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麗兩條都斷了。
雖然殘志堅,打完石膏后還來養棚,但基本干不了什麼,最多按個開關,給投飼料。
上次趙離濃離開后,還拄著拐杖拿水管沖了兩遍理糞的過道,保持養棚的衛生,但這次坐在椅上沒辦法再干了,到時候萬一打,估著可以直接躺棺材了。
等趙離濃準備帶走干的糞時,危麗開口道:“你幫我沖兩遍過道,可以再加500積分。”
趙離濃轉頭看,不假思索地將手中兩袋干糞放在一旁,答應下來:“好。”
糞都掏了,也不介意用水沖洗過道。
危麗控著椅往旁邊干凈的地方靠,看著這位學妹重新擼起袖子干活。
其實看起來有點怪。
危麗坐在椅上,暗自思忖。
這學妹清瘦高挑,著普通,子水洗的發白,袖口磨得起球,看起來條件不太好,但偏偏沒有那些貧困新生面黃瘦的樣子,反而干凈白皙,一雙眼睛清亮平靜,渾著一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潤文氣。
這種氣質有點眼。
危麗苦思冥想,終于想明白為什麼了。
很像中央研究院的那些經常呆在實驗室的研究員。
那些人就這樣,臉長得白皙,十指干凈,站在明凈如鏡的實驗室,雙手握著各種儀試劑,冷靜做各種實驗,記錄數據。
不過……
危麗看著此刻握著水管,冷靜沖洗過道上糞的趙離濃,覺得應該自己想多了。
哪個研究員會為了500積分掏糞?
“學姐,學姐?”趙離濃利索干完活,洗干凈手,站在危麗面前,喊了幾聲。
危麗這才神游回來:“啊?怎麼了?”
趙離濃道:“學姐有需要可以再找我,我來幫忙干活,報酬可談。”
的課不是每天都有,地里也不需要時時刻刻盯著,能做很多事。
“那……”危麗想了想,覺得趙離濃干活利落,便道,“我有事喊你,如果你能按時過來幫忙,每天都有500積分。”
趙離濃答應:“好。”
兩人這才互相換了真實姓名和班級。
……
趙離濃手里頭有了點積分,但沒事的時候依舊會蹲守論壇,看到合適的任務就接下來。
何月生幾次都說膽子太大,他怕有植異變,還想著拉趙離濃伙,私下做點生意。
“我做不來那些。”趙離濃搖頭拒絕,“農學生應該多接植作。”
何月生古怪地看了一眼,隨后若有所思嘀咕:“你看起來很像研究員。”
研究員、研究生……只有一字之差。
加上他聲音又低又含糊。
趙離濃乍聽,心下頓時一跳,好在很快反應過來何月生說的是哪個詞。
按下剛才提起來的心,若無其事笑了聲:“為什麼這麼說?”
“那些研究員不就天泡在植里研究異變?”何月生聳肩,“但他們有守衛者保護,你沒有。”
“老師說我們可以觀察到C級以下異變植出現的征兆,我小心觀察,不一定會出事。”趙離濃雙手垂在側,緩緩道,“況且C級植在基地也不會時常出現。”
自從上次康安茹系統講過幾個等級的異變植后,趙離濃對第九農學基地的危險有了更清晰的認知。
危險時刻存在,但不是遇上就會死亡。
更何況,之前不了解的時候,都敢一個人晚上在基地逛。
趙離濃也怕死,只是在原來世界學了七年,本能習慣了研究分析植。
實際上,在原來的世界里,和普通農學院的研究生也并不太一樣。
導師是業有名的大牛,原本是教導本科生一門課,不知道為什麼盯上了趙離濃。
當時趙離濃學的很認真,因為學校轉專業,首要條件是拿到兩學期的前三。本來學校就聚集了最好的一批學生,要出頭只能日夜學習,努力做到最好。
一開始導師只是讓趙離濃幫忙做點小事,后來大概完的太好,又逐漸帶去各種地方調研,等趙離濃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和一群研究生混在一起了。
自然專業也沒轉。
要轉專業那天,被導師到辦公室長談了一個多小時。
說什麼,趙離濃已經忘得差不多了,只記得自己暈暈乎乎答應下來,覺得應該要在農學方面干出一番事業才行。
到保研的時候,趙離濃直接被提到導師手下,正式為他的學生。不過后面,開始和導師帶著的博士生一起學習工作。
一學就是三年。
趙離濃在短短21年幾乎一直在跳級。
想起導師,趙離濃心思游離,導師有點太看重自己了。
他手中幾個課題都要參與,時常還帶外出調研,其實后面研究生三年,趙離濃一直于高環境中,幾個月才能見到一次的室友,每次見面必嘆太苦了,人都瘦完了。
不過那幾年,確實極大富拓展了趙離濃的知識面和眼界。
趙離濃心中一,升起某個猜測:……在原來世界難道猝死了?
