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部門聚餐，之前太忙，都沒來得及給你們幾個實習生迎新，現在大家正好閑下來了，準備給你們補上。”

周芙“噢”了聲，回到位置上拿出手機，點到群消息往上翻了幾頁，隨口問了方欣一句：“大家都去嗎？”

方欣點點頭：“差不多吧，沒有特別的事，大家都會去，咱們部門的人都玩得好的，喜歡一塊玩兒，噢不過老大應該不去。”

周芙手上作不自覺一頓。

“老大好像每年迎新這類活都不會參加，可能是擔心他去了，底下人玩得不自在，放不開吧。”方欣抬頭沖周芙眨眨眼，笑說，“其實我覺得老大完全是多慮了，他都不知道，公司里頭有多小姑娘指著盼著他去，那張臉啊，在咱們整個北臨建筑業都是出了名的。”

“不過聽陸哥說，噢你應該還沒見過陸哥，陸哥應酬多，一般都和甲方那邊涉，不常來公司，是老大的發小。”方欣口中的陸哥，大概就是陸明舶，“之前聽陸哥說啊，老大似乎是不愿意去有孩兒的局，我估計，是家里小友管得嚴。”

周芙不自覺了手心。

方欣嘖嘖兩聲，還在嘆：“這年頭，長著張這麼逆天的渣男臉，又有錢又年輕，還能這麼堅守男德的男的，真是不多見了。”

周芙：“……”

周芙猶豫半晌，最后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見過他的朋友？”

方欣搖搖頭：“沒見過，藏得跟寶貝似的，反正從沒帶出來過，不過聽說應該是青梅竹馬吧，錢包里放人家初中證件照的那種，嘖，看不出來吧。”

周芙垂下眸，手中硫酸紙不經意間攥得皺皺。

傍晚下班之后，大家三五群往定好的酒吧走。

是個清吧，不算吵鬧，來這里的大多都是附近寫字樓單位里的白領。

今晚幾個新來的實習生算是主角，周芙挨著方欣剛一坐下，就有同事說：“哎，咱們是不是還沒加微信呢？”

周芙：“沒有。”

“都忙忘了，你在群里也很說話，沒見著就沒想起來，我看看哪個是你？”

周芙老實道：“就，頭像是一塊豆腐的那個。”

說到這，方欣隨口問了句：“我之前就想問你呢，怎麼用豆腐做頭像，很有用豆腐做頭像的吧，你微信名好像也是什麼，小豆腐？為什麼啊？你很喜歡吃豆腐嗎？”

周芙笑笑搖搖頭，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就是小的時候有一陣子換牙風，當時年紀也小，說話不清不楚的，有同學問我什麼名字，我說小周芙，結果因為風，們都聽了小豆腐，就一直那麼著了，所以后來索就直接用這個做昵稱做頭像。”

“難怪。”方欣讀了遍的名字，“還真是，我還以為你喜歡吃豆腐呢。”

一群人聊得正歡，方欣拿了串，正想啃的時候，手上作忽地頓住。

眾人察覺到的異樣，順著視線看過去。

“臥槽，老大居然賞臉來了？”

幾乎是一瞬間，周芙僵直了脊背。

下一秒，陳忌懶洋洋地走到側站定，淡聲道：“騰個位置，往里點兒。”

周芙還沒反應過來，方欣倒是迅速抱住手臂，一把將人往自己邊扯了扯。

陳忌面不改地靠著周芙坐了下來：“你們繼續，別管我。”

很快，大家又重新回到狀態里，幾個實習生們敬酒的敬酒，玩骰子的玩骰子。

昏暗中，唯有周芙發現，自己面前的那杯酒，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撤了，換了杯酸酸甜甜的牛。

而旁的男人，似乎也一整個晚上滴酒不沾。

酒過三巡，大家膽子也都大了起來，到了真心話大冒險這種聚會必備的環節時，就連陳忌也沒被放過，直接拉戰局。

后者似乎也沒有拒絕的意思，由著大家鬧騰。

幾過后，酒瓶口終于在轉到陳忌面前時停了下來。

一伙人興地喊著“真心話！真心話！”

本以為大家會問出什麼勁的猛料，哪想不知哪個傻子喝過了頭，搶先口而出：“老大！你微信頭像是自己拍的圖吧？有什麼含義嗎！”

這問題一出，當即迎來一陣聲，問問題的傻被幾個人按著掐了半天：“問的什麼破問題，好不容易能逮住老大問點私的，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

陳忌淡聲道：“全家福。”

那人扯著嗓子為自己辯解道：“我就是單純好奇！為什麼老大微信頭像上也放了塊豆腐！”

“啊？有嗎？我看看，我都沒發現，還真有，咱浮沉這是捅了豆腐窩了吧。”

周芙：“……”

有人不解道：“老大，你家貓居然還喜歡吃豆腐啊？”

陳忌勾了勾，深不見底的瞳眸在昏暗中，緩緩道：“我喜歡，吃豆腐。”

就一瞬間，周芙的心跳不爭氣地了一拍。

侃天侃地的時間過得飛快，等到散場時，一屋子的人醉得七葷八素。

大部分男的還能撐著走，其他幾個生也都有家屬或者男朋友來接。

周芙握著手機微皺著眉，努力思考等會兒到底該怎麼回去。

這個點，公地鐵全都沒了，打車……一環到四環，打不起。

老余隔天還有套施工圖要趕，沒喝太醉，見周芙仍坐在原地，忙扯著嗓子問：“等會兒等會兒，誰沒喝酒的，送送小周啊，不能讓人姑娘一個人大半夜的自己回啊。”

