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个

星期二。

柏灵云和谢静谊都选择留在宿舍自习,省去去图书馆的路程，可以多睡十分钟。

周安然跟于欣月七点五十五分到达图书馆时，陈白早已站在门外。

男生今天穿了件黑白棒球外套,眉眼耷拉着，一副没什么神的模样,可能是没睡好，浑都散发着“心不好，别招惹我”的气场。

周安然刚才朝这边走过来时，就看见不生在看他，但不知是不是觉到了这生人勿近的气场，没有一个人敢过去搭讪或者要微信的。

慢吞吞走到他面前，停下来。

陈白看到走近,把要打不打的一个哈欠憋回去，声很低:“来了。”

周安然抬头看他，近了发现他眼神像是温和了些，但面上的倦意越发明显:“昨晚没睡好吗？”

“有点。”陈白说。

那你今天还来图书馆？

真的就是为了跟我偶遇一下吗？

这两个问题在周安然心里滚了几圈,也没敢问出口。

周日晚上，隔着手机跟他发微信，尚且不敢问他是不是在跟开玩笑。

现在当面，就更不敢问了。

周安然低下头，干憋出一句:“吃早餐了吗？”

“吃了。”生今天扎了个丸子头,陈白一垂眸,就看见一截雪白的颈子,“你呢？”

“也吃了。”

“……”

八点整,图书馆开馆。

因为多了个人,周安然这次还是坐的六人大桌。

坐中间,于欣月坐左边,陈白在右边坐下。

刚一落座好，周安然就看见贺明宇抱着几本书走到了对面的空位置。

周日晚上那莫名其妙的心虚又冒了上来。

贺明宇目在上落了一秒，又移到陈白那边，刚开馆，大家都还在走动，他声音就也没太压着:“这么巧？你们俩今天也上了？”

周安然:“……”

周安然不知该怎么接话。

那道悉的声音这里在耳边响起，懒洋洋的，又带着笑:“是啊，刚巧和上了。”

周安然:“……”

……哪有。

贺明宇垂下目，把书放好，也没再说话。

周安然低头把书打开，却又有点没办法立即集中思想，思绪和书上的字都像是在发飘。

眼前忽然有一个笔记本被一只修长的大手推过来。

空白纸面上一行遒劲又悉的字迹。

也是在那封书之后，再没见过的那道笔迹。

上面只有很简短的一句话。

“你还约了他？”

周安然因为想那封“书”的一点伤瞬间被这句话全打散了。

什么“你还约了他”？

他语文绩这么好，又这么会跟生保持距离，为什么用了“还”字之后，居然还用个“约”字，不知道会让人误会吗？

周安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多想，但确实能觉到最近他和相方式中夹杂着一点若有若无的暧昧，而且还有越来越明显的迹象。

因为拿不准，因为时刻要猜他心思，其实很折磨，但被他请单独吃饭、被他送回宿舍以及被他约着一起来图书馆，都是以前不敢期盼，甚至从没见别的生在他这儿有过的待遇。

所以折磨中又满含甜。

所以半分不敢点破。

怕一破，眼前的七彩泡沫就会消散无踪。

周安然抿了抿，不敢提“约”字，在下面一行回他:“没有，就又是巧。”

写完，低头仔细看一眼，的字小小一行，就在他字迹下面。

周安然有点庆幸小时候还是练过字的，虽然算不上多好看，但也还勉强过得去。

把本子推回去。

陈白看了眼秀气漂亮的字，目转而落向白皙的侧脸，最后在对面的贺明宇上极短地落了一秒。

他低下头。

几秒后。

周安然看见他的回复。

还是很简短的一行――

“你和他倒是有缘。”

周安然:“……？”

还有些发愣，本子又被他拿了回去。

这次是右手过来的，腕骨上那颗棕小痣在眼前一晃而过。

周安然忍不住悄悄看他。

男生碎发搭在额前，下颌线还是无可挑剔地好看，但是侧着脸也看不出什么表。

他微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握着笔，笔尖在刚才那行字上划了两个长行，隐约又在最后两个字上多划了几行。

再推过来时，上面多了句话。

“我睡一下，八点半我。”

