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聽見旁邊青風喊道:“神君!神君!快醒一醒!”
容遠知道,自己已經沒必要醒了。
這已是他最好的結局。
……
卻在這時,快要消失的結界之門中傳出一聲清嘯。
他猛地睜開雙眼,只見一道白的飛影從結界之門中沖破而出,向這一片蒼涼的天地飛來。
容遠瞳孔,盡是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震怒,驚訝,崩潰。
正走向容遠的孤神,被那白的影所吸引。
是雪鳶,而雪鳶之上站著一個藍子。
已經躺在地上,沒有半條手臂不能彈的窮奇看著天空那道影子:“小白?”
同樣已經經脈斷的青風瞳孔一震,咆哮道:“你這傻子!!出來做什麼?出來做什麼!!”
容遠仿佛知道要做什麼,厲聲道:“快回去!草種沒有長,你來也沒有用!”
這一世孤神早了百年蘇醒,草種連長的時間都沒有。
看著這滿地的白骨,看著枯萎的山脈,枯竭的江河,看著這宛如人間煉獄的天地間聳立的那位巨大的神明。
不可置信地問道:“你為什麼這麼做?”
被他這麼一問,孤神反而停了下來,打量著在他眼中猶如飛蛾一般的。
而也是這麼看著這自開天辟地時亙古悠遠的神明。
他吸食了天地萬的生氣之后,全的灰已經慢慢褪去。
全發著淡淡的白,就如虛空之中一樣。
帶著遠古洪荒的原始氣息,明明就在眼前,卻猶如隔著萬眾生。
終于孤神悠悠開口,“為何?”
“爾等皆為吾所造,是吾所生,吾要爾等生,爾等便能生,吾要爾等死,爾等便必須去死。”
天嬰不可思議地看著孤神,搖了搖頭,“嬰也因我而生,但我卻沒有資格讓去死。你把眾生看得螻蟻不如,又有什麼資格為神?”
容遠用疾空傘撐著地,氣吁吁,“天嬰,過來,趕快回桃源村!”
孤神沒有暴怒,他用手指著飛蛾一般的,“一只螻蟻,有何資格與吾說話?”
“去死。”說罷,他用手去抓空中的雪鳶。
容遠暴怒,本已快靈力耗盡的他,提著疾空傘朝孤神飛去,傘一撐,擋在了孤神面前。
天嬰架著雪鳶從孤神指之中穿過,然后從雪鳶之上縱一躍。
容遠目眥裂:“你做什麼?”
他想去拉住天嬰,卻被孤神一把抓在了手中。
孤神看著垂目看著手中的容遠,“吾本可以吸干你來壯大我自己,但是吾更想一點一點碎你,你是這世間唯一敢欺騙玩弄吾之人。”
容遠的骨頭被孤神得咔咔作響。
但他卻本不顧自己傷痛,只是看著墜落的天嬰。
只見在墜落之間,雙手在空中書寫著古老的符文,在這些符文中猶如藍蝶一般翩翩起舞。
容遠:“住手!天嬰住手!”
那最古老的符文,容遠認得。
是父親妖祖一筆一畫教他的大兇之陣——燃魂陣。
燃掉陣中之人的七魂六魄,釋放他百倍的威力,但是被燃魂的祭品,會被燒盡魂魄,在這個世間煙消云散。
不回,沒有往生。
在空中畫符,將自己困在陣中,以/為陣眼。
窮奇一愣:這是當初自己為了死容遠教會天嬰的陣法,“小白?”
青風用驚雷劍撐著地,想要自己起來,卻本全不了,口中喃喃念道:“天嬰,不,不要。”
容遠想要怒喝,但是卻被孤神得本發不了聲,角溢出鮮紅的。
孤神俯視畫符的小妖,本不放在眼中。
這世間唯一讓他牙忌憚的便是手中這青年,就是因為他和他爹這樣過于聰明的人的存在,他才覺得自己到了威脅。
“你和你爹,還有你那個只會說謊的姐姐,本就不該活在世上。”
他手中用力,準備容遠,容遠卻不發出一聲/。
只用絕凄涼的目看著空中藍衫小妖:“住手……”
天嬰大陣已,浮在陣中神肅穆。
只聽一聲輕喝:“咒起。”
容遠一口噴了出來。
孤神不想從那小小的軀之中突然迸發出沖天的藍烈火!藍烈火之中出現了一顆草狀的圖騰。
孤神看著那圖騰,蒼白的雙目上似開了一個裂口:“地神之力?”
