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佳凝喊了他一聲:“你慢點兒走,當心摔著。”
不怪珞佳凝這樣提醒,實在是前頭有一截花枝在路上,可能是剛剛不知道怎麼掉下來的。大家都在忙著照顧姚氏,倒是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花枝“攔路”。
萬一絆倒了怎麼辦。
張廷璐腳步微頓,猛回頭,一拍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對了,福晉你還在院子里啊。”又匆匆折了回來,和二哥一起陪了福晉進屋。
姚氏到底是子不太好了。留在屋里一會兒時間就昏昏睡,提不起神來。
張廷玉便送妻子回房。
張廷瓚一直在旁邊待著沒有說話。
他和弟弟們年齡相差頗大,彼此間說不上話。偶爾說起來,他也像是長輩訓斥后輩似的在教弟弟們改正。
如今弟妹在那邊病著不舒服,他作為大伯什麼也說不得什麼也做不得。眼看著弟妹離開,他也沉默地走了。
張廷璐和福晉道了聲別方才離開。
不多會兒屋里又只剩下了眷。
張廷瓚沉穩敦厚,張廷玉儒雅風流,張廷璐溫和,都是極好的男兒。
珞佳凝忍不住夸贊:“夫人您養的孩子各個都出,不愧是張大人家的兒郎,果然與尋常人不同。”
“四福晉謬贊了!”張夫人有些不好意思,拉了四福晉的手:“他們這幾個孩子啊,也就見外人的時候聽話乖順。平時不知道多鬧騰。”
兩個母親都是生養兒子的,深知養這些皮猴兒多麼不容易。
珞佳凝嘆道:“他們在家里調皮,也是夫人您溫厚,他們再大也是夫人的孩子,自然對您時要更加放松些。旁人跟前,他們拘謹著,只會在您跟前耍耍賴了。”
張夫人年紀大了,聽這些,更何況四福晉說的也確實是真的:“還是福晉懂我。”
姚氏離開后,過不多久午宴開始。
大家都和老壽星道喜給老壽星祝壽,一時間氣氛又重新歡快起來。
午膳后珞佳凝便離開了。
臨走前,張夫人依依不舍,不住地邀請四福晉有空的時候再到家里玩。
珞佳凝趁勢說道:“四爺過些日子要在家里辦宴席,還請貴府的公子們有空的時候去我們府上,和四爺一起喝兩盅。”
“一定一定。”張夫人道:“四阿哥一向善待我們家,屆時犬子們一定到訪。”
不顧四福晉的攔阻,張夫人是親自送了四福晉上車,目送車子走遠。
現在天尚早,午后的太還明晃晃地掛在天上,熾烈的灑滿街道。
珞佳凝覺得既然出來了,不妨有效利用一下時間,決定到鋪子里看看。
先去了一趟和九阿哥一起辦的綢緞鋪子。
綢緞鋪子新招來的賬房先生程虎。此人于算,做好賬房這個工作還是可以的。
只不過,珞佳凝的多方打聽過后,擇了這個剛離開原籍來到京城的人。據說他在原籍就是做賬房的,如今到京城來,一是為了投靠親人,二是再找個好工作賺些錢。
至于他人品是不是真的如介紹人說的那樣好,還有待商榷,需得觀察一段時間。
珞佳凝讓程虎拿出了最近這些日子的賬本,大概查看過后,吩咐他繼續好好用心做事。
而后珞佳凝腳步一轉到了隔壁的歡喜裁鋪。
前頭待客的鋪子里有客人在。珞佳凝眼睛往店鋪里看了眼,估著有兩三樁生意。
因為繡娘們要專心于做繡活兒,所以珞佳凝特意找了一些很能干又做事兒麻利的子,在前頭負責招待賓客。
見生意還行,沒在前頭多待,而是繞到了后頭直接找張娘子們。
誰知張娘子和一眾繡娘們一改平日里的干勁兒與朝氣,正托著臉坐在屋子里,滿臉的生無可,顯然是在發愁。
“怎麼了這是?”珞佳凝說笑著邁步進屋:“怎的這樣空閑?”
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
人不是機,總得有休息的時候。
也時常叮囑繡娘們,做一段時間的活兒就得適當休息一下,不然眼睛也不了。適度的休息可以有效減長期做繡活兒對眼睛的傷害。
如今看到們這樣歇著,自然沒什麼怨言,只是笑著說句而已。
有個繡娘見到四福晉后便哭了臉:“福晉!我們遇到麻煩了!”
那快要哭了的表嚇到了珞佳凝。
珞佳凝忙擇了門口離最近的椅子落座,又問:“怎麼回事?”
“鋪子里的花樣和款式可能會不夠好。”這次接話的是張娘子,咬了咬,才有些不甘心地承認一件事:“我們原本覺得自己弄的東西不錯,可這兩日來的客人非富即貴,卻不太瞧得上我們設計出來的東西。”
原本的“張娘子裁鋪”在坊間的口碑是很好的,做出來的東西樣式新穎,手藝又好。
之前張娘子也對自己的各方面都很有信心。
可是這幾天才發現,原來并不是這樣。
的東西,并沒有好到可以吸引全部的客人。
比如這幾天從綢緞鋪子介紹過來的眷們,便有很多瞧不上們最近新出的樣子。
“我原以為我鋪子的生意沒辦法擴大,只因為有很多人不知道我的店鋪而已。”張娘子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問題最關鍵的點在哪兒:“事實上,我做出來的那些東西,本也沒辦法讓貴客們看得上。”
所以以前也不是沒有份尊貴的客人來店里瞧。只不過們瞧過之后,沒看上,沉默地走了。因此還誤以為東西可以,是宣傳不夠導致的生意擴大后幾乎破產。
如今認清了現實。
理念里的一些想法和做出來的東西,就是融不到那個圈子里頭去。
現在隔壁來的那些客人,倒是訂了一些裳。可們也只是呈觀態度而已,倘若這一批做出來的東西不能合們心意的話,怕是這些客人不會再來第二回。
難得那邊綢緞鋪子介紹了許多貴客來。
難道就要這麼白白失去們麼?
