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芙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想要將呼之出的眼淚憋回去。
然而還是有種本無法控制的趨勢。
試圖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平淡自然些,只是開口時,還是微微帶著點沙啞:“陳忌。”
“嗯。”
“能開一下車窗嗎?空調覺有些悶,想吹吹風……”胡扯了個借口。
只是語氣之中微不可查的哽咽,還是難逃陳忌的耳朵。
男人偏頭淡淡掃一眼,薄抿平直一線。
他沒多問,直接將敞篷開了。
車子到了十字岔道口時拐了個彎,偏離了周芙記憶中回家的路線,一路駛向一環外的環山車道。
夜風卷著綠林間草木土壤的清新,一陣陣撲面而來。
周芙擰眉努力睜眼迎著風,將眸眶中的意強行帶走。
車子繞著盤山車道直直上到山頂,最終停在探出幾米長的觀星臺上。
往下是萬丈深淵,抬眸又是星星點點。
兩個極端,卻意外地撞出最驚艷的。
四周一片靜謐,只剩悠揚蟬鳴。
兩人默契地靠著座椅后背,微仰著頭。
深淵似是與他們再無半點關系。
陳忌磁沉的嗓音在這夜中顯得尤為磨耳,語氣淡淡,聽起來只是在介紹著尋常見聞:“今天工作日,又是這個點,沒什麼人,往常,要是換做周末,人應該多的,夜里能看星星,再熬幾個小時,還能看到日出。”
陳忌不是什麼浪漫的人,甚至對浪漫過敏。
一切文藝風雅的事好像都與他扯不上任何關系。
今塘絢爛的煙花禮下,他也只會滿不在意說一句“許個屁的愿,又不會實現。”。
周芙沒法想象他看星星看日出的樣子。
平靜地問:“你……經常來看嗎?”
陳忌面無表了下,結上下,眼神仍舊睨著閃爍星空,淡淡回:“沒來過。”
“陸明舶常來,聽他說的。”
聽他說了很多年,但他一次都沒來過。
他單獨過的時間太長了,并不希有更多的地方,留下只有他一個人的記憶。
所以這些年的大多數時間,陳忌都過著幾點一線的生活。
反正日子還長,又不是活不久,其他新鮮的地方,總有機會,能兩個人一塊來吧。
山頂夜里氣重,溫度也低,兩人安安靜靜呆了會兒,誰都沒再開口說話。
最后是周芙冷不丁來了幾個噴嚏,才打破了這半個多小時的寂靜。
不好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幾個噴嚏之后,眼眶紅紅鼻尖也紅紅。
兩人哪怕中間分別了八年,陳忌對此刻這個模樣還是記憶猶新,悉到不能再悉。
周芙下意識用手捂上小半張臉,一下一下吸著鼻子。
陳忌隨即了幾張紙巾,側頭俯到面前,手將那捂著臉的手拿開:“別捂著。”
“你別湊那麼近,我剛打完噴嚏,肯定會臟……”周芙小聲嘀咕,的耳也跟著紅了起來。
“臟個屁。”陳忌涼涼諷一句,手上作卻是溫輕緩的,握著手腕將手拿開之后,另一邊手拿著紙巾覆上去,替輕了兩下鼻子之后,淡聲道:“吹。”
周芙:“……”
不知為什麼,莫名有些想笑。
陳忌懶懶掀了掀眼皮子,往微彎的杏仁眼上掃了一下后,視線又重新回到下面:“快點兒。”
“噢。”周芙聽話地照做。
不記得自己有多久不曾會過這樣微的照顧。
幾張紙巾弄完,他隨手再了幾張,繼續方才的作。
明明就這點小事,完全可以自己做,可陳忌就是習慣替做。
半點兒沒有嫌棄的意思。
周芙老老實實微仰著頭,面上一臉平靜地著他自然而然的照顧,心臟卻跳得飛快。
全數弄完之后,陳忌垂眸淡定地理著手上幾團紙巾,隨口問:“你那些藥,以前天天喝的那些,多久沒喝了?”
