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在地上，抬起雙手不斷穆晴嵐的雙頰，著掌心的溫度，卻本無法確定，到底是不是真的。

　這一切是不是只是他癡心妄想的黃粱一夢？

　他雙眼漸漸模糊，眼睛卻瞪著片刻都不肯閉合。他捧著穆晴嵐的臉，像是捧著這世間萬金難求的珍寶，他失而復得的命，如泡沫一般一即碎的夢。

　“霍郎？”穆晴嵐看著霍玨似是表痛苦，手去他額角和脖頸猙獰鼓起的青筋。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里難？還是在劫閃之下傷了！”

　“師尊，師尊你來看啊！霍郎不知道怎麼了！”

　穆晴嵐扭頭喊了一聲，很快頭又被霍玨捧著向前一些，他像瘋了一樣盯著穆晴嵐張了好幾次，卻竟是失了聲。

　只有如雨一樣簌簌而下的淚水，侵染了他充可怖的雙眸，竟像是潺潺流下的淚。

　一百五十四年，生死兩茫茫。

　上窮碧落下黃泉，他至死尋不到一魂靈的人，現在就在他眼前。

　就在他眼前。

　霍玨用盡全的力氣，嗓子里只發出一聲如老一般嘶啞的“啊”。

　早就回到他邊了，可是他竟同對面不相識。

　“霍郎，霍郎你到底怎麼了，你別嚇唬我啊！”

　穆晴嵐看著霍玨的樣子，覺得很不對勁。段琴軒和一眾弟子已經到了坑邊，卻站在坑邊，都沒有下去。

　段琴軒眼中含淚看著師弟此刻狀，偏開頭抹了把眼淚。

　霍玨捧著穆晴嵐的臉，整個人都開始發起抖來。

　那些被生生離的過往，此刻似開閘的洪水一般洶涌而來，眨眼之間便將他的心堤沖垮，翻攪得一潰千里。

　他著子湊上前，幾乎是臉著臉的抵著穆晴嵐的鼻尖，艱難開口，嚨嘶啞得似是修了一世閉口禪的佛陀，一開口，便是模糊。

　“盈……盈……”他一開始發出來的只是氣聲。

　“盈……盈……”

　穆晴嵐本聽不見他在說什麼，離得太近了連口型都無法分辨。

　霍玨的腔之中翻滾著刀刃一般，勾著穆晴嵐的后頸，將死死進自己懷中。

　他張開，心中那藏了一百五十多年的名字，同被絞碎的五臟六腑，同他腔之中噴薄而出的滾燙鮮一起吐出：“盈盈！”

　“師弟！”段琴軒見霍玨竟然嘔，立刻飛下了深坑，抬手便運起靈力狠狠砸在他的后頸。

　段琴軒想要把霍玨直接打暈，但是這勢如千鈞的一掌，竟然只是讓他晃了晃。

　他懷中死死抱著穆晴嵐，力氣用得越來越大，把穆晴嵐勒得“吭哧吭哧”地悶哼，他眉心涌出黑氣，竟是有墮魔之勢！

　他抱著穆晴嵐慢慢仰起頭，看向砸了他一下的段琴軒，雙眼之中泛上了不詳的赤紅，如同瞪著仇人一樣瞪著段琴軒。

　“我的，盈盈。”他一字一句，如杜鵑泣。

　段琴軒瞬間想到當年跟著靈識被的霍玨，一起去猛林找人的時候的景。

　最開始趕路的時候，霍玨簡直在佩劍上形不穩，那是段琴軒從未在師弟上看到過的不穩重，他因為知到玉碎，知道那人召喚他，喜形于。

　但是等到了猛林，他沒能找到人，而是循著氣息找到了一被撕扯殘缺的尸塊的時候，霍玨當時抱著那堆尸塊骸骨，就是此刻的表。

　一模一樣的摧心裂肺。

　那時候他利用歸元陣，回溯了那子跌下山的過程后，一直在說：“我要殺了他們。”

