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日子不好過,但其實林舒還算寵,畢竟上面兩個哥哥,就得這一個兒。
況且家里是媽媽說了算,平時爸爸都聽媽媽的,媽媽是旗人,認為家里兒就是姑,沒出嫁的姑,兩個哥哥還不得都讓著,再窮,走到哪一步,家里的姑也得要個面。
所以林舒其實是很寵的,的婚姻上,兩個哥哥都勸過,特別是二哥,特意把帶過去菜市口電影院,陪著看電影,說你想怎麼樣都行,不愿意過了就回家,哥怎麼也養著你。
二哥就是個大家俗稱的頑鬧,恨天高恨地矬,整天不干正經事,打起架來不要命的狠角兒。
當年他十三四歲,撿到人家書包,想著學雷鋒做個好事,給人家學校送書包,那老師看到他都嚇得哆嗦,說話都結了,因為他名聲在外。
之后十年開始,他是死活不想下鄉的,結果因為一個小事,被人家舉報了,了年犯,預審科當時說,只要銷戶下鄉就給放出來,不給記錄進檔案,當時也是沒法了,只能下去當知青了。
這樣的二哥,是力撐著要讓離婚的。
曾經一度也猶豫過,想著干脆離婚好了,誰知道恰好趕上那一年,大嫂懷孕時,當廚子的大哥出去外地跑堂會,下雨天,大嫂看家里沒人,便說拾掇家什,一不小心倒,孩子沒了,一尸兩命了。
大哥為了這個,大打擊,從此一蹶不振,喝酒喝到手抖,拎不了勺了,人算是廢了。
至于二哥,被以前的仇家找上門,打起來了,趕上嚴打,直接又進去了,這回是真進去,沒下鄉當知青來擋災那種事了。
這件事,林舒也求過雷正德讓他幫忙想辦法,不過他說也沒辦法,沒死刑就算是好的了,別的真沒法。
再之后,林舒就不敢提離婚了。
二嫂因為這個離婚改嫁了,家里剩下三歲大的小侄和周歲的侄子,接著爸意外出事故也沒了,家里接連遭遇變故,媽媽得管兩個孩子,那一段眼看著白頭發一天比一天多,哪敢那個時候給媽添堵,再說雷家的日子不是不能過,還能忍。
林舒想起這些,也是心酸。
而現在自己回到了年輕時候,哥哥們是不是也回去了,家也回去了,這一切是不是都可以挽回了?
林舒抿起,攥著把手的手不由收了。
竟然有些近鄉怯,怕萬一,這世界只是給開了一個玩笑,怕回去那大雜院,看到的依然是媽照顧著兩個小孩子忙碌憔悴的樣子。
這時候,售票員報站了,白紙坊到了,連忙要下車。
陸殿卿順手幫提了包,見了,也就沒說什麼,兩個人趕下了。
下車后,要走一段,大約四百多米。
林舒想要回自己的包,陸殿卿淡聲道:“你是對我的力不信任嗎?”
林舒有些意外,看過去。
和陸殿卿說也,說不也不,是因為好歹認識多年,年時代也曾打過道,不是因為,之后嫁給雷正德,他常年在外,兩個人就疏淡了,見了面也就說幾句客套話。
不過記憶中的那個陸殿卿,是過了而立之年的陸殿卿,那個總是從容不迫四平八穩的陸殿卿,有著讓人看不的城府,剛并濟卻又恰好到地拿著手段。
眼前的陸殿卿雖然算得上年老,但比起三十歲多歲的他,到底還是年輕。
打量著他,據說他媽媽的爺爺是英國貴族,所以他的廓比一般中國人要深,薄薄的,眼眸的甚至有些淺。
竟然還有些好看。
林舒收斂了心神,挪過去視線,淡聲說:“那謝謝你。”
當然了,心里并沒什麼激。
回想一些事,總覺得在雷正德找了傍尖兒這事兒上,他其實也是知道的,當時他已經不再國外了,就在國開公司,上下班會遇到,遇到后,還能得地頷首示意。
這不能怪他,他當然是站在雷正德立場上想問題,但是林舒還是覺得,原來他們一起把自己當傻子。
陸殿卿:“回來有什麼打算?”
他確實力很好,一手提著行李箱,一手提著自己的大軍用帆布包,依然能氣不地給自己說話。
林舒便道:“暫時沒什麼打算,先落下戶口,回頭去知青辦看看工作的問題。”
當然也知道,工作并不好找,現在大批知青陸續返城了,城里一下子堆積了很多待業大齡青年,什麼都缺,缺房子,缺木料,缺工作,也缺錢。
可并沒什麼好沮喪的,可以找一份臨時工干著,白天做工,晚上學習,再過半年就要放開高考了,覺得自己努力一把,應該能考上大學。
考上大學就好辦了,終于可以作為一位年輕,去大學里盡青春年華,就像在北大看到的那樣,那些天之驕子們。
陸殿卿側首,看向:“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說句話。”
林舒:“嗯,謝謝。”
的言語實在冷淡,陸殿卿顯然也看出來了,這個時候,也到了他家門前,他便放下了的行李:“那我就不送你了。”
林舒接過來:“謝謝你。”
陸殿卿:“等回頭我請你和正德吃飯。”
林舒不咸不淡地道:“再說吧。”
陸殿卿看了一眼,之后頷首,徑自進家去了。
林舒這才拎著自己的帆布包往家走。
走在這灰墻青瓦的胡同里,的心其實在砰砰直跳。
腦中浮現出許多想法,想著也許是一場大夢,一個幻覺,所有的場景都給了最深的欺騙,讓心花怒放,但當終于踏最要的那扇門時,夢醒了,幻象消失了,看到的只有冰冷的現實。
一步步地往前走,終于走到了那悉又陌生的大門前,紅漆大門自然早就斑駁陸離,上面的銅環也早被摳下來不知哪兒去了,只有門框旁邊刻著的“忠厚傳家久,詩書繼世長”字樣約可見。
林舒站在這大門前,在大門上的手在抖。
推開后,便能看到尚活在人世的爸爸,不曾年邁的媽媽,以及年輕的哥哥們了嗎?
就在這時,門卻突然被打開了。
一怔。
門,卻是一個聲音道:“我說胡三兒,你可踏實點吧,別整天想那些沒用的,你還想著屎殼郎變唧鳥一步登天不——”
那人看到林舒,愣了。
林舒看到院子里的人,也愣了。
四目相對,林舒眼淚一下子落下來,拖著哭腔說:“媽!”
關彧馨冷不丁看到兒,還是一個土不拉幾的兒,也是傻眼了:“舒,舒你回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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