旁邊幾個同期實習生便幸災樂禍將話接了過去。

“老大剛剛讓午飯之前把圖給他。”

方欣聞言，驚訝地往陳忌辦公室門口掃了眼,嘀咕道：“老大這麼早就來了？”

周芙點點頭,隨口說：“他好早，我本來以為我來得還早的，結果每天到公司的時候，他都已經到了。”

這下就連邊上畫施工圖的老余都覺得不可思議了：“老大以前上午時間從來不過來公司的。”

“對啊，之前從沒見他上午來過，但是這幾天好像確實每天早上都來。”方欣坐進位置里，手將電腦打開，等待的空檔,又瞧了眼另外幾個嬉皮笑臉的實習生，“那你們幾個怎麼這麼閑？”

“帶我的棠姐還沒來,沒事干。”

“我也是，樊哥帶我，但是他這幾天手頭的項目馬上要到圖時間了,暫時沒功夫管我。”

“我們沒周芙那麼慘，被老大盯著畫圖。”

方欣不可思議地張了張，在的印象中，老大應該從來沒有親自帶過新人。

又過了將近一個小時，周芙終于把幾層平面圖全數畫完。

對著桌上的草圖，仔仔細細將電腦上的施工圖重新檢查一遍，保存完后輕聲問對面的方欣：“欣欣姐，我畫好了，要怎麼給陳……怎麼圖？”

方欣這會兒手頭也在忙，沒顧得上抬頭：“你加老大微信了嗎？”

周芙一愣：“還、還沒有。”

“那你發給我，我替你轉發給他。”

“好，謝謝欣欣姐。”

“沒事。”

方欣替轉完文件，這才忽然想起問：“你們幾個是不是都還沒進設計部的群？”

幾人聞言，紛紛點頭。

“哎呀，我給忙忘了，我現在拉你們進去哈，設計部的都在里頭，以后要傳文件啊發通知什麼的，都更方便些。”說著，方欣作利落的將新的一批實習生們全拉了進去。

幾個實習生閑著無聊，開始在群里活躍地打招呼自我介紹。

設計部的氛圍一向不錯，前輩們也沒有架子，紛紛甩表包回應。

周芙完圖，這會兒手頭上也沒什麼事可做，盯著不斷刷新的聊天界面瞧了會兒，片刻后，鬼使神差地點到群員列表，手指開始不控制地往下劃，像是在尋找什麼。

想起方才方欣問的話。

加陳忌微信了嗎？

沒有過。

從高一到現在，都沒加過陳忌的微信。

群里沒有將昵稱改姓名的要求，各式各樣的網名外號穿其中，周芙并不知道哪個是他，只能一個一個慢慢排除。

一連找了幾分鐘，仍舊沒有找到，正準備問問方欣時，卻發現群里有人圈了自己。

周芙忙將注意力轉回群聊界面，是一個頂著個白貓咪頭像的人。

方才一大堆人在水群時，沒見他說過一句話。

而打從他冒泡之后，大家便默契地閉了，似乎是擔心將他說的話給刷上去。

周芙睨著那頭像仔細瞧了眼，上頭不止有一只英短白串串貓，還出了截穿著黑的手臂，骨節分明的大手將貓咪摟著。

周芙莫名覺得，這頭像好像在哪見過，看起來有些眼。

還沒等回想起來，就見這個剛剛才圈過的人，又發了條消息：【小豆腐，把畫好的圖紙打印出來自己過來，打a2大小的。】

這是……陳忌嗎？

周芙還沒反應過來，對面的方欣已經出聲提醒了：“快快快，老大不喜歡等人。”

周芙忙點點頭，作利落地起走到打印機旁。

幾秒鐘后，茫然地愣在原地。

先前只在學校的打印店打過圖紙，都是店家作，自己本沒有用過這種大型打印機。

此刻冷然上手，連該按什麼按鈕都搞不清楚。

悄悄看了眼周圍，大家似乎都在忙自己的事，周芙沒敢打擾。

正垂眸皺眉研究時，頭頂上忽然傳來陳忌的聲音，帶著曾經最悉的諷：“不會不知道問？”