　回想起往事，段琴軒心痛不已，但是萬萬不能讓霍玨在才進境，修為還不穩的時候落下心魔！

　看著霍玨，知道再手恐怕霍玨便要六親不認同纏斗起來。就像當初他要殺人，段琴軒本阻攔不住一樣。

　段琴軒只好指著他懷中的穆晴嵐道：“你要把勒死了！”

　霍玨聞言似是被人在頭頂狠狠掄了一棒子，低頭看了被他勒得整個腦袋都快向后同脊背對折的穆晴嵐，驚懼松手。

　松開手后他閉上了眼，不敢看，那些記憶此刻猶如張牙舞爪的惡鬼，將他拖了地獄。他生怕一睜眼，他懷中的人，就會再度變一堆被啃食殆盡的尸塊碎骨。

　穆晴嵐過一口氣，連忙又向前抱住霍玨，拍著他的后背，著他的后頸安道：“沒事兒沒事兒，我真沒事兒，這點力度我得住的！你勒你勒，我還覺得好玩的！”

　霍玨聞言猛地睜眼，再度把穆晴嵐擁懷中，這一次他抱得極輕，生怕將穆晴嵐碎一樣。

　“霍郎，你到底怎麼了啊？”穆晴嵐抱著他，低聲詢問。

　穆晴嵐聲音溫，同霍玨腦中那些散碎的某些好畫面重合。

　他終于慢慢地放松了全，弓起脊背，偏頭枕在了穆晴嵐的肩頭。像奔跑了上百年未曾停歇的仙，呼吸重氣息繚，極端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如果這是個夢，霍玨希永遠也不要醒。

　他終于不堪重負地昏死了過去。

　他一昏，段琴軒狠狠松了一口氣。反倒是穆晴嵐急壞了，以為他在進境的時候了傷，試圖把他醒喂他喝一點山髓。

　但是霍玨本不醒，段琴軒也很快道：“讓他睡吧，他實在是太累了。”

　何止是累呢？段琴軒看著對往事全然無知的穆晴嵐，嘆這樣其實說到底，也算是幸運。

　那些慘烈的過往，真的記得，又算什麼好事？

　“他真的沒事兒嗎？”穆晴嵐拍了霍玨好幾下臉，沒能把他醒，一遍一遍同段琴軒確認。

　段琴軒蹲下以靈氣探他的經脈，很快收手道：“放心吧，沒事。”

　他的府充盈，經脈寬闊平順，會昏死，應當是心緒堆積所致。

　“那就好，那就好。”穆晴嵐知道霍玨沒有危險，在他上游走察看他哪里傷的手，頓時就變了味道。

　已經徹底坐在了坑底，霍玨就趴在肩上，這是個極其親的姿態，想換個姿勢，奈何霍玨昏死了，卻雙手還扣在頸后。

　穆晴嵐心里的擔憂變了滋滋。

　“那師尊要將霍郎帶走嗎？”穆晴嵐看著段琴軒，問這話的時候，雙手還攬在霍玨后腰上。

　像個生怕被搶奪了心玩的孩。

　段琴軒確實想要把霍玨帶回去，可是想起他方才癡魔的樣子，段琴軒毫不懷疑，若是他醒來見不到穆晴嵐，肯定會發瘋。

　“師弟到底在哪里，還是待他醒過來，自己決定吧。”段琴軒說，“穆家派來的人已經跑了，想必他們短時間也沒有能力再派人來擾。”

　段琴軒對穆晴嵐說：“我先帶弟子們回去了。”

　“哦。”穆晴嵐開心的要裂到耳了，坐在坑里抱著心的郎，對著劍而起的段琴軒喊道，“恭送師尊！恭送那個大師兄啊！”

　羅在佩劍之上偏了一下子，回頭用詭異的眼神看了眼穆晴嵐。

　他們……確實是師兄妹，但是這段時間門中外事太多，他們始終都沒能好好說上一句話，就連剛才也沒有。這山鬼大師兄倒是得夠順的。

　段琴軒很快帶著弟子們離開了。

　他們一離開，山中的怪怪陸陸續續圍上來。

　“哇，剛才好大的陣仗啊！這個是山鬼的男人嗎？”

