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康鎮唯一一個掛著百年老店牌子的鋪今日開張的第一單,接待了兩個窮鬼。
小二帶著職業的僵微笑,給這一男一送上了兩件款式極其基礎面料相當簡陋的。
二人分別進了更室,小二這才一言難盡地對自家掌柜道:“這兩人看起來人才不凡,還都是修士,居然如此、如此……”
他哼哼唧唧想不出合適的形容詞。
掌柜低聲音,一針見:“摳門,是吧?”
小二頓了頓。
他將摳門兩個字和那兩位風華絕代不似凡人的修士聯系了一下,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
掌門便嗤笑一聲:“你以為修士都是吃香喝辣不為錢發愁啊?修煉不要靈石?武不要靈石?傷的丹藥不要靈石?”
他憐憫道:“這說來說去可都是錢啊,修真界的窮修士可一點兒不比咱們凡間的窮人,大部分人也就是一個表面鮮,里怎麼樣誰知道呢。”
他說著,左右看了看,低聲音道:“就這半個月弄得熱熱鬧鬧的白梧境你聽說沒?昨天那些個修士就該出來的,誰知道境還不是說塌就塌了啊!”
小二一愣,“不是說都出來了?”
掌柜聞言便道:“是被人救了,但救人的人陷進去了,一天一夜了那邊還在找人,明面上沒人敢說,但私下里都說這人肯定是沒了,咱們鎮里都有修士為那救人的兩個修士弄上供奉了,這年紀輕輕的,可憐吶。”
小二也不由得跟著唏噓。
兩個人正津津有味地八卦著,那一男一就迅速換好了服,分別從男更室走了出來。
兩個人抬頭一看,不由得就先贊了一聲好人才。
那服料子簡陋,款式更是尋常,穿在兩人上甚至都不甚合。
那仙子的服明顯偏大,袖空地掛在側,卻偏偏有種細骨伶仃的弱不風。
那道君就不一樣了,服似是是偏小了一些,口撐的服前襟鼓鼓的。
就……是腰是腰是的。
掌柜和小二看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怎麼形容,就覺得這最便宜的料子穿在這二人上似乎都貴了不。
兩人正湊頭低聲說著什麼。
神仙眷。
掌柜不由得走近了些,就聽到了這對神仙眷的對話。
男子神有些掙扎:“這個服……”
子若有所思:“這種店的舊都可以抵靈石的,我們的舊……”
掌柜:“……”
他咬牙道:“這位客人,舊要八新,才可以抵靈石。”
兩個齊齊轉頭看。
子看向他們換下來的破破爛爛的衫,神中充滿了憾。
然后麻利的把爛碎布條的服收進了儲戒。
掌柜:“……”
不至于貪你那點兒碎布,真的不至于。
一手錢一手貨,掌柜帶著和小二同款的一言難盡,目送二人離開。
看著他們的背影,掌柜不由得唏噓。
摳這樣,真是白長了一張這般出的臉。
唏噓著,他轉頭又和小二八卦起了白梧境里“英勇就義”的兩個修士。
毫不知道后剛被他蓋章“摳門窮修士”的二人就是就義當事人。
被人英勇就義了的宋南時和云止風走出了店,云止風沉默片刻,這才把方才沒來得及說的話說
了出來。
他問:“宋南時,我們為什麼不選既便宜又合的呢?”
他說著,略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襟。
那鼓鼓脹脹的膛頓時更顯得飽滿。
宋南時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在云止風看過來的時候,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義正詞嚴道:“我們怎麼能給店家添麻煩!”
云止風面無表:“實話怎麼說。”
宋南時語速飛快:“這些服斷碼理謝絕挑選。”
云止風:“我看有讓挑選的……”
宋南時:“貴兩倍。”
云止風:“……”
這個理由實在太過現實,他屈服了。
宋南時又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他的……襟。
真心實意道:“這服合的,真的。”
云止風深吸了一口氣,道:“明康鎮離白梧境也沒多遠,我們還是先去看看吧。”
宋南時最后看了一眼云止風的襟,心里念了兩聲無量天尊,可惜的移開視線。
然后道:“我們被困,大師兄他們肯定沒走,還在想辦法救人,我們先去報個平安。”
兩個人準備先出城門,再劍去白梧境原本的口。
可是方才進來的時候步履匆匆沒有察覺什麼,但是出去的一路上,他們卻明顯察覺不對勁。
明康鎮來往許多步履匆匆的修士,神都不怎麼好。
幾隊穿著萬劍山弟子服的修士更加匆忙,停下來的時間都沒有。
而每當有這樣的修士經過,街道兩旁的攤販或者路過的行人便都會議論些什麼。
宋南時從他們的議論聲中抓到了幾個關鍵詞。
諸如“境坍塌”、“死”之類的。
宋南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道:“難不境坍塌還牽連到了境外,還是有人死了?”
