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后悔喜歡過他的皮相?
將死之人,怎麼都不會好看的。
霍玨眼中彌漫開意,他靠在穆晴嵐懷中半坐著,偏頭對著窗口位置,眼前是一片虛無。
穆晴嵐還在哄他:“吃一點東西,再把藥喝了,病才會好的。”
霍玨不吭聲,只是安安靜靜靠著穆晴嵐,不知道在想什麼。
穆晴嵐怎麼勸他都不聽,穆晴嵐都快急哭了,連懷里抱著霍玨,心都漾不起來了。
“霍郎,霍郎……”穆晴嵐一直他。
霍玨好半晌才開口,“你今晚……別走了。”
“啊?”穆晴嵐被天上突然掉下來的大餡餅砸懵了。
霍玨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讓穆晴嵐留下,但他很確定自己現在沒有勇氣獨自面對黑暗和死亡。
弄塌了他的心墻壁壘,窺見了他的滿目瘡痍,走了他怎麼辦?
他就不能自私一次嗎?反正是個妖,為他而來為他留下的妖。
穆晴嵐不知道霍玨已經徹底“瘋了”,腦中這這這……了半晌,不敢相信事實!
剛才還因為穆晴嵐他承認抱了自己,差點把五臟吐出來,這一會兒就要留宿了?!
來的太快了!
穆晴嵐以為自己幻聽,坐在床上扭了扭屁換了個位置,輕聲開口問:“你發燒了?燒糊涂了?”
難不發燒并發失心瘋嗎?
穆晴嵐從他后他腦門。
不燒啊……
“你是要我今晚住在這里?”穆晴嵐忍不住重復問了一遍。
又生怕自己會錯意再道:“你這里也沒別的地方,那我……跟你住在一張床上?”
霍玨竟然很痛快地“嗯”了一聲。
他估計著自己應該就在這一兩天了,說不定就是今夜。他不想讓門中弟子和段琴軒提前知道,然后枯守著他,或者干著急,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
他本來可以一個人去死,霍玨從前不知道孤獨和寂寞的滋味,他一個人獨。
但是穆晴嵐擅闖他一個人的地界,不由分說留下,胡攪霍玨的心緒、霸占他的思維、又讓他會了從沒會的陪伴和溫暖。
他想穆晴嵐多留一晚,哪怕穆晴嵐明天不來了。
穆晴嵐本和霍玨的思想無法對接,聽到霍玨肯定要留下的話,心中驚濤駭浪,天翻地覆。
手中抓著霍玨摻雜銀的長發擺弄,穆晴嵐想了半天,排除霍玨失心瘋的可能,覺得自己這應該算是守得云開見月明!
好家伙,這就是得償所愿嗎?
心要跳裂了!
組織了一會兒語言,然后吭吭哧哧地說:“雖然我聽說雙修治百病,但是你現在……咳……”
穆晴嵐掩飾的低咳了一聲,“不行吧?”
說完了之后穆晴嵐驚覺自己說得有歧義,立刻補救道:“哈哈哈,我當然不是說你那什麼不行,我是說……你現在病著呢,病中……”
“不宜行房。”
“也不是,就是吧……”穆晴嵐撓頭,臉皮燙得比霍玨發高熱的時候還厲害,抓耳撓腮的在霍玨耳邊小聲說,“你現在府的狀況太糟糕了,再沒了初怕是要雪上加霜。”
霍玨平時聽了這樣孟浪的話,肯定會面紅耳赤,斥責或者把攆走。
但是今天霍玨聽了這話,竟然也只是輕笑了一聲。
都說得不到的東西,容易引起人的執念,看來對妖也是適用的。
不過妖族除卻固定的那幾種忠貞鳥類和魚類,大多化形人后的妖族都十分多且無。
樹妖尤甚。
霍玨曾經制服那樹妖,它口口聲聲的,是將人徹底吞噬,腐蝕得尸骨無存。
霍玨知道如果自己沒了,穆晴嵐很快就會把自己忘了,或者重新換個喜歡的對象,也對那個人這樣好。
霍玨想到這里心中泛起難言的滋味,像心臟被攥住。
不過他很快釋然,這樣很好不是嗎?
穆晴嵐那麼強,他死后,應該會回自己山上吧。他很想告訴穆晴嵐,如果再喜歡一個人,一定不要是個修士了,靈智不夠,容易被騙,沒幾個修士能接和異族牽扯不清。
穆晴嵐不知道霍玨想的什麼,聽到他輕笑的聲音,腦子嗡嗡的,活像是化了那被老和尚宿宿敲腦殼的木魚。
霍玨聽了說那樣的話都沒有發火,是不是也說明他也是這麼想的!
