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逢哲放下端硯，看向龐運鋒。

　龐運鋒又道：“我是真沒收錢，只是在訪談流中與大家很投緣，又再小聚幾次，僅此而已。”

　關逢哲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對穆冰瑩道：“給我瞧瞧你最近的論文。”

　穆冰瑩也沒再盯著這件事，掏出一沓論文遞了過去。

　知道龐運鋒的父親與老師之間既有又有恩，明白龐運鋒做的肯定沒那麼過分，否則老師早就撕破臉講了，他可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

　屋子里安靜了十分鐘后，關逢哲臉上再次出現笑容，每當抬頭看穆冰瑩一眼，他的笑容就會深幾分。

　之所以會抬頭看穆冰瑩，也是因為看到讓他滿意和意外驚喜的地方。

　等到第一篇的《雖千萬人，吾往矣》看完，關逢哲將論文給旁邊的杜丹，“你們也看看，什麼做天賦，看看切問題的角度有多一針見，舍棄文獻材料有多干凈利落。”

　駱北風和龐運鋒走到杜丹后面，一起看起了手上的論文。

　關逢哲提起茶壺倒了一杯茶，讓穆冰瑩坐下，一直等到另外三個學生將論文看完，才出聲道：“怎麼樣？”

　駱北風不釋手接過杜丹手上的論文：“小師妹若是早出生三十年，定然也是一名偉大革命先驅者。”

　“晚出生三十年，冰瑩同樣是革命先驅者，覺醒同樣屬于民族復興，國家各個領域缺乏不了巾幗力量。”杜丹用贊賞的目看著穆冰瑩，“只有你這樣思維跳躍力很強的人，才能寫出如此創新的見解。”

　穆冰瑩輕輕一笑，“師兄師姐過譽了。”

　“不算過譽，你對國家民族走向，的確有著極穿力的見解，非常不簡單的是，你不會就此得意，能夠穩得住心態，下筆如錐畫沙，筆力勻整，條理清晰卻不鋒芒。”關逢哲已經拿起下一篇論文，“我不喜歡拿學生做比對，今天從這篇論文主題上，我簡單作評價，論穩定，你比得上杜丹，杜丹的想象力卻不如你，論謙虛你比得上北風，北風的周全卻不如你，雖然你比們晚了一年，但知識底蘊，對自的定位都趕在他們前頭，以后我布置的論文主題，你都要參與進來。”

　穆冰瑩心中微喜，老師這話就是可以徹底跳級學習了，就如同科研團隊中的實習生轉了正式生。

　駱北風和杜丹沒有異議，比對中，連名字都沒被提到的龐運鋒不樂意了，他其實是最先跟在老師邊的人，只是那時候沒想起來拜師，才會讓駱北風和杜丹了師兄師姐。

　他們趕在先也就算了，這小師妹比他來得晚，他現在都不算團隊的正式員，居然什麼都趕在他前面了。

　龐運鋒心里不忿，看向穆冰瑩，“小師妹也是出生正苗紅，怎麼對于這個主題理解得這麼深刻？”

　他是真心問的，剛才看了這篇論文，他真是恨不得字字嚼碎了吃到肚子里，全部吸收掉，再重新寫到紙上，并銷毀穆冰瑩的原文，那他憑這篇論文，就能在學圈大放彩。

　看到老師和師兄師姐也投過來興趣的目，穆冰瑩道：

　“《雖千萬人，吾往矣》，論文主題的字面意思是，‘縱然千萬人阻止，我也勇往直前’，我在初高中時，有類似卻談不上相似的經歷，縱然千萬人認為不可，我也依然照做不誤，有此經歷，能夠稍微同，以及更好理解偉大革命先驅者的艱苦斗，當然，比起先輩們的無私與轟轟烈烈，我的那點經歷只不過是渺滄海之一粟，猶小石小木之在大山也，換作平時，絕不敢與之相比，是因從老師布置的論文角度出發，才斗膽寫下這篇見解。”

　“虛心萬事能，自滿十事九空。”關逢哲滿意笑著，突然又調轉方向看了一眼龐運鋒，只看了一眼，便繼續看著穆冰瑩道：“我們才是天生合適的師生，要是選擇了韋應云教授，他定然要影響你的心態。”

　穆冰瑩輕笑出聲，沒有反駁老師。

　馬月英聽了罵道：“你背后這樣說別人，不也是自滿，你又比韋教授強哪里去了？”

　關逢哲笑容頓了頓，拿起穆冰瑩買的徽墨細嗅。

　幾個學生對視一眼，暗自發笑。

　又跟老師聊了一會下面的論文，穆冰瑩帶上師母給的豌豆黃回家。

　今天剛好有人來安裝電話，排隊要排很久，但是裝起來用不了多時間。

　電話裝好之后，穆冰瑩就想打電話到島上試試，撥通了之后，沒有人接，想到顧長逸可能出任務去了，正想撥通大院的電話，門外傳來顧飛躍的聲音。

　“二叔！”

　顧蔚稱呼已經的很清楚了，顧飛躍抱起大侄子，著他嘟嘟的小臉蛋，“怎麼越長越胖了，二叔教你的詩會不會背了？”