孤神手一松,容遠從他手中下,他狠狠落在地上,朝著那沖天的藍火飛奔而去。
天嬰以/為陣眼,啟兇陣,燃燒自己的魂魄,只為促進草種的百倍生長。
那一瞬間,的靈魂與草種合為一。
頃刻間看見斗轉星移,看見悠悠歲月長河。
可以看到世間想看到的一切。
于是……
看到了容遠。
他在泊之中呱呱落地,生來失去了母親。
姐姐用米湯,用草用將他喂大,他將姐姐視為母親般唯一的依靠和依。
然而姐姐也是且格冷淡,加上無法從母親的死中釋懷,無法給他他想要的關懷。
為了不被孤神發現他千年才能與父親重逢一次。
然而墮妖后的父親喜怒不定,難以控制。上一刻還在教他咒法,下一刻就變得面目猙獰,將他按在墻上險些掐死。
他慢慢長大,看起來風霽月,心確實一片荒涼,眼底也總是帶著淡淡的冷漠。
唯一支撐他的便是繼承父親愿,拯救蒼生,殺掉孤神的信念。
而這信念中又含著多孤神讓他家破人亡的恨。
直到……
天嬰在容遠的回憶中看到了一只小兔妖。
看到他看那小妖時眉目中的疏冷不耐漸漸變得含有笑意。
天嬰也看到了他的心。
在歲月中他心的寒冰因兔妖而逐漸融化,但是卻又不能忘記他的使命。
他想要避開那小兔妖,可是小兔妖卻一步一步靠近。
他冷言冷語想要對自己死心。
可是在發現找不到小妖的一瞬,他理智崩塌,飛了半條海岸線去尋找的影。
那一瞬間他忘掉了那枷鎖一般的使命,和那讓人窒息的命運。
他甚至在某一瞬間,他堅定不移的信念開始有了搖。
他第一次心中生出了一種可怕的想法:放了。與這三界同歸于盡。
因為他不忍看見死在自己面前。
這個想法太過可怕,他不敢細想。
他借著孤神殿長老的反對,將趕到了無妄海,他故伎重施,對冷言冷語。
想離開。
……
他看著日夜守在門口,在半夜靠在門邊昏昏睡了過去的小妖。
嘆了口氣,一步地,走到前。
天嬰看到這一幕時微微一愣。
自己在無妄海時,他來過?
青年對著宮娥做了一個聲的手勢,宮娥退了下去,青年一把將小妖抱了起來,放回了床上。
著的頭,道:“你為什麼那麼傻?梼杌我都為你殺來祭海了,你明明可以渡海,為什麼還在這里”
說罷他覆上了小妖的,吻得纏綿又貪婪。
天嬰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半晌說不出話。
青年走時冷冷看著旁邊跪著的宮娥,“我來過的事,不得告訴半分。”
宮娥連連點頭。
容遠又道:“若離開,不要阻攔。”
宮娥又莫名其妙地點了點頭。
后來,天嬰發現,他總是在小妖睡著之后出現,他將抱回房間,守著安睡,他或是會看著安坐一夜,又或是會親吻擁抱。
天嬰在他淺淡的雙目之中看到了只有在小妖沉睡時候,他才會流的纏綿意。
原來那時候他上了那只小妖。
為了趕走那只癡的小妖,讓心灰意冷,他一定會在睡醒前離開,就如從來沒有來過一般。
不想執拗如,卻就這麼守在海邊。
終于有一日,他酒醉之下,找到了,告訴了一切的真相。
天嬰看到這里又了眼睛。
真相?
他告訴過自己真相?
什麼時候?
知道真相的小妖傷痛絕,抱著膝蓋在無妄海邊哭了三日三夜。
而他站在無妄海的風中守了三日三夜。
第三天,背了包裹,與他肩而過,沒有看他一眼,沒有跟他說一句話。
乘著背,渡過了風平浪靜的無妄海。
然后那無可去的小妖去了桃源村。
青年告訴小妖桃源村一切如常,并還將攢下的金銀送了過來,結果當到了桃源村時,發現這里早就一片破敗荒涼,雜草叢生。
早在三十年前自己被捉上九重天的那一日,桃源村就滅村了。
小妖守在那桃花樹前,抱著膝蓋不吃不喝,就這麼呆呆坐在那里,刮風下雨都不躲。
一個閃電的夜晚,小妖奄奄一息,青年從暴雨中趕來,抱起了奄奄一息的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