云止風想到了境坍塌時的靜,神也有點兒嚴肅:“不是不可能。”
于是這下更耽誤不得了。
宋南時他們連問都沒來得及問清楚,匆匆就往城外趕。
剛到城外,他們就見有二三修士正在城外的大路旁擺放祭壇祭品,聽圍觀的人說,是在祭奠白梧境里死去的人。
宋南時和云止風對視了一眼,神都很嚴肅。
他們上前看了一下。
然而這一看之下,兩個人卻不由得都懵了懵。
宋南時喃喃念出祭牌上的字:“義士宋南時、云止風之位?”
頓了頓,轉過頭,茫然看向云止風。
費解道:“難不這遇難的人里還有和我們同名的?”
云止風:“……”
他面無表道:“所以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祭壇上祭奠的就是我們倆?”
宋南時原地傻了。
兩個人就這麼傻傻地站在人群之外,看著一群修士“祭奠”他們。
有一二修士甚至聲淚俱下地和圍觀的人解釋他們為了救人英勇就義的“輝事跡”。
那修士痛哭流涕道:“這一日一夜,我時時回想,只覺得這二位義士……”
“音容宛在。”
音容宛在。
宋南時:“……”
云止風:“……”
可不音容宛在嘛,你抬頭往外面看看就能看得到。
另一個修士還悲痛道:“他們雖然死了
,但永遠活在我們心中!”
二人:“……”
不,我們雖然活著,但在你們心里已經死了。
兩人一陣窒息,不敢想自己究竟在多人心里死了幾回,
在這窒息的寂靜之中,宋南時幽了一默,“氣氛都烘托到這了,我們不死一死很難對得起廣大群眾,云止風,你說對吧。”
云止風深吸了一口氣。
他第一次知道什麼有口難言。
他不理會宋南時的幽默,拎起就道:“走!”
宋南時“誒”了一聲,道:“別急嘛,你讓我再看看,我這輩子還沒參加過自己的祭祀呢。”
云止風:“再不著急,你還想死幾回?”
宋南時還在思量:“既然都是祭奠我們的,那我抓個蘋果填填肚子不過分吧?”
的眼睛盯著紅艷艷的蘋果,本以為這般離譜的要求云止風必然會一口拒絕,誰知道他雖一言不發,但在兩人掠過祭壇上空的時候,卻突然手抓了個蘋果。
然后扔出飛劍,一把將宋南時甩到了劍上,劍一騎絕塵。
祭壇下的人目瞪口呆,宋南時也目瞪口呆。
云止風將蘋果扔到手上:“吃吧。”
宋南時看了看蘋果,又看了看底下的人,突然眉開眼笑。
揮了揮手,道:“蘋果不錯,我收了!”
臺下,有人愣愣看著他們,認出了宋南時的臉。
那人喃喃道:“詐、詐尸。”
他的腦袋立刻被人拍了一掌:“詐你的頭個尸!那倆義士沒死啊哈哈哈!果然好人有好報!”
……
云止風驅使靈力劍飛行,宋南時在二人周圍弄出了一道風墻,隔絕靈力。
這還是他們闖出境時想出的辦法,有宋南時隔絕靈力,云止風就能自由使用靈力,避免自己在尚未做好準備的時候招來仇家。
人命關天的事,事關他們究竟是死是活,云止風一路飚飛劍。
幾十里的路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兩人迅速飛到原境口的上方,低頭往下一看,心里就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人人人人人人人人。
這麼多人,宋南時不知道在誰心里是死的,在誰心里是活的。
而且那人群中,似乎還有爭執聲傳來。
宋南時連忙:“下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