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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代打更的日子》 第20章 第 20 章(捉蟲)

“要是準的話,你還能尋回謝阿翁,這人啊,總得土為安不是。”

這話說得謝福文又是涕淚四流,“是是,大家伙兒說得是,我,我這就去請桑阿婆過來。”

“我去我去。”阿慶嫂一下便跳了出來。

攙扶著褚氏往河堤樹下的大石頭走去,關切道。

“我和桑家阿婆,好說話呢!你瞧你倆這心神不寧模樣,還是這兒等著吧。”

褚氏激不已:“哎,謝謝大妹子了!”

……

阿慶嫂走后,謝福文和褚氏也坐不住了,原地來回轉著圈,時不時的瞧瞧人來沒。

謝福文甚至趟了水,上了烏篷船,抱著那捆了布條的木櫓在那兒哭,“爹啊,我的老爹啊”

顧昭側頭朝王慧心看去,“彗心阿姐,你要先回去嗎?”

王慧心搖了搖頭,“再等等吧。”

顧昭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說話。

這時候,大家伙兒都沒什麼心思閑說話,靜靜的等著阿慶嫂去請桑阿婆。

顧昭瞧了一眼謝家夫婦,輕輕踢了趙家佑一腳,開口道。

“去,你去我家灶間,幫忙將藤壺拿來。”

頓了頓,繼續道。

“給謝家伯伯和伯娘斟杯熱水喝喝。”老是這麼哭,人哪里得住,喝點水還能緩緩心神。

趙家佑嘟囔,“怎麼就要我了。”

顧昭瞪了一眼過去,“快去!”

趙家佑一窒,隨即拔就往顧家跑去。

乖乖,顧小昭瞪人還真有兩分嚇人!

謝福文和褚氏喝了熱水,寸斷的肝腸緩了緩,這才停歇了哭泣。

兩人坐在大石頭上,雙手捧著黑瓷碗,眼神呆呆,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顧昭嘆了口氣。

人就是這樣,遇到讓自己悲傷的事,從不信到崩潰,再到晃神發呆,這時連神魂都不是他們自己的了。

心里空空,就像是一直踩一直踩,卻怎麼的也踩不著腳下的地。

旁人勸說無用,只能自己慢慢的一點點想通,再放開……

“來了來了,桑阿婆來了!”

西面有腳步聲傳來,不知道是誰不經意瞥見,當即大起來。

大家伙兒一下提起了神,轉頭朝西面瞧去。

顧昭也瞧了過去。

只見一個瘦削的老婦人微微躬著,手中拄一把紅漆木雀首的拐杖,一步一步慢慢走來。

并不是筆直的,而是蜿蜒有節,彎曲的線條打磨得十分細致,似有澤漾出。

顧昭抬頭。

“謝家子在哪兒?””桑阿婆開口,的聲音有些暗啞,說話很平穩,聽不出什麼緒。

畢竟上了年紀了,一頭花白的頭發在下格外的顯眼。

細薄又稀疏,但桑阿婆卻梳得很整齊,每一頭發好似都著頭皮,低低的墜在后脖,只用一簡單的紅木簪子點綴。

……

“在這,在這,阿婆我在這。”

謝福文連忙站了起來,他旁邊的妻子褚氏也跟著站了起來。

謝福文:“這是我家婆娘。”

桑阿婆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起眼,環顧了下四周,視線掃過顧昭時,顧昭有一瞬間的發僵,但桑阿婆的視線卻沒有停留。

顧昭一時也說不清自己心里的覺。

這是想讓人察覺出不對呢,還是不想

記憶中的小顧昭,好像真的,真的就只有自己記得了。

桑阿婆是個利索人,問明了艄公謝振俠的生辰八字,又取了謝福文兩滴指尖,特意取的是無名指的指尖

無名指通心,取父子連心之意。

桑阿婆松手:“好了。”

褚氏連忙拿了帕子出來,準備替自家相公包扎,卻被謝福文一把推開了。

“我不用。”