他是打算徹底放縱自己了嗎!這才對啊,人生苦短須盡歡!
穆晴嵐也很想放縱,但著霍玨還高于常人的溫,艱難地從犄角旮旯找回了一點理智,說:“我們……倒也不急在這一時,等你好一點吧。”
穆晴嵐盡力想要把自己的閉上,但是即便是抿住,也無法阻止角要朝著耳發散的趨勢。
霍玨沒吭聲,心道不會好了。
天人五衰怎麼會好?
穆晴嵐還在哄他:“你喝點粥,把藥吃了,明天早上起來肯定就好了!”
霍玨明明什麼都看不見,卻一直看著窗外方向,聽到穆晴嵐的話,沒有回答,而是問:“今晚有月亮嗎?”
穆晴嵐剛想要回答,但是眼珠子一轉,哄孩子的套路信手拈來,“你先吃了東西喝了藥,我就告訴你!”
霍玨不問了。
穆晴嵐又假裝威脅道:“要不然我也走了啊,不跟你一起睡了。”
這個理由似乎是威脅到了霍玨,穆晴嵐拿過食盒里面的粥,舀了遞到霍玨邊,他真的張開喝了。
穆晴嵐要是有小尾,那肯定翹天上去了,霍玨這是怕走啊!
穆晴嵐想:他好我!
霍玨嗓子疼痛非常,每咽一口東西像是刀割,卻還是喝了粥、吃了藥。
穆晴嵐這才告訴霍玨:“今晚有月亮,圓的,還有星星,都很亮!”
“今天是十月初一,”穆晴嵐說,“按照我們婚來算,我嫁來北松山快一個半月了,等有機會,我們把拜堂補上吧?”
霍玨安靜聽著,不置可否。
穆晴嵐等他氣息順得差不多了,不會平躺想吐,就扶著他躺下。然后給兩個人都施了清潔,把自己的靴子了,正式爬上床。
霍玨的床鋪不,很,被子也不厚,還不如個凡間的富貴人家會。
穆晴嵐拘地鉆進霍玨的被窩,腳到了霍玨的小,霍玨不適的躲了下。
他突然……有點后悔。
他不應該人之將死,就縱容自己隨心所。
但是后悔也晚了。
穆晴嵐乖乖躺在床邊位置,沒有再故意去霍玨,把被子拉到脖子,扭頭看近在咫尺的霍玨。
霍玨長發散了滿枕,鬢若刀裁鼻梁直,雖然面不太好,但從這個視角看,宛如神祗靜臥,玉山傾頹。
穆晴嵐倆眼珠子冒著幽幽綠,快比長明燈都亮了。
幸好霍玨看不見,否則他就不止是后悔了。
他只是貪穆晴嵐的一點溫暖,但是穆晴嵐本質上是能把他烤得灰飛煙滅的火球。
兩個人靜靜躺下之后,沒多久穆晴嵐就開始不老實了。
先是用腳去砰霍玨的腳,然后手指在被子里勾霍玨手指。
霍玨綿無力,都躲到了床里面去了。
他甚至不敢背對著穆晴嵐,怕做出什麼奇怪的事,只敢背靠著墻,對著穆晴嵐的方向,在白紗后面睜著一雙無助的眼睛。
他以為人要死了,是什麼都不用怕了的。
他太天真了,他還是怕穆晴嵐。
妖果然跟人是不一樣的,他不喜歡抱著弟子的同,師姐的悲傷離世,他想穆晴嵐不會同他,這很好。
但是他沒想到,穆晴嵐是真的一點都不同他這將死之人。
甚至見了他狼狽嘔吐,還對他……躍躍試。
霍玨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一個人走的好,開口道:“我要睡了,咳咳……你還是走吧。”
“嘿嘿嘿嘿嘿……”穆晴嵐笑得很小聲,或者說盡量笑得很小聲。
像個小耗子似的,被子里抓住了霍玨戴著儲戒指的手,反復。
上道:“你說留下就留下,你說讓我走我就走啊?”
“你這人怎麼這麼善變呢,我服都了……”
是真的了,只剩一中,剩下的都從被子里被穆晴嵐給蹬到了地上。
“你睡嘛,我又不會吃了你。”
霍玨這會兒連上難都不怎麼顧得上了,他本來滿心的悲涼,現在都不知道被哪里去了。
心里只剩下了擔憂。
穆晴嵐現在心里揣著一個盛滿了的罐子,一晃,腔就緩緩流淌著糖。
其實也沒想著不能宣之于口的那點事兒,也知道霍玨心和他的府一樣糟糕。
但還是那句話,穆晴嵐不會讓他死,自然也不會讓他沉浸在自己要死的痛苦之中。
拉著霍玨的手,把他朝著自己邊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