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在顧昭臉上僵住，慢慢的一點點消失。

雙手抱肘，目沉沉的盯著大黑狗，“你再汪汪下。”

“汪嗚”大黑退了，耷拉著耳朵蹲下，小心的將前爪回。

里發出小小聲的嗚咽，只敢拿眼睛去瞧顧昭。

“汪汪！”

有點冷！

顧昭哼哼了兩聲，小樣兒，還敢說傻瓜，反了天了！

“這次就饒你一次，下不為例。”顧昭彈了下大黑的狗頭，又手了。

別說，這絨絨的手真是不錯，不愧是吃豆渣長大的，瞧這皮，順又油水亮！

……

既然可以談了，顧昭決定和大黑直接通，往地上一坐，拍了拍邊位置，讓大狗坐旁邊，開口道。

“好了，快說說吧，你跟著我做什麼？咱們先說好了，這次可不能像剛才那樣。”

說完，顧昭模仿了下大黑狗方才那通又急又快的汪汪聲，惟妙惟肖，惹得大黑都瞪大了一雙狗眼。

顧昭：“你得說慢一點，我才剛學會聽狗狗說話，你說得太快，我就又該迷糊了。”

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因為大黑狗的那段記憶影響，的言行中帶上了兩分犬類的習慣。

又因為是在自己家中，顧昭散了纏發的布條，順直的長發披散而下，和了幾分平日不言語時的冷冽氣質。

此時，歪著頭看大黑狗，神有幾分憨態可親。

大黑狗頓時沒那麼怕顧昭了，當下又汪汪汪的吠了起來。

原來，那日瞧著林中吉拎著大過來，大黑嚇得兩哆嗦，爪子和利牙中撕咬的那團大，不知怎麼的就被它吞到肚子里了。

它腦袋一懵，還不待反應，林中吉的木就朝它腦門用力砸來。

大黑狗沖顧昭抱怨，“疼死我了，我當場眼前發黑，蹬了兩下，接著就昏過去了。”

顧昭心有戚戚，“是很疼。”

大黑狗又嗚嗚了兩聲，不知是不是回憶到那疼痛，眼睛漉漉似有水。

“我迷迷糊糊中睜了睜眼，就瞧見他在燒熱水，肚子好痛，那團怪怪的被他挖出來了，擱在旁邊的青瓷碗里……他眼睛紅紅的，瞧著怪嚇人的。”

顧昭悚然一驚，“什麼！他把你剖了？”

倏忽的，想起剛見到大黑時，大黑只剩下一雙眼睛。

難道

顧昭連忙追問，“燒水？他是不是還把你吃了？”

“啊？！”大黑狗遲疑了，半晌后它晃了晃腦袋，“不知道，等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主人邊了……但是主人都瞧不到我，還到去尋我。”

大黑狗有些惆悵的耷拉下腦袋。

都是它不好，它應該再謹慎一點，將那團怪怪的拖得更遠一些，那樣，男主人想找也找不到它，它也能將那怪東西理得干干凈凈的。

大黑狗想想被擱在青瓷碗中的怪東西，一顆心焦灼得厲害。

這東西這般邪門，要是害到了主人，該怎麼辦！

大黑沮喪不已：“嗚都是我不好。”

顧昭：“不，就算你將它扔得遠遠的，林中吉也能找過來。”

對上大黑狗黝黑的大眼，肯定道，“他早就被那團標記了，你也看到了，兩大黑線……說不得他從睡夢中醒來，也是那團怪向他發出求救。”

顧昭手指自己太位置，示意大黑狗不要忘記那飄忽的黑。

“……而且，我懷疑那東西有智慧，十分聰明。”

大黑狗立直了子去看顧昭。

顧昭若有所思，“你方才說了，那時不知怎麼的，那團便到了你的肚里，然后，林中吉就瘋紅了眼睛，接著，你就被敲子了。”

“沒錯沒錯。”大黑狂點頭，像那麼惡心的東西，它才不會想吃呢！

顧昭揪了揪黑狗的發，思忖著斟酌道。

“這麼說，既然不是你，那麼很可能就是它，是它自己往你肚子里鉆了。”

“可是，它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大黑不解，它是黑狗，還全無一雜的黑狗。

黑狗乃是至之畜，牙齒和狗最能克制邪之。

那團怪被它撕咬得剩不了多，林中吉都趕來了，那團怪只要等著被林中吉救下，為什麼還要鉆到它肚子里？

顧昭沒有說話。

為什麼？不過是借刀殺人，不，借刀殺狗罷了。

……

大黑猶自不信：“它鉆進去，不是等于蜈蚣蟲籠，自尋死路嘛！”