　“好俊俏的神君！”

　“他剛才的樣子有點嚇人哎……”

　“他修為很高吧？娶了山鬼就是湘君山的姑爺，那我們以后豈不是有仙君護著的怪了？”

　“哈哈哈哈哈……山鬼你別了，快抱上來讓我們仔細看看嘛！”

　深坑旁邊圍了數不清的怪，還有剛才逃竄現在又回來的蛇。

　很快狐貍也來了，站在坑邊上著腰，看了一眼霍玨，“哼”一聲道：“不過如此，沒有我。”

　“切！”

　一群怪哄笑。

　狐貍惱怒，轉走了。

　穆晴嵐著霍玨的臉，面上的笑意都不住，實在是沒有忍住，當著這麼多怪怪的面，低頭循著霍玨的眼睛上親了一口。

　頓時上面嘰嘰喳喳炸了鍋。

　穆晴嵐橫豎也親了，下一刻便將落在了霍玨閉著的上，在一眾怪的起哄聲音里，還輾轉了下。

　過足了癮，這才抱著人飛離開了大坑。

　霍玨量頎長，尤其長，被穆晴嵐抱著眼看著腳都要落地了。穆晴嵐抱著霍玨去被天雷摧毀了一半的小木屋，結果小木屋里面已經沒有地方能休息了。

　穆晴嵐想了想，帶著霍玨去了后山暖泉。

　怪們一路都跟著好奇地看熱鬧，有些子大膽地爬上穆晴嵐肩膀上看。

　不過到了暖泉，穆晴嵐就下了逐客令。

　對他們道：“你們都看差不多了吧，該干嘛干嘛去！”

　“你要做什麼啊？”蛇眼神非常曖昧地看著穆晴嵐和被穆晴嵐放在暖泉邊上的霍玨。

　“你不會是要同他.配吧？我們能看看嗎？”蛇好奇地問。

　“對啊，我們能看看嘛？”小怪也都問。

　穆晴嵐難得惱怒道：“都給我滾蛋！要不然把你們都重新打沒有靈智的傻子！”

　才不肯讓這些東西看的霍玨！

　穆晴嵐把怪都趕走，還不夠放心，抬手招了樹藤，在暖泉邊上編織出了一個頂，甚至有床。

　這才了手，迫不及待把霍玨拉著扯進了暖泉之中。

　其實也沒想干什麼，只是想要讓他松快一點。

　而且穆晴嵐的心中還有些忐忑，畢竟段琴軒說他重生就會想起之前的一切，穆晴嵐后來給他強行供生還抹去記憶的事，霍玨一定會怪的！

　因此穆晴嵐除了之前吻，還算是規矩，把霍玨平放在石板上面，讓他半泡在泉水之中，就趴在他邊盯著他看。

　他臉上一丁點瑕疵都沒有，連之前眉心用匕首尖硌出來的小傷疤也不見了。

　他像個活過來的白玉神像，俊得令人呼吸不暢。

　暖泉里面本來就熱，穆晴嵐呼吸不暢地把自己服解了一件。

　然后繼續看。

　越看越熱。

　食髓知味之后的無論男子還是子，都不會再像從前一樣懵懂無知。

　穆晴嵐知道自己這是想要做什麼，但是霍玨才重生，得克制一下，得等他原諒了自己再說。

　還有等他好一點嘛。師尊說他太累了才昏倒的。

　穆晴嵐看著看著，就湊近霍玨被水汽熏蒸得越發如玉的眉目，樹藤編制的頂，將暖泉蒸騰起了水汽，全都罩在了這狹小的空間。

　一時間這暖泉同外面，簡直是兩個世界，兩個季節。

　外面凜冬蕭瑟，漫山沉睡，這樹藤之中卻暖氣蒸騰，春無邊。

　穆晴嵐撐起上半，把自己漉的長發到后，想著再一個吻。

　但是在又一次將印在霍玨閉著的眼睛上的時候，霍玨的睫了，而后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