周安然目在被他完全划掉已几乎快看不见的“你和他倒是有缘”那句话上停了片刻，心跳好像又开始不平稳。

默了下，又看他眼。

还是满脸的倦意。

周安然低头回他:“你要不要回宿舍去睡？”

他这次回了四个字:“赶我回去？”

周安然着笔。

再次觉他今天用词有点暧昧。

什么“赶”他回去啊。

哪来的资格赶他。

“没有，就是宿舍睡得舒服些啊，趴着睡不难吗？”

“不回，难得偶遇一次，八点半我？”

陈白这次把本子推过来后，视线也一起落到脸上。

周安然有点后悔今天扎了丸子头，因为觉耳朵又有点点发烫，盯着那句“难得偶遇一次”看了几秒，碎发从耳边掉下来，低下头写了一个字。

“好。”

笔记本推回去后，周安然看见他角像是隐约勾了下，随后把本子阖上，手臂落上去，脸趴在手臂上，最后只出一个黑的后脑勺在外面。

他在高中也这么睡。

总喜欢把脸全埋在胳膊里。

看过好多次。

但这一次，他把醒他的权利给了。

周围都是人，周安然也不敢看他超过两秒以上，收回目，低头把调静音的手机换震动模式，调了个八点半的闹钟。

随手摁灭屏幕，刚要收进去，又重新解锁，想了想，最后点进了一个外卖app。

周安然勉强静下心看了半小时书。

八点半，闹铃刚一震，就立刻掐了。

周安然转过头，手过去想推他，指尖快到他手臂时，又回来。

犹豫几秒，把手上的笔盖上笔帽，又慢吞吞过去，快到他时，又停下来。

盖上笔帽，好像还是有点。

拿这个笔去他，应该不会太舒服。

周安然咬咬，最后还是把笔放下，手去推了推他。

男生手臂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触，隔着两层布料，都能觉到隐于其中的力量。

周安然轻着动作推了他一下。

没反应。

又推了下。

还是没反应。

加了点力度。

依旧没反应。

想着他今天一副很疲倦的模样，周安然开始犹豫到底要不要醒他，但又怕耽误他学习，最后还是狠心又多加了点力度。

这次终于有了反应。

男生头微微抬起，漆黑的眼睁开，眉眼间全是被吵醒后的不耐烦，甚至夹杂了几分明显的戾气。

看着有点点凶。

周安然忙把手回去。

难怪高中时大家都不敢吵他睡觉。

陈白抬手了下眼尾。

像是看清了的模样，男生眉眼间那点戾气立刻消散，好像一瞬间乖了下来。

周安然觉用“乖”这个词来形容他有点怪怪的。

但一时又想不出更合适的。

刚刚那一瞬间，就是好像有攻击力的猛一下变温驯的家养猫科动的那种觉。

“就八点半了？”他声音压得很低。

周安然点点头。

陈白其实刚睡着没多久。

他昨晚赶一个大作业赶到快三点，不然也不会选在这时候补觉，但不知是坐得近，还是本子被了下就沾了上的香味，一直在鼻间若有似无地萦绕。

他估计他就只睡了不到十分钟。

但再睡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陈白站起，声音依旧轻:“我去洗个脸。”

旁边生很乖地点了下头。

等他洗完脸回来，刚一坐下，就看见慢吞吞推了包纸巾过来，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手指细白纤长。

陈白了张纸巾干净脸，见又推了自己的本子过来。

上面还是那道秀气漂亮的字迹。

“我买了咖啡，你要不要？”

陈白觉得他可能是还没完全睡醒，因为他忽然有点，想听亲口用那副温软中又带着几分细微颗粒的嗓音和他说这句话。

可能是见他没反应，生迟疑着转过头来看他，眼神干净，还是那副纯得要命，让人一看就很想欺负的乖巧模样。

有点疑地眨了下眼睛。

陈白结滚了下。

他睡前不知道把笔丢哪去了，也懒得再找，手走了手上那只笔，低头在本子上回了一个字。

“要。”

周安然看了看推回到面前的本子，又看了看拿在他手里的那只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