“可以啊，大黑！”顧昭驚訝了。

上下打量了兩眼大黑狗，連蜈蚣蟲籠都說得出來，真是條聰明的狗狗。

大黑吐著舌頭吭哧吭哧，那蠢蠢的狗臉上分明是得意。

過獎過獎。

顧昭反問，“自尋死路？你好好的想一想，后來的結果是怎樣？是它死了還是你死了？”

大黑狗僵了僵。

顧昭繼續：“是你死了！”

“瞧見你吃了靈芝，你家主人一下就瘋了，嘭！咱們腦袋就開花了。”

大黑狗嘟囔，“不是主人是主人的相公。”

顧昭：

傻狗，重點錯了，重點是這個嗎？

重點是你死了！

……

顧昭恨鐵不鋼的點了點大黑狗的腦袋瓜，數落道。

“你啊，平日里那般威風凜凜，尖牙利爪，上次吠我的時候不是又兇又大聲嗎？”

“怎麼？瞧著林中吉提子，你就腳發啊，你怎麼不撓他幾爪子呢？就算撓不過，你不會跑嗎？”

顧昭長長吐一口氣，“真是白長四條大了！”

大黑悻悻的低下頭，它不會。

那不是主人，也是主人的相公啊。

它怎麼能對主人還有主人的家人亮爪子啊。

顧昭嘆了口氣，收回數落它的手指。

“算了，死都死了，再說這些也沒用了，咱們多想想以后吧。”

事后諸葛亮誰不會，呀，還是不要在這里馬后炮了。

省得討狗嫌！

“汪嗚”大黑狗親呢的蹭了蹭顧昭的手，顧昭反手便又了它。

落在波粼粼的江面上，就像是撒了一把人的金子。

顧昭手中拿著一柄素面紙傘，也不撐開，就這樣握在手心，一路朝西北方向走去。

“汪汪！”大黑有些躁不安。

顧昭晃了晃傘，沖藏在傘里的大黑安道，“別怕，你別出來便不會曬傷。”

傘里的躁安靜了一些。

顧昭順著那若有似無的線繼續走，這是費了牛鼻子勁兒，依著《太極七籖化炁訣》里的符箓集，畫出的一張靈符所化。

道書有云，符無正形，以炁而靈。

一張黃紙，一筆朱砂，在顧昭將炁注的那一刻，霎時間，那彎曲不知所云的符文異彩大放。

黃符倏忽的飄卷上天，不過片刻，原先不過人掌大的黃符一下變大，好像一條布巾裹住大黑。

須臾，符力四綻，點點瑩匯聚一條長線，突破屋舍，遙遙的朝西北方向蔓延。

尋蹤符，尋的是符文承載者心底最迫切尋求之。

……

顧昭拍了拍素傘，“你方才也瞧見了，我畫這靈符太不容易了，回頭要記得報答我，知不知道？”

大黑在素傘黑黑的角落，吭都不敢吭聲，連呼吸都放輕了。

顧昭才不理睬，一點點的加重大黑狗的債務。

“唔，不單單是這尋蹤符，為了帶你出門，我還在傘上畫了一道養靈符。”

乖乖，別看就這樣小小的兩道符，直接將這幾日修煉的元炁掏空了。

“你呀，得還債，不然等你了結了心愿投胎了，還欠我一筆債來生還，你累我也累，誰知道你下輩子投胎什麼，我下輩子又投胎什麼……要是你腦袋瓜發癲，要對我以相許怎麼辦？！”

顧昭說到這，自己先打了個寒。

當即擲地有聲。

“不行不行！你得還了債再走。”

大黑狗瑟：……

瞎說！汪也不想以相許！

“這樣吧”顧昭想了想，“唔，我家里有些耗子，你就幫忙捉耗子吧！五只算一張符。”

素傘中，大黑一下來了神。

“汪！”可以。

別說五只了，就是五十只，它也能替捉來！

顧昭：……

要那麼多干啥，又不能吃。

顧昭擺了擺手，“別了，捉夠十只，你我就兩不相欠，你且安心投胎去吧。”

大黑喜滋滋的蹲了下來。

這個好，它最喜歡捉耗子了。

兩人一路嘮嗑一路走，路越走越偏，再往外，就該到六馬街了。

六馬街再往外有一個碼頭，要是離開玉溪鎮，大船就得在這兒乘坐。

不過，尋蹤符的線沒有到碼頭，而是在六馬街的一條暗河停了下來。

說是暗河，其實是條小渠，附近的百姓在這兒洗恭桶，生活中的一些垃圾也扔在這一。

像是吃完的魚骨，蚌殼，豬骨頭還有些不用的爛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