周芙下意識抬眸，就見男人居高臨下，懶懶掃一眼，淡淡開口：“看著。”

“看機子不是看我臉，你注意點兒影響。”

“……”

這個人怎麼，還是和幾年前一樣，不要臉啊？

隨后，他面無表地給周芙示范了一遍。

周芙學得也快，很快便能自己作。

幾張圖紙全數打完后，陳忌手從手心中將圖紙走：“到我辦公室來。”

周芙點點頭，聽話地跟上腳步。

不過今天辦公室里頭不止有他們兩人，沙發上還坐著個看起來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

周芙認得他，是北臨建筑系的老教授，聽聞陳忌從前的恩師就是他。

周芙乖巧地打了聲招呼，老教授和藹地笑著沖點了點頭：“你們改圖，別管我，我就是來泡泡茶的。”

那邊，陳忌也沒客氣，隨手將周芙畫的幾張圖放到辦公桌上攤開，連坐都懶得坐下，直接拿起紅筆開始圈圈點點，而后聲線冷地問：“樓梯你畫的？”

“嗯……”周芙莫名開始張起來。

“自己算過畫的？”

“嗯？”

“臺階層數，踏步寬度，高度，怎麼得出來的？”

周芙了手心：“就，把層高輸進去，然后按照軌跡……”

陳忌眉梢揚了揚：“那就是天正自生的。”

說完，他轉從后書架上隨手了本規范手冊出來丟到面前：“之前讓你看規范看哪去了？小型公建室樓梯踏步寬度高度這些都是有專門規范要求的，不是隨便定個數字就可以，尺寸不對是要出事故的。”

周芙耷拉著腦袋不敢吭聲。

在學校時雖也畫過施工圖，但是學生作業的要求顯然和工作要求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男人眼神定定睨著，半晌，無奈地替將圖紙全數收齊疊好，連帶著那本規范一并還手中，語氣約比方才放緩許多：“去把我紅筆圈起來的地方，該找的規范找出來看，看完了自己再想想要不要重新計算。”

“改完之后再打一份來找我。”

“好。”周芙點點頭，癟著出了辦公室。

沙發上，老教授一邊泡著茶，一邊笑道：“你小子，畢業幾年，脾氣耐心倒是好了不。”

陳忌聞言，懶懶扯了下角：“好不了。”

“怎麼沒好。”老教授看在眼里，“你從前對你那些個師弟，可沒這好脾氣好耐心。”

“連打印機不會用，都得你陳忌親自上手教啊。”老教授表含笑。

陳忌不自在道：“剛來的，年紀小，沒用過這玩意。”

“你師弟從前比還小呢，打不出圖紙來讓你等了會兒，差點沒被你趕出去，給他怕的。”

陳忌：“……”

“就剛剛樓梯那錯，要換做你師弟從前，還能那麼好聲好氣？那不得幾張圖紙全撕了，直接砸他腦門上。”

陳忌里氣扯了下角：“得，替您得意門生打抱不平來了。”

老教授跟著笑了下，擺擺手：“我打抱什麼不平，你師弟忍你那狗脾氣都忍習慣了，倒是剛剛那小丫頭，委屈咯，不好哄咯。”

陳忌：“……”

“我哄個屁。”

說完，他也沒管老教授還在沙發上坐著喝茶，懶懶起就要往外走。

“上哪去？”

“聽老師的話，哄人去。”

老教授笑著搖搖頭：“喲，也不知道托誰的福，我還能聽你陳忌喊我一聲老師。”

辦公室外，周芙拿著圖紙蔫蔫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心確實有些糟糕。

其實這幾年，遇到的難事遠不止于此。

不記得自己做過多份兼職，被訓過多回，明明比起那些人的惡言相向，陳忌方才的話甚至稱得上溫聲細語。

可偏偏因為是陳忌，便沒來由的委屈。

明明他是公事公辦，而作為一個毫無瓜葛的普通員工，做錯了挨訓無可厚非，沒資格也沒理由委屈。

可似乎……就是控制不住。

到了中午飯點，后勤組不知又找了個什麼由頭，一邊分發盛的套餐，一邊挨桌送甜點茶小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