周芙不好意思道：“沒事，我自己想辦法，你們先回去吧。”

老余忽然扯著嗓門道：“等會兒，老大好像沒喝酒！要不老大，你送送小周吧！”

周芙：“……”

周芙尷尬地看向陳忌：“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后者臉微沉睨著，涼涼諷：“給你能的，你告訴我你自己準備怎麼回去？”

周芙：“……”

陸陸續續將人全數送走之后，陳忌順手去柜臺把單給結了。

周芙老老實實坐在座位上，片刻后，男人走回側：“走，回家。”

作利落地站起，跟著在陳忌后，出了清吧。

等到車旁站定時，周芙睨著那車，總覺得這銀灰別一格的造型，似乎在什麼地方見到過。

似曾相識，十分眼。

“上車。”他淡聲道。

“噢。”周芙乖巧地應了聲，等手搭上副駕駛車門把手時，作一頓，忽然想到方欣提到的那個，青梅竹馬的小友。

周芙一下將手收回，往后退了兩步，來到后座門邊，打開正要坐進去時，駕駛座上的男人忽地回過頭，對上的眼，舌尖抵了抵下顎，模樣帶著些：“什麼意思？把我當司機？”

“啊？”

“坐前面來。”

車子一路駛向四環，封閉的小空間，誰都沒開口說話。

陳忌目注視著前方，大手搭在方向盤上，練地打著圈。

周芙忍不住悄悄側頭看過去，這是長大后，第一次坐他的車。

這些年里，曾無數次設想過，年之后的他，會做些怎樣的事。

也曾想象過自己坐在他的副駕時，他會是什麼樣的姿態。

不自覺便看久了些。

車子最后在日出社區外十來米的位置停下。

舊社區的道本就窄，周圍又停放了不自行車電車，轎車開不進去。

周芙下了車，同他道了聲謝，見他也開了門隨一同下車，忙道：“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進去就行，你快回家吧。”

然而陳忌像是兒沒聽見般，仍舊從車上走下來，偏頭睨一眼：“廢話。”

周芙：“……”

社區里的小路七彎八繞，周芙住了這麼些天，偶爾還會走錯行，倒是陳忌輕車路，甚至沒說住在哪棟，他都能領著順利到達樓底。

“今晚麻煩你了。”周芙道了聲謝。

男人面無表，換做從前的他，定是會嗤一句，你麻煩我的還？何止今晚。

然而意料之外的，陳忌什麼都沒多說，只淡聲道：“上樓小心點，早點休息。”

周芙點點頭：“你也快回家吧。”

男人“嗯”了聲，卻仍舊站在原地沒靜，半點沒有要走的意思。

樓應燈早就壞得差不多了，小姑娘打著手電筒，小心翼翼往樓上走了幾層。

陳忌微抬著頭，看著那抹淺淡的線緩慢往上移，最終還是沒忍住，抬腳慢慢跟在后，安安靜靜和拉開一層樓的距離，默不作聲送上樓。

一連上了八層樓的臺階，男人停下腳步，懶懶靠墻站著，面無表地聽著一樓之隔的地方，傳來關門的聲音。

他安安靜靜站了會兒，確認已經安全到家之后，正打算往回走，哪想還沒來得及轉，就聽見樓上忽地傳來陣急促的開門聲。

木質門板一下砸到墻上，破舊的老樓都微微一震。

男人眉心蹙起的瞬間，窄小的樓道忽地響起跌跌撞撞下樓的聲音。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回往樓上沖，三步并做兩步，一下上了半層，下一秒，那個剛剛還在他車上昏昏睡的小姑娘，慌不擇路地從幾層臺階之上失足跌下，正正砸到他的懷中。

“救命！”周芙幾乎是口而出，然而似乎因為驚嚇過度，嗓音已經啞得只剩下點氣。

陳忌雙手一瞬間收，穩穩當當將攬在懷中。

小姑娘似乎察覺出了這份悉的力道，不敢相信地：“陳忌？”

似乎是一下便回過神來，雙手推著他，語氣莫名比方才的恐懼更添了幾分著急和慌：“陳忌你快走，快點走啊，你別管，你別上去。”

然而男人當做沒聽見般，大手下意識在頭上安般輕拍了兩下：“你先在這別。”

下一秒，他毫無顧忌地往樓上沖了上去。

頃刻間，瀟琪男友的哀嚎聲回在整幢破舊的老樓。

周芙幾乎是想都沒想，重新往上跑，見到陳忌毫發無傷居高臨下踩著地上那渣滓的手背時，才終于長松一口氣，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男人回過頭，見狀，頭疼起來。

明明方才打那兩百斤的大塊頭時，都不費吹灰之力，這會兒被周芙哭得沒轍了，聲線冷道：“哭什麼？”

周芙癟了，努力將眼淚憋回去。

陳忌睨了會兒，忍不住扯了下角，話音放緩了許多：“算了，哭吧哭吧，哭一會兒得了，憋著可太丑了。”

反正，他也好多年沒機會見在自己跟前哭了。

周芙：“……”

片刻后，他又道：“哭完了進去把行李收拾了。”

周芙愣愣的，還在狀態之外：“啊？”

陳忌淡淡道：“你他媽還想在這破地方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