就這點傷口,再遲一會兒包扎,它都得結痂了!眼下還是爹的事要

……

眾人幾乎是秉了呼吸去瞧桑阿婆做法施,顧昭更是看得認真。

桑阿婆拄著杖,腳步巍卻穩定的走著罡步,手中一柄三清鈴,閉著眼,因為年邁而有些干癟的里不斷的有咒語溢出。

含含糊糊,聲音越來越,手中的鈴鐺也越來越急……

顧昭凝神,那聲音越積越多,好像達到了臨界的地方,砰的一聲炸開。

倏忽的,桑阿婆腳下的步子在顧昭眼中看不見,聲音也不再……眼中只有那似是腳步帶起的氣流。

瑩瑩似有罡勁。

那一瞬間,對照起《太初七籖化炁訣》中的口訣,以前一些似懂非懂的地方,就像是一層看不清的薄被打破。

剎那間,顧昭只覺得似有一道清流拂面而過。

再睜眼,桑阿婆的腳步在眼中越發的清晰,甚至在邁腳的前一步,顧昭便已經預判了的腳步。

顧昭在心里默念,目在桑阿婆蹣跚的腳步上游走:……坎水多波急艮山不出其坤德合無疆

一陣風來,顧昭朝樟鈴溪江面去,面上有困,沒有,這一通招魂問鬼,什麼都沒有。

顧昭的視線落在案桌上那碗沾了鮮的清水。

如果生辰八字是對的,謝福文和謝振俠也是親生父子,那麼,出現這樣況,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顧昭朝樟鈴溪看去。

老艄公謝振俠沒死!

……

那廂,桑阿婆收了三清鈴,睜開眼睛,面容有些疲憊的舒了一口氣。

起耷拉的眼皮朝人看去,“人沒死。”

顧昭暗暗思忖,是的,請不到魂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這老艄公沒死。

眾人一聽,雖然愣了愣,卻還是面上帶上歡喜,“太好了,太好了!”

“真的嗎?我爹真的沒死嗎?”謝福文一把撲了過去,忙不迭的追問。

桑阿婆不悅的看了過去,“怎麼,你是在懷疑我嗎?”

謝福文慌了,“不是不是,我,我就是太歡喜了,仙姑見諒,我就是個人,說話不經大腦不達意,您不要見怪。”

說到后頭,他手,憨笑著連連賠不是。

桑阿婆面稍緩。

“別仙姑,我桑阿婆就行了,我還算不上仙姑。”

謝福文:“是是,辛苦桑阿婆了。”

作為人,常年和道,脾難免怪異一些,顧昭多瞧了幾眼,這才發現的眼睛居然蒙了一層灰,想來,這是氣的侵蝕,常年積累下來的。

……

一場法做下來,桑阿婆有些疲憊。

謝福文繞著,一副著急模樣。

桑阿婆緩了緩勁兒,也不為難他,“既然人還活著,那就是萬幸,這樣吧,一會兒我問問紫姑,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況。”

“紫姑?”趙家佑瞧了顧昭一眼,方才路上,顧昭才和他說過紫姑神呢,這麼巧,這兒又聽到了。

褚氏是婦道人家,正月十五也是設供擺果過紫姑的,當下心里一松。

是了是了,這紫姑雖然是坑三姑娘,名為廁神,祂卻不是司廁之神,而是主先知,占卜兇吉的神袛。

“是,我桑家一脈,請神供奉的是紫姑神。”說起自己供奉的神靈,桑阿婆的面都緩了緩,蒼老瘦削的面皮是虔誠和真摯。

……

請紫姑,擺香案,著簪花。

顧昭瞧著桑阿婆從一塊紅布中拿出一個青草木扎的小人,仔細一看,小人四肢纖長,發髻以玉蜀黍須為發,分明是子模樣。

桑阿婆將青草小人小心的放在香案桌上,旁邊一盆草木灰,草木灰盆中竹筷。

做完這一切,桑阿婆披上一條月白長袍,頭上簪一朵開得正艷的白茶梅。

一通禱告念咒后,再一睜眼,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明明還是老嫗模樣,無端的卻有了人的風

舉手投足間眉眼舒展,來時自有一溫和可親,超紅塵的風流裊裊之意。

此乃仙姑上

周圍,大家伙兒大氣都不敢一聲,神敬畏又恭敬的朝桑阿婆看去,隨即又連忙低了下去。

“這,這!”趙家佑頭一次見這陣仗,眼睛瞪得可圓了,連話都說得囫圇不清。

他用手肘杵了杵顧昭,以氣音道,“快快,顧小昭,快用你那靈醒的鼻子和眼睛瞧一瞧。”

這話一出,引得旁邊的王慧心都多瞧了顧昭兩眼。

顧昭:

早知道就不和趙家佑說了,就讓用用靈醒的鼻子。

是大黑嗎?哈!

心里咆哮歸咆哮,顧昭還是瞧得可認真了,就在剛剛,桑阿婆上確實有一炁格外的不同,就像是原先沉寂的靈被喚醒一般。

桑阿婆,抑或此時該喚做紫姑,只見微微笑了笑,似是知道需要問神的是誰,抬眸朝謝福文看去。

“所為何事?”

謝福文慌慌張張的做了個不倫不類的抱拳躬,“仙姑,仙姑在上。”

“求仙姑救人,為我指點迷津,桑阿婆方才說了,我阿爹還活著,他還活著”他哽咽了下,回頭瞧后的烏篷船,還有那好似茫茫無盡頭的樟鈴溪,繼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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