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星洲回到家里，還沒來得及放下東西，就看到寶珠噔噔噔地跑過來，抱住的，仰著腦袋問道：“媽媽，你去哪里了？我好想你！”

儲星洲蹲下來，吸了兩口乎乎的小臉，才答道：“媽媽去賺錢了。”

“哎喲，你這啥病，寶珠的臉都要被你啃壞了……”

看著寶珠臉上的牙印，儲星洲訕訕地道：“嘿嘿，我沒用力咬。寶珠不疼，對吧？”

寶珠渾不在意地了自己的臉，眼睛彎彎地笑道：“寶珠不疼。媽媽，你賺到錢了嗎？”

儲星洲從口袋里掏出一疊現金，揚了揚，眉飛舞地道：“你們看！”

“這麼多！得有一兩千吧？”儲母一張張地捻著紙鈔，喜滋滋地數著，“這年頭，還有人給現金啊？”

儲父也極其驚訝：“那一籃子的山棯子，賣了這麼多錢？”

儲星洲笑得梨渦深深，頗有些得意洋洋：“當然！我說了要賣一百塊錢一斤的嘛。”

儲父儲母看著，也咧著角直笑。倒不純粹是因為賺了錢，而是，兒這次回家，變得沉穩又疏離，似乎完到無懈可擊的樣子。

第一次見笑得這麼孩子氣。

“這錢來得也太容易了……山上還有多這樣的山棯子啊？”

“全摘下來，應該有幾百斤吧。”

“這麼多？”儲父翁聲翁氣地道：“你這啥也沒干，就平白撿了一筆錢？”

這可不是平白得的，灑下的那些靈泉水，才是真的千金難買。

儲星洲正出神，就看到儲母一拍腦門，“噢，對了，星星，剛剛村長老婆來找你，說是家里有個病人，想請你看看咧。”

“不能直接去村口嗎？”每天傍晚，都在村口義診，雖然這麼多天下來，任務進度緩慢，才刷到5/100。

儲母神微，小聲說道：“應該是想你給兒看看……每天義診那麼多人圍著，不方便。”

都是人，儲星洲秒懂，點頭道：“那今天義診結束，我就去村長家看看。”

吃完晚飯，儲星洲帶上藥箱，一家四口掩了門，慢悠悠散著步，往村口走去。

古竹村的村口，是一棵百年枳椇樹。村里人覺得古樹是福氣的象征，所以有事沒事，都聚集在樹下，閑話家常。

因為病，儲父已經有兩三年沒出現在人多的地方了。一是生病以后力有限，二也是因為他不喜歡那些善意卻帶著探究或同的目。

但是最近，他每天都會跟著兒出門義診。

原因嘛……

“哎喲！儲大，你的白發怎麼變黑了！”每每遇到一個村里人，就會收獲一次這樣的驚嘆。

儲父矜持地點點頭，朗聲笑道：“害！還沒開始正式治療呢。星星這丫頭，每天給我燉藥膳吃。這才吃了幾天，我頭上就冒黑茬子了。”

“太神了！看來星星真的有兩把刷子啊！”

儲父咧開，笑意溢出眼尾，擺擺手，“可別再神醫了，小孩子家家的。不過，你說怪不怪，我這怪病，三甲醫院的醫生都說治不好。星星隨便治治，我就覺得有勁了，頭發也變黑了哈哈！”

“所以星星就是神醫嘛。”

“哈哈哈不敢不敢，也就這點本事了。星星這段時間在做義診你們知道吧？要是有哪里不舒服，就去村口找哈。”

聽著他們的尬吹，話題中心的儲星洲默默加快了腳步。

寶珠拉著的手，悄悄說道：“媽媽，外公每次都不讓別人夸你神醫，但是明明外公夸得最大聲了。”

儲星洲忍俊不，豎著手指“噓”了一聲，“小朋友，有些事不能拆穿。”

一家人才出現在村口，就被村里人圍住了。

“星星，三姑婆說能看見了！”

“是啊是啊，今天是自己走到村口來的。”

“星星，你爸的頭發變黑了，三姑婆的眼睛也能看見了，你的醫真的很厲害啊！來，給我也把個脈吧……”

“誒！誒！排隊排隊！先來后到啊！”

人群中，唯一顯得冷靜的，只有太爺了。這幾天，每次義診，他都會準時出現。也不做什麼，就氣篤篤地站在旁邊盯著。此時看到儲星洲，他巍巍地站起來，讓出桌前的空位。

“太爺，沒事兒，您坐著吧。”

太爺板著臉，搖了搖頭，一言不發地站在一旁，目凝在儲父的黑發上。

儲星洲放下藥箱，取出脈枕，說道：“三姑婆，您先坐吧，今天該給您復診了。”

