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聞聲懶洋洋低下頭，舌尖里氣地抵了抵下顎，吊兒郎當道：“不是嫌我老？老子都沒使勁兒，你要我怎麼輕？”

周芙：“……？”

這話怎麼越來越往奇奇怪怪的方向發展了呢。

只是和他牽手的滋味，確實比每一次想象中的，還要好上許多。

十指相扣了一會兒，周芙便自然而然地挽上他結實有力的小臂。

陳忌沒拒絕也沒吭聲，仍由將自己半個子的重量都掛在他上。

兩人同校園里任何一對尋常小無二，一起走過落滿樹葉的林間門大道，明明在校多年從未有過集，有一搭沒一搭聊起來時，卻又沒有毫隔閡。

周芙：“我們專業課老師每次上課都要提你。”

“李生？”陳忌有點印象。

“嗯嗯。”

“他帶過我兩年。”

“學校三食堂的紅湯很好吃，和今塘那邊的味道很像，你吃過嗎？”周芙隨口問。

“嗯，每次上完專業課都會去。”陳忌應道。

周芙眸亮了亮：“我也是。”

建筑學有自己的專業課教室，位置就在三食堂邊上。

“我平時就喜歡坐在紅湯窗口左邊靠近鯉池的那個位置上吃，一邊吃，還能一邊看外面。”周芙繼續道。

陳忌說：“嗯，我也是。”

周芙驚訝地抬睫看他一眼，最先是發現巧合的欣喜，而后眸又忽地黯下去，明明這麼巧，可這幾年，卻從來不曾一起來過。

陳忌似是發現了的小緒，大手一下上頭頂，胡將發，淡淡道：“過幾天一塊去吃。”

周芙笑了下：“好呀。”

兩人邊說邊往學校側門的小吃街走，北臨大學的小一般都喜歡去那。

他倆此刻雖名不正言不順，可還是默契地有著用一個目的地。

這種事，兩人在大學時期都不曾做過，如今正好有機會補上。

走了沒一會兒，迎面遇上了方才周芙剛剛提過的專業課老師李生。

對方看到陳忌的第一眼，先是一愣，隨后臉上立刻揚起笑容。

在北臨大學建筑系，陳忌不論是在哪一個老師里，那都是實打實得意門生的存在。

“李老師好。”周芙還沒畢業，還是人家手底下的學生，笑容便顯得有些膽怯。

“李老師好。”陳忌難得謙遜地跟了一句。

李生睜大眼，眼神里流出的賞識藏都藏不住：“稀客啊陳忌，什麼風把你又吹回咱們北臨來了，前兩年校長親自打電話讓你回來給學弟學妹們開開講座傳授傳授經驗什麼的，你都不出空來。”

陳忌扯了扯角，哪怕是面對從前的老師，骨子里也仍舊著與生俱來的傲慢：“那兩年在英國。”

周芙笑意忽地斂了起來，忽然想起許思甜同說的，陳忌去英國的原因。

李生是打心底里喜歡陳忌，隨意點了個頭，這事也就翻篇了：“今天怎麼會來？”

陳忌牽著周芙的手沒松開，下懶懶往周芙那頭抬了下，這會兒倒是沒了方才對周芙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說辭：“來看看，順便帶出去逛逛，吃點兒東西。”

李生的注意力終于落到周芙上，滿臉寫著驚訝：“你們……認識？你朋友？”

他看向陳忌。

而后者一臉坦，直接介紹道：“不是朋友，我太太。”

周芙臉頰當即燙了燙。

畢竟在老師跟前說起還沒畢業就領證這事，多有些害臊。

李生震驚過后，笑著搖了搖頭：“那這不就巧了，你們夫妻倆專業課都是我帶的。”

陳忌很給面子地點了下頭：“是巧。”

他偏頭瞧了眼周芙，又重新看向李生：“所以還請李老師多多關照一下。”

“那本來就是我學生，還說什麼關不關照的。”李生笑了笑，“周芙子溫吞，我原本還擔心出去實習容易欺負，這下倒是不用愁了，有你這個浮沉建設一把手帶著，我這個做老師的都要羨慕了。”

周芙抿著，不好意思地往陳忌后稍稍躲了躲。

“好的。”李生看向周芙，“早早把事定下來也好，也不知道你曉不曉得這小子之前還在北臨的時候有多拼，建筑本來就累，尋常學生啃個四五年也不見得能啃下來的東西，他沒日沒夜花了一年半就學完了，之后就申請去了英國。”

李生嘖嘖兩聲，嘆道：“這小子是真拼啊，我當時都納悶，年紀輕輕的，也不知道在趕什麼，像是特別著急想出學校進社會似的。現在事業上拼完了，緩下來組家庭也好的，以后小兩口能好好過日子了。”

他看著周芙：“有你家這位在，你倒是什麼都不用愁了。”

周芙不自覺看向陳忌。

其實非要算起來，陳忌才大了兩歲，若按照尋常的人生軌跡來說，也不過是正在大學校園里讀研的年紀。

只是這些年沒從別人里聽過關于他的故事。

長相好，家世好，明明有著得天獨厚可任由他隨心所的條件，在學業上竟然還拼得要命。

旁人都不知道其中原因，只嘆一句大佬和凡人終究是不一樣的。

而周芙也是如今才知道，大抵是因為那句刻意想要將他推離自己邊的話。

才讓他即便是豁出去命，也想抓一切時間門，盡快為那個無論想要什麼樣的生活，他都能給的人，然后重新出現在面前。

周芙低著頭，眼眶忍不住紅了紅。

都怪的那句話，他這幾年應該也過得好辛苦。

和老師道了別后，小姑娘癟著，陳忌倒是對那些事滿不在意，大手探到肩頭，將人一把往自己懷中稍稍帶了帶，隨后手指自然而然地住那的耳垂，捻了捻，隨口問：“這外面的學生街逛過沒有？”