“啊?”周芙抿了下,似是在回想,“噢,有一段時間了……”
答得模棱兩可。
“一段時間是多久?”陳忌嚴謹的眼神掃過來。
周芙總覺得莫名有種在辦公室被他改圖的張:“就,可能幾年吧。”
準確來說,從今塘回北臨之后就沒再喝過了。
兒都不知道自己從前喝的是什麼藥,沒人替惦記也沒人再管這些事,沒這個條件。
陳忌沒再多問,只隨手把車頂重新關上,而后將車發:“山里太涼了,上來的時候也沒準備,先回家,日出有機會再看。”
“好。”周芙乖巧地點點頭,答應得很平靜,不再像從前那樣,會表現出明顯的失落,會堅持,會央著他,用帶著點撒的意味磨人,來達到自己的小目的。
似乎對于任何突如其來的改變都接收得十分坦然,不再有多明顯的個人緒。
小心翼翼的,沒了脾氣。
可看在陳忌心里頭卻不是滋味,想了想,他又補了一句:“下周五傍晚下班吃完飯之后,帶上外套,買點零食,再帶你來看,隔天正好也不上班,看完了回家能接著補覺,不會那麼累。”
他給出了一個明確的時間和計劃,而非虛無縹緲的改天有機會。
周芙偏過頭,眸亮亮地看著他,臉上的欣喜掩藏得十分差勁:“好呀。”
忽然意識到,他們似乎并非只有眼前,不一定非要急著把事全堆在一塊做完。
至還有下周。
晚上回到家,周芙坐在地毯上抱著咕嚕玩了一陣后,就被陳忌催著洗澡睡覺。
等洗完澡吹好頭發,舒舒服服躺在大床上,重新出手機時,才發現凌路雨和申城在消失的這段時間里,又聊了99+的消息。
周芙心虛地冒了個泡,被凌路雨一頓強烈譴責之后,話題又重新繞回了和陳忌上。
凌路雨堅持認為,陳忌對周芙的意思已經相當明顯了:【他都這樣了,要還不是喜歡你,我把申城的頭擰下來給你倆當球踢。】
周芙:【……】
申城:【倒也不必如此。】
大抵是由于這些年的經歷,周芙如今并沒有從前那般自信。
十幾歲時候的,會理所當然地認為陳忌搭在院子里的秋千,就是特地給搭的,會直截了當地問他,是不是覺得自己穿白子在秋千上的時候,看起來還漂亮的。
那會兒的有那個自信和底氣。
和現在截然不同。
也正是因為這樣巨大的差別,哪怕可以確認,他從前或許真的喜歡過自己,也并不覺得,他會繼續喜歡現在的自己。
畢竟如今的,和過去相比,遠遠無法相提并論。
凌路雨的子直接,索建議道:【要不你直接問他得了,兩個悶湊到一塊,放不出一個響屁。】
周芙:【……】
周芙猶猶豫豫:【我不敢……我覺得我和他現在這樣的生活和關系,其實就已經好的了,我怕萬一,他要是對我沒有別的心思,單純只是不想看到我和那樣的人相親結婚,做做好事拉我一把,結果我還那麼貪心,對他甚至還想要有上的需求,惹他討厭了,那豈不是連普通朋友都做不。】
經歷過那毫無集的八年,太難捱了,與其重新回到那種老死不相往來的關系,那還不如就當個能天天見面的普通朋友。
凌路雨只說:【那難道你還想再錯過八年嗎?人一輩子能有幾個八年。要是他真對你沒意思,往后總會到喜歡的,以你的格,最后也會是離婚收場,躲著他不愿意再打擾,不可能做一輩子的普通朋友,反正到最后都會是這樣的結果,不如試試看。】
這一夜,周芙又一次輾轉反側無法睡。
腦子里不斷回著凌路雨那句“還想再錯過八年嗎,人一輩子能有幾個八年”。
夜里,咕嚕睡過一覺后又神地跑到周芙房門前,試圖跳起來開門把手。
周芙自打搬進來,就沒反鎖過房門。
哪怕陳忌幾次三番提醒,也沒當回事。
打心底里對他無比信任。
咕嚕試了幾次,還當真被它開了進來。
小家伙輕車路竄到周芙床邊,一下跳上來,鉆到懷中撒。
周芙正好睡不著,索將它一把抱起來,下床趿上拖鞋出了臥室。
路過客廳時,陳忌仍舊如意料中那般,懶洋洋躺在沙發上休息。
周芙覺得還奇妙的,他好像對沙發有獨鐘。
印象中,在搬進來的這麼長時間里,就沒見他回房間睡過覺。
這些年睡眠質量很差,雖說和他住到一塊之后,心境放松了許多,睡得沒那麼困難了,不過因為才開始斷藥沒多久,還沒那麼快適應,夜里便容易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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