三姑婆準確地將手腕放到脈枕上，笑容滿面地道：“其實我還看不清楚，但總算能見著亮了，我已經很滿足了。”

把完脈，儲星洲溫和地笑道：“有好轉，說明藥是對癥了。效不更方，上次的藥方，您繼續用就行。再服10劑，喝完藥，別忘了用藥渣煮水，熏洗眼睛。”

“誒！聽你的！”三姑婆握住儲星洲的手，眼中泛著淚花，“乖囡兒，老婆子要怎麼謝你才好噢。”

儲星洲輕輕回握，“您可不能哭了，傷眼睛。這是我應該做的，您趕好起來，牛崽可等著呢。”

牛崽嚴肅地點頭，說道：“，您不要哭！星星姐的恩，我一定會報答的！”

“你打算怎麼報答呀？”看他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村里人忍不住逗他。

牛崽撓頭，電視劇里只講了“大恩不言謝”，沒講過怎麼報答恩人啊……

見他一臉為難的樣子，眾人哄然大笑。

“你是怎麼治的？”一個僵又別扭的聲音突然響起。

眾人轉頭看去，太爺面無表地站在人群中，擰著眉頭，一副不甚滿意的樣子。

“你是怎麼治的？”他又問道。

村里人拉了拉他，小聲勸道：“太爺，別鬧了。”

“是啊，太爺。三姑婆的病都有好轉了，說明星星的治法沒問題。”

“對對！星星雖然才學了兩年，經驗，但從小就聰明，電視劇里的天才不都這樣嘛，學一年頂別人十年。”

面對眾人的勸解，太爺冷哼一聲，不再說話了，目向遠。

“您要不要親自給三姑婆號個脈？”

猛然聽見這一句話，太爺回頭，只見儲星洲歪著頭，向他的目沉靜而溫。

別人都覺得他的提問不懷好意，只有這個小娃聽懂了。

太爺聲音和了一些，搖頭道：“我就是好奇，年紀大了，不看也罷。”

儲星洲卻起，讓出了座位，“醫者求學的心，不論年紀。三姑婆，來，太爺也給你把把脈。”

三姑婆無有不應的，樂呵呵地手。太爺便不再推辭，徑直坐下，閉眼聽號脈。

眾人面面相覷，屏息著太爺。他們都不懂這一老一小，怎麼突然“和好”了。

太爺睜開眼睛，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我聽不出來……只覺得似乎是肝腎虛的脈象。”

儲星洲輕聲解釋道：“那就沒錯了。三姑婆的病，關鍵就在肝腎之虛。腎主藏，肝主藏而開竅于目，五臟六腑之華，都上注于目。所以治好肝腎的虛，佐以明目、活、化瘀諸藥，眼睛自然就會好轉。”

“所以說，中醫治病，都在本。病癥在哪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本。”太爺目定在儲星洲的上，若有所思，“真不敢相信，你才學了兩年。”

儲星洲盈盈笑道：“只當您是夸我了！”

圍觀的村里人，這下能夠確定了，這一見面就劍拔弩張的兩人，是真的和好了。

連太爺認同了星星的醫。那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一直觀的村里人，也開始默默排隊了。義診的隊伍第一次這麼熱鬧。

天快黑的時候，一個六七歲的小孩跑過來，著氣報告道：“姑！我讓我告訴你，你們家小娃娃自己跑到河灘玩了。”

儲星洲才發覺，已經很久沒聽見寶珠的聲音了。

急忙隨著報信的小孩，一路小跑地往河灘找去。

到了河灘附近，儲星洲就迎面上一個白白胖胖的老嫗。

見到著急的儲星洲，笑著安道：“急壞了吧？放心，現在河水不深，我也一直給你看著呢。小孩子都貪玩，喏，就在那兒呢。”

儲星洲連忙道謝，順著指的方向，就看到了河對岸蹲著小小的一團，白t黑，灰白的卷隨風翹。

哪怕看不清楚，儲星洲也能百分百確定那就是寶珠。

雪白，發灰白、卷曲，是nenkes綜合癥患兒最典型的外在特征。除了寶珠，還能是誰呢？

“儲寶珠！你又調皮！怎麼能一個人在這里玩水呢？”

小團子頭都不抬，眼睛盯著水里的蝌蚪，目不轉睛。

儲星洲沒好氣地把拎起來，等站穩，才單膝蹲下，視線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發現小孩兒沒傷，才松口氣，“搗蛋鬼！你的帽子哪兒去了？媽媽有沒有說過，出門在外不準一個人跑？”

小搗蛋鬼睜著無辜的大眼睛，一眼不眨地著。

此時，后響起一道低沉森冷的男聲：“景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