……
當西紅柿長到半米高,秋葵和西瓜種子也發芽長出了幾片真葉時,已經到了五月。
溫度逐漸升高,田區一些農學生也開始穿短袖。
趙離濃弄來一些枯枝木,在地里給西紅柿搭架子,好讓它們后期固定生長,不倒伏,腐好的料也埋在地里去了,要不了多久,地里的西紅柿應該會迎來發式的生長,到時候需要做好疏葉疏花。
順便見針地將幾株西瓜苗移植到兩排西紅柿中間,牛仔花盆的腰口種了秋葵,其他地方種的是青菜。
滿滿當當的,沒留下任何空缺。
趙離濃想要種更多的東西,但沒了地,只能等攢夠積分,去租地或者大棚了。
霉氣罐:【我今天要去拆石膏,你來東區幫我喂下。】
伴隨著這條消息的還有500積分賬。
這一個月,趙離濃差不多每天都要空去一趟東區4-52,替危麗干活。
兩人也逐漸變得稔。
危麗人雖然倒霉了點,但家境似乎不錯,不在乎每天500積分的開銷,干不了的活直接給趙離濃。
趙離濃也借機知道那些飼料是什麼做的。
——全是中央基地在野外弄來異變植,絞碎了做飼料。
危麗說:“那些異變植是研究院找出來的,沒有攻擊,只是會不斷長大,經過研究員聯合研究,吃了不會有害,也沒有副作用。對了,周院長就是這項聯合研究的發起人。”
“沒有攻擊的異變植?”趙離濃第一次聽說,注意力全在植上,“這類型的異變植多不多?”
“應該不多。”危麗對異變植也不太了解,“中央基地每年只會派軍隊定期去某些地方收割那些無害的異變植,用來供應畜牧養。”
即便不多,但異變植的迅速巨大化生長,足夠提供基地使用。
趙離濃猜測這些地方的異變植要麼等級高,要麼數量夠多,否則中央基地網的飼料不會這麼充盈。
……
按照危麗的要求,趙離濃去養棚干完所有的活,正準備回去,突然又收到危麗的消息。
霉氣罐:【……能不能替我去食堂買碗清粥,再買點水果。積分轉給你5000積分應該夠了,剩下的當跑費。】
趙離濃看到這道消息,下意識回復:【學姐,你出什麼事了?】
霉氣罐:【石膏拆到一半,突然肚子痛,醫生檢查說我是闌尾炎,現在剛剛從手臺下來 :) 】
危麗躺在病床上,一條的石膏還沒來得及拆,恨恨地著屏,本來想好拆完石膏去吃什麼,結果現在只能吃清淡的流食。
趙離濃很想安這位學姐,但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后晦地勸了一句:【學姐,要不網名改改?】
霉氣罐:【呵,你不懂,這是我對命運的批判!】
無關積分,趙離濃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去一食堂,為這位倒霉的學姐買好了清粥和幾樣水果。
這還是第一次來一食堂,相比二食堂,一食堂的菜式更細富,品質更好,當然也要花更多的積分。
趙離濃挑著適合病人的水果買,將5000積分花得差不多,沒留什麼跑費。
拎著這些東西去了基地醫院,在一間單人病房找到了危麗。
臉蒼白,靠躺在病床上,一雙眼睛還著對面的公共屏,察覺門被推開,扭頭見到趙離濃,眼睛都亮了:“粥……我要喝粥!”
早了!
趙離濃將清粥拿了出來,替拉過小桌板,放在上面,水果則順手放在了床頭柜上。
怕危麗還有什麼事,暫時沒離開。
趙離濃視線落在公共屏上,里面正在播放中央基地的新聞。
【5月6日,中央基地派出一支軍隊去往淵島,誅殺七株A級異變植,捕獲兩株A級異變植種子,接下來種子將被運進中央研究院實驗室,由羅翻雪、嚴勝變等研究員聯合研究A級異變植,期待他們為基地帶來好消息。】
鏡頭切到一個類似港口的地方,軍隊整齊站在兩側,護送著幾名研究員從飛機上下來。
在這些鏡頭里,趙離濃認出來最中間的羅翻雪,后那個快淡出鏡頭的年輕男人,應該是那位葉長明的守衛者。
看到了他背著的唐刀。
或許是回到了中央基地,遠離異變植,不需要再全面戒備。
葉長明抬手將黑面巾拉下,出一張冷漠俊至極的臉。
這時,鏡頭忽然又移到了他上。
葉長明似乎有所察覺,狹長眼眸倏然抬起,著冰寒的目掃來,幾乎讓屏幕前的所有人一窒。
媽媽去世之後,繼父看我的眼神一天比一天不一樣。多少年之後,我想起來小時候的這段過往,都忍不住躲在牆角,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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