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的小曲，一點也算不得什麼。

　這可影響不了趙桂花的好心，呼啦一下年輕了五十多歲，擱誰不快樂啊！當然快樂歸快樂，要是找茬兒，一樣是要不客氣的。誰讓重來一次，也一樣是個沒文化的潑辣老大嬸呢。

　雖然比別人多了見識，但是個又不會變。

　趙桂花同志一百歲的時候還是個神抖擻的老太太，看到有人隊，那是要上前拐兒教育的彪悍火脾氣呢。所以現在這算個啥啊，不算事兒。

　趙桂花兒不把這小事兒放在心里，回家就吩咐：“老大媳婦兒，你下午去買一塊兒豆腐，晚上做個豆腐燉魚。”

　梁芬一聽就愣住了，很快的反應過來，勉強出一點笑容，說：“燉、燉魚啊？”

　這心里啊，又發酸了，這老太太真偏心啊，小兒媳婦進門，這倒是凈做好吃的了。就不想著過年了麼？難的心里一揪一揪的。要是擱了的心思，就不該年前結婚的。

　這年前結婚，大過年的家里多了一個吃飯的人不說，婚宴不得還要用不的材料，家里攢的票副食品供應票，都用上了。現在買了魚，竟然還要直接下鍋，心里不熨帖。

　趙桂花斜楞的看了一眼，冷笑了聲，說：“我決定吃什麼你還有意見？”

　梁芬察覺婆婆語氣不好，心里一激靈，趕說：“沒有，媽說什麼我就聽什麼。”

　了手說，說：“別下午了，我這就去，反正也不遠。”

　急匆匆的出門，只覺得心里苦的很，這當媳婦兒的，真是不容易啊。莊志希小夫妻兩個蹲在爐子邊兒烤火，一看梁芬走了，莊志希立刻湊到趙桂花邊，嘿嘿笑說：“媽，咱家晚上家庭會議，怎麼個況啊？提前點唄。”

　趙桂花一個眼刀過去，說：“滾蛋。”

　莊志希還不死心呢：“您早點告訴我，我不告訴別人。”

　趙桂花嫌棄的掃他一眼，說：“我讓你滾蛋。”

　莊志希：“……嗚嗚。”

　明看他釘子的樣子，忍不住噗噗的笑出來。

　趙桂花叉腰：“你們就一天假期，自己回屋待著去，纏在我邊干啥呢？別在我這兒礙事兒。”

　莊志希與明：“……”

　“去去去！”

　倆人被攆走，趙桂花搖搖頭，心里也想到了晚上的家庭會議……

　時間過得很快，大冬天尤其如此，還沒怎麼著，這一天就過去了，天黑的賊早。

　傍晚下班的時間，這院子可就熱鬧了，人來人往的，寒暄打招呼的，出來洗菜接水的，還有在院子里玩兒的，熱熱鬧鬧。莊老蔫兒下班回來走到巷子口遇見了大兒子莊志遠。

　父子倆一起回家，剛一進院兒，就聞到一子過油香。

　莊老蔫兒吸一吸鼻子，很肯定的說：“誰家炸魚了，真是香啊。”

　莊志遠微笑：“反正誰家也不可能是咱家，咱家沒有魚。”

　莊老蔫兒：“那倒是。”

　一個的人出門兒倒水，聽到這個話眉眼一挑，笑著打招呼，語氣里帶著幾分期待：“莊叔，你們回來了啊？要說啊，你們可猜錯了，這香味兒就是你家的呢。我家三個小子聞著味兒都不想吃飯了。非要去你家蹭飯呢。”

　莊老蔫兒樂呵呵的：“那可不。”

　人眉眼一轉，爽朗的笑，說：“莊叔你看你，我跟你開玩笑呢。這誰家過日子容易啊，都不容易的，我們可不是那占便宜的。就是跟你開個玩笑，你咋還當真了呢。”

　莊老蔫兒：“嗐，誰讓我是老實人呢。別人說啥我都當真。”

　“老頭子，趕回來吃飯。晚上還要開會呢。”趙桂花開門兇了一。

　莊老蔫兒趕的：“好嘞好嘞，馬上到。”

　莊家父子進了門，這真是不進來覺還好，一進來就覺得，噴香撲鼻啊，家里兩只小崽子已經早早的坐在飯桌前，都不去外面玩兒了，眼的等著開鍋吃飯呢。

　莊志希夫妻兩個蹲在灶臺邊兒吞咽著口水添柴，一副幫忙的樣子。

　趙桂花冷颼颼的，語氣冰冷：“你們跟寡婦勾扯。”

　莊老蔫兒：“這鄰居就打個招呼……”

　瞅著老太婆兇猛的眼神兒過來，立刻點頭：“都聽你的。”

　趙桂花：“這還差不多。”