張娘子有些不甘心。可再不甘心,事實就是事實,無力改變什麼。
“新客人?”珞佳凝若有所思。
這便想起來了,在張家的時候,張廷璐提了幾句有關鋪子的事。
當時張夫人就說以后會帶了相的眷過來看看料子,最重要的是裁剪新的裳。
這樣一來的話,店鋪里確實需要多弄些新花樣才好。不然的話,那些貴客來了拿不出好東西可是不行。
“這事兒給我吧。”珞佳凝說:“對我來說,做一些花樣子和新樣式,都很容易。”
這倒不是自夸。
穿越過多個世界,畫畫和設計都了必備技能了,信手拈來。
“真的嗎?”有繡娘不敢置信地問:“福晉您肯親自手?”
們不是懷疑福晉的本事。
四福晉的品味是有目共睹的好,福晉設計出來的東西自然是水準極好的。
只是們不敢相信,四福晉居然肯屈尊降貴親自來做設計這種事兒。
張娘子高興地連連稱贊:“還是福晉厲害。我為了這事兒都愁了,現在倒是可以放輕松心態,只管好好做裳。”
以前的時候,為了新款式和新樣子,和繡娘們可算是絞盡腦。
張娘子捫心自問,想到的樣子和款式可能只吸引住尋常百姓中的富足戶。遇到高門大戶的人家,那些設計都登不得臺面了,不會被份尊貴的客人們所喜。
有四福晉在,這些好像都迎刃而解。四福晉的品味自然是極好的,有把關的話,店鋪的生意一定蒸蒸日上。
因為四福晉的到來,原本還愁云慘淡的鋪子里,一下子重新煥發了生機。
張娘子和繡娘們都干勁十足,準備迎接做夏的熱。
珞佳凝也很高興。
平日里在府中也沒多事做,順手設計個花樣什麼的,倒是可以當做消磨時間的一個手段。順便還能讓的鋪子多賺些錢。
無論哪個年代,都是把錢攥在了手里才能有底氣。
珞佳凝和繡娘們又大商量了一下,這一批夏做出來的樣式大概是什麼風格。
這麼一耽擱,回府的時間就略晚了些。等到家的時候,門房的人告訴,四爺已經回來了,就在正屋等著呢。
珞佳凝略換過裳就去了正屋找胤禛。
胤禛原本還立在窗邊來回踱著步子,不住地遣了人去詢問福晉有沒有回來。
乍一聽說福晉回來了,他就趕到了窗邊拿著書坐好,還忍不住暗自嘀咕。
……張家的那些公子雖然品貌皆佳,可也不至于在那邊待那麼久吧?
明明吃過午膳就可以回來,卻在那邊都留到這個時候。
胤禛越想,眼神越幽暗。
過了一會兒,珞佳凝換好了裳姍姍來遲。
太西落。
暖金的芒落在輕快走來的四福晉上,映著暖融融的笑,端的是艷無雙。
胤禛過窗戶凝視著,一路看著走到了門口。眼看著要進屋來了,他忙收回了視線。
待到珞佳凝走進門了,胤禛也只抬眸略看了一眼,便繼續低頭,把視線放在了書冊上。
珞佳凝:“四爺回來了?還沒用膳吧?我們用膳?”
“嗯。”胤禛輕描淡寫地應了一聲。
珞佳凝看這個醋在那邊裝模作樣地只看書,不問今日的細節,就在那邊裝作無意地說了起來。
“張夫人真是會教兒子,張家兒郎各個優秀,文采斐然相貌不俗。”
“張廷璐自然不必說,仗義執言又溫和秀實在難得。”
“張廷玉溫深待妻子如珍似寶,是個不可多得的男兒。”
“張廷瓚事沉穩,任憑家里有什麼大事,只要有他坐鎮,沒什麼解決不了的。”
珞佳凝絮絮叨叨了好半晌。
可是,胤禛自始至終都在淡然地翻著書頁,好似對那些話沒什麼反應似的。
珞佳凝看胤禛一眼。
……居然平靜無波?
喲,真是稀奇了,醋不生氣。明天太要從西邊出來了不?
暗自奇怪著。
不過,手頭還有好多事要理。特別是花樣子的事兒,最好盡快就做出來。
畢竟裁鋪子是自家店鋪,賺到的錢都是自個兒的。
珞佳凝就擇了屋里另一張桌子坐定了,又十分隨意地說了句:“這裳的樣式還是得盡快定下來才行,不然慢了的話,沒法給們盡快去做出來,就趕不上夏日穿了。”
這真的就是隨口一說而已。
結果倒好。
胤禛那邊忽然發出“刺啦”一聲響,直接把書頁給撕爛了。
“做裳?”胤禛眼神掃了過來,語氣淡淡:“給他們做出來,夏日穿?”
珞佳凝嚇了一跳。
死死盯著飄到地上的那片薄紙,一臉的無語加無可奈何。
……咱就說四阿哥你是不是反應太遲鈍了啊?!
話題這都過去多久了。
敢您老這才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