　“會背。”顧蔚點著圓圓的小腦袋，眼珠子徹明亮。

　“好，那二叔就來考考你。”顧飛躍抱著大侄子往里走，“鋤禾日當午。”

　“汗滴禾下土。”“滴”和“禾”顧蔚說的不怎麼清楚，但確實會背了。

　顧飛躍又把后面一句問了，顧蔚立馬又跟著接上。

　“果然已經會背了，真聰明。”顧飛躍從兜里拿出一串糖葫蘆作為獎勵，抬頭看向穆冰瑩， “大嫂，電話這就安裝上了。”

　“剛安裝好，給你大哥打電話沒人接，正想給大院打。”

　穆冰瑩還有兩節課要上，顧飛躍已經把課程提前修完了，“你打算幾號回去？”

　“我不回去。”顧飛躍把大侄子放下，“大嫂，我來就是跟你說這事，你如果打電話回家，爸要問起來我，你就說好幾天沒見到我了。”

　“你要干嘛去？”穆冰瑩下意識問完，又一愣，“你不會是要和戈雅回家吧？”

　顧飛躍聽了差點嗆到，“大嫂，你想哪里去了，自己都不回家，我跟著回什麼，我是要去南疆，去當戰地作者。”

　穆冰瑩乍然聽完又愣住，眼神緩緩看向電話，看了幾秒，猛地站起來，沖到電話前再次撥通島上電話，隨著撥號聲一聲聲響起，的心跟著提到嗓子眼，直到出現無人接聽被掛斷。

　又立馬放下話筒，再拿起來，轉著數字撥打大院的電話，撥號聲再次響起后，同樣是無人接聽。

　穆冰瑩深呼吸一口氣，慢慢放下話筒，看向二弟，“南疆，打仗了？”

　顧飛躍看到大嫂的舉，已經知道在想什麼，思慮兩秒點了點頭，“老三那邊新研發的武都已經送到軍區，各軍區戰士已經登上前往桂省和云省的火車，我已經從首都軍區報名，后天晚上一起前往南疆。”

　穆冰瑩無意識的點了點頭，梳理一團的心緒，普通戰士已經出發，特戰營只會更早離島，一封信從珠市寄到首都，要十天左右，但前天收到的信里，顧長逸對戰爭的事只字未提。

　“大嫂，大哥如果沒告訴你，一定是怕影響你在首都的生活，畢竟早知道一天，就早擔心一天。”顧飛躍安大嫂，“可能等你過年回去，就能看到大哥給你留的信，要不然就是讓爸媽給你帶了話。”

　顧蔚察覺到媽媽緒不對，拿著糖葫蘆走過去，牽住媽媽的手，仰頭看著。

　溫熱綿的小手及掌心，穆冰瑩輕輕握住，將孩子抱了起來，著他的臉頰，又深呼吸一口氣，“他也不是什麼都沒提過，早在我剛到首都的時候，他就說過南疆一戰遲早會打起來，你想去戰場，不能什麼都不跟家里說，想辦法聯系上爸媽跟魏叔，必須得通知他們一聲，你再出發。”

　顧飛躍雖然知道戰地作者去戰場，是待在后方了解戰況，不會上前線，但看到大嫂語氣堅定，還是點點頭道：“我知道了，我會打電話。”

　說完，他又重復一遍：“一定給他們打電話。”

　穆冰瑩抱著安靜的兒子踱步，“銳進他們什麼況？今年回去過年嗎？”

　“銳進今年不放假，爸跟魏叔那邊估計過年也不會有空閑。”顧飛躍看著大嫂跟侄子，“銳進不回去，潘喬估計也不會回去，不過你放心，我有幾個珠市的同學，已經待過了，請他們跟你一塊兒回去，到時候路上有什麼事，你盡管找他們，不用客氣。”

　穆冰瑩步子緩緩沉穩下來，“戈雅跟你一起去當戰地作者？”

　顧飛躍搖了搖頭，“不去。”

　“你千萬要當心，到了戰場不要魯莽，更不要意氣用事。”

　穆冰瑩把能想到的話，全都囑咐二弟了，飯桌上想起什麼，也立馬就說出來，讓他該準備的都準備上，又去房間給他拿了家里的現金，一共有五百塊錢，讓他去買要用的資。

　“還缺什麼，跟我說，這時候不要客氣。”

　“謝謝大嫂，我會說的，先這樣，東西帶的太多，不利于出行。”

　顧飛躍走了有半個小時，穆冰瑩就抱著孩子坐在椅子上想了半個小時，在腦子里安排好了接下來的行程。

　“小慧，這兩天你就收拾回珠市的東西，棉服不用帶，我們穿一套走，穿一套回就，主要帶火車上蔚要用的東西，還有我們回去后的換洗服。”

　羅慧聽到后急忙點頭，現在已經能說簡短的話了，但還是習慣用寫的，這樣表達更快，剛提起筆，就想到穆冰瑩一直糾正，讓不要依賴于筆記，又忙把筆記本放到旁邊，點頭道：“好的，我，來，收拾。”

　穆冰瑩拿了一個小畫本給兒子看，而后繼續去撥打電話。

　從下午一點，一直打到晚上十點鐘，才打通大院家里的電話，對面傳來小胡的聲音：“冰瑩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