　莊志遠：“媽，我跟他們本來就沒什麼來往的，不過鄰居間，還是以和為貴，我覺得……”

　“我覺得你該閉了。”趙桂花說：“洗手吃飯！”

　這個時候開了鍋，一家子瞬間都吞咽口水起來。

　“唉我去，今天的魚咋這麼香啊。”莊老蔫兒覺得這次可比往常香多了，雖說吃魚的次數也不多，但是往常可不記得有這麼好的香味兒。

　梁芬心疼的說：“能不香嗎？今天的魚，油煎過的。”

　那些油啊，心疼的都要過去了。

　這要是不好吃，都對不起下鍋的油！

　趙桂花：“你有意見？你當家還是我當家？”

　梁芬脖子一，趕說：“是您，我就隨口一說。”

　“行了行了，準備開飯。”莊志希都急了，他爸和他大哥倒好，是從外面回來的，他可是一直在這個香味兒的熏陶下啊。早就饞的口水直流三千尺了。

　再一看，小侄兒的口水果然已經流出來了。

　你看，他就說吧？

　沒有人不饞的。

　趙桂花把魚端上了桌兒，別看魚不大，但是可放了不的配菜，白菜土豆兒都有，鐵鍋燉魚，配菜的味道也不了的，鍋邊素的味道那是一點都不差。

　一家子很快的圍著桌子坐好了，趙桂花：“開！”

　一聲令下，筷子飛快的舞起來，就連明也不例外，嗚嗚嗚，太好吃了。

　他們一家子埋頭苦吃，倒是苦了旁人家，昨天才吃過婚宴，肚子里有點油水兒的，今天自然各家都吃的素。往日里倒是不覺得，可是今天這魚香味兒也太霸道了，惹得人格外的饞。

　像是隔壁的老蘇家，那是最深刻的，三個男娃兒都鬧著不肯吃飯。

　蘇婆子看著兒媳，難的說：“香秀，你也想個法子啊，你這當媽的就忍心看著孩子這麼難？還是我沒有本事，我一個老寡婦，半點兒本事也沒有，一點也幫不上忙……”

　王香秀，這也是剛才跟莊老蔫兒搭腔的人，是蘇家的小寡婦，嘆息一聲，說：“我剛才試探了，莊叔不肯的。”

　又說：“莊叔肯了，趙嬸子也能把人趕出來的，可不是什麼好相與的。”

　蘇婆子還能不知道趙桂花不好相與？他們可是做了多年的老鄰居了。這不是盼著兒媳婦兒能頂點力嗎？不過也不多說這些，只更難的說：“要不，我給咱家今天買的魚做了吧，不等過年了。總不能讓孩子……”

　“別！”王香秀搖頭：“咱家不比人家，人家家里工人多，咱不，吃了就沒得過年了。你等著，我去白家看看……”

　很快的出門，奔著白家去了。

　一走，蘇婆子出一抹若有似無的嘲弄笑，隨即立刻又恢復溫婉慈祥的樣子，說：“太好了，你媽去想辦法了，你們就等著吧。”

　距離最近的蘇家是這樣，對門的周家也聞到了，周李氏罵罵咧咧：“這家子倒霉東西，再有錢能有我家有錢？還嘚嘚瑟瑟吃好的，吃不死他們，怎麼不讓魚刺兒卡死呢……”

　他家兒媳婦兒姜蘆正在做飯，應和說：“可不是，沒幾個錢還臭顯擺。媽，咱家也燒個魚吧？咱家也不比他家差……”

　“呸，你個小賤人你說什麼呢，敗家玩意兒，有錢就瞎話嗎？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吃什麼吃，錢還得留著給你看病呢，打鳴兒不下蛋的，你再不給我們老周家生個娃兒，我就讓小群休了你！還想吃好的？沒門兒，給小群炒兩個蛋，咱們兩個吃窩窩頭。”

　姜蘆難堪的嗯了一聲，紅了眼。

　一旁的周群正在聽收音機，自始至終，沒有開口。

　各家的鬧騰，莊家可不曉得，雖說這大院兒各家有點啥事兒瞞不住人，但是倒是也不至于說點什麼都能被聽見。別人家為了晚飯吵架的功夫，他家倒是吃的干干凈凈。

　趙桂花打發了兩個小孩兒回屋，開始了老莊家全員第一次家庭會議。

　趙桂花不是那磨嘰的人，果斷的開口：“好了，開會。”

　掃了一圈兒，就見個頂個都直了腰板兒，趙桂花悶哼一聲，說：“這次開會，我代表了我和你爸兩個人，我的意見，就是我們共同的意見。”

　莊老蔫兒：“對，聽你媽的。”

　莊志遠莊志希：“……”不意外。

　趙桂花：“好，現在我來說一下我跟老頭子兩個人的決定，我們的決定就是……不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