周芙搖搖頭：“沒有。”

大學課余時間門基本都用來兼職賺錢，沒那個時間門也沒那個錢來這附近消遣。

陳忌說：“我也沒逛過，之前我室友他們常被朋友拉著來，逛逛？”

周芙：“好。”

陳忌重新牽起的手，作練得像是練習過無數次。

兩人一塊走在人群擁的街道上，周圍擺了很多小攤。

因為大學生多，整條街能玩的花樣也繁復，氣氛有點類似當初還在今塘時，陳忌帶去的那個游樂場。

逛了一會兒，先前因老師那幾句話而繁重的心也漸漸有了好轉。

這塊片區的消費群大多面向還未出社會還沒有自己賺錢的大學生，因而價比起陳忌那套地寸土寸金市中心的房子周圍，明顯要低上不。

周芙逛起來輕松許多，偶爾有想要的東西也敢開口問價了，雖然到頭來，陳忌一路掏手機，一錢也沒舍得讓自己花。

周芙一手拿著杯關東煮，一手拿幾串，冷不丁聞見剛洗的頭發里染上了燒烤攤前的油煙味，隨口問了他一句：“你晚上還回家嗎？”

陳忌了下：“不回，都幾點了。”

周芙咬了顆丸子，抬睫看他：“那你晚上住哪？”

“酒店。”陳忌眉梢輕挑了挑，吊兒郎當問，“怎麼，想一起？”

周芙咬瞪了他一下：“你可別想歪啊，我就是想借你住的地方再洗個頭洗個澡什麼的，剛才染上油煙味兒了……”

宿舍人多，加上瀟琪又看不慣，大晚上回去再洗一回，怕是要被嫌棄死。

陳忌聞聲，角勾了勾：“嗯，沒想歪，不就是完你小時候的夢想麼，我懂。”

他懂了，周芙沒懂：“什麼？”

陳忌微抬著下，里氣的：“我就記得某些城里人，從小思想就花里胡哨的，幾年前就說要我和開個房，現在終于是要被得逞了。”

周芙：“……”

周芙腦海中冷不丁飄過兩句話。

“小小年紀，想法還花里胡哨。”

“你一把年紀，還純。”

“……”

周芙瞪了他一眼，臉頰燒著，自顧自往前繼續逛。

途經一家手工藝攤前，周芙不自覺停下腳步。

店主看著像是個六十來歲的老人，臉上雖爬滿皺紋，但一雙手卻巧得很。

一條條平平無奇的藤蔓，被他那靈巧的十指繞來繞去，輕輕松松編織各各樣的生活小。

周芙好奇地看了會兒，而后隨手拿起攤子上擺放的品。

一雙滕編涼鞋。

周芙仔仔細細瞧了瞧，搭配起長來，應該會很不錯。

左看右看十分心，就顧及店主年歲高，想照顧照顧生意，便隨口問了下價格。

沒想這種手工制品的價格竟然也不高，當即便想買下。

正想用手機掃碼時，電量閃爍告急，沒等將錢支付出去，便自關機了。

陳忌站在側，面無表，并沒有要出手幫忙的意思。

明明方才不論買什麼，哪怕想要自己付款，他都十分自覺地搶在前面。

只是這一回沒有。

周芙對那雙鞋越看越喜歡，想了想，扯了下陳忌角：“我手機沒電了，你先幫我付一下。”

男人搖搖頭，無于衷。

周芙抬睫睨他，覺得有些奇怪。

不過百來塊出頭的錢，放在平時，他眼都不眨一下。

平時不經同意，非要轉給買零食的錢，都遠不止三位數。

只不過這些倒也不是理所當然要他花錢的理由，想了想，周芙小聲說：“你先幫我墊一下，我回去肯定還你。”

他哪里是差那幾個錢。

男人垂下眸，眼神掃過，無奈問：“一定想要？”

周芙小心翼翼點點頭。

就見陳忌拿著手機走到另一個賣茶的攤位前，隨意買了兩杯飲料，而后招呼周芙過來：“我給這老板多轉了幾百，你管借。”

周芙眨了眨眼，沒懂他這多此一舉的作到底什麼意思。

不過還是按他說的照做了。

折折騰騰終于把那鞋買下來之后，周芙笑著將袋子拎在手里，想了想，還是抬頭對陳忌說了聲謝謝。

哪想男人眉心微蹙，淡淡道：“茶店老板借你的錢，別和我扯上關系。”

周芙實在搞不懂什麼意思：“？”

那錢明明就是陳忌多轉給茶店的。

須臾，他輕嘆一口氣，抬手扯了扯臉頰：“你知不知道，今塘有個說法，送人鞋子，就代表將對方從自己邊送走？”

他從前桀驁難馴混不吝，最不信那些陳規禮教普世諫言。

然而他在今塘除夕那場煙花禮下許的愿，竟然真的將周芙重新帶回到他邊。

從此往后，他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