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禾從渾渾噩噩中醒來,已經是傍晚時分了,還是被丫鬟給醒的,因為給府里老婦人晨昏定省的時間到了。
洗漱了一番,歲禾才覺得自己的腦子清醒了不。
這個世界和江黎的份都有點尷尬,是小庶,江黎是小庶子,生了一個兒江聽雨。
江黎的爹是南洋府織隴縣的縣太爺,作為一個地方的父母,天高皇帝遠的,日子還是過得很舒服的,本不應該用小來形容,但誰穿越的天地很廣,一定會結識各方權貴,宅斗之后接著宮斗,最后再嫁給一個站在金字塔頂尖的男人,為雌競最后的大贏家。
沒錯,這次的主角就是穿越,江府唯一的嫡江聞雨,現在正是穿過來的第二年,有些棘手的是,歲禾只有原的記憶,知道主是穿越之外,其他一點人信息都沒有。
不過,剛剛未清醒時看到的那一幕,歲禾也大概能猜到一切的沖突,大概率都是因為不同的觀念的撞,和各自的私心而引起的。
還沒來得及理清思路,門外就響起了丫鬟的通報聲。
別看原還有丫鬟伺候,和江黎所在的三房,有且僅有三個仆從,原主一個,江黎一個書,全是江老夫人安的人。
只有江聽雨最聰明,在九歲的時候,就找準了機會尋了個讓人挑不出病的借口,打發了老夫人指派的丫鬟,然后在路上救下一個小小年紀就被家人賣去當養媳的姑娘,將收作婢,并取名鑲玉。
歲禾輕聲說了一句進來之后,的丫鬟翡翠就打開了門。
蘇聽雨提著擺過門檻進來,姿勢像是練了千百遍一般,優雅好看,鵝黃的對襟夾襖,配上煙青的羅,十五歲的姑娘仿若早春里枝頭綠的葉芽,鮮亮又不張揚,像一抹淺淺的春意。
“娘,子可是好些了?我晌午來看您,您在還在歇息,翡翠姐姐說您頭又疼,現在可好些了?”蘇聽雨連聲詢問。
語氣輕還帶著急切,但歲禾聽得出來母的并不深,擔心不是假的,但也摻雜著很多其他的東西。
其實關系不好歲禾也能理解,原主和原來的江黎都是奇葩,可以說是被pua到骨子里,扶都扶不起來那種。
原主是個商戶,是南洋府城里糧商姜家的庶,因為長得好嫁進了家,即使是嫁個庶子,原主也心甘愿覺得自己臉上有了,畢竟士農工商可不是個符號,那是真真切切的階級劃分,從一個商賈庶,一躍為了家子弟的正妻,實現了階級越。
而原主的父親姜如海,也功地借著縣太爺江州錄的勢,將生意做到了織隴縣。
為了結親家的大,姜如海給了原主不嫁妝,銀兩鋪子田地都不,幾乎掏空了半個姜家,做足了場面。
這場面著實得罪了縣太爺夫人,也就是原主的婆婆,畢竟一個庶子的婚禮排場比嫡子的都大,這豈不是打的臉。
于是,原主很快知道了家的日子不好過,即使是七品小,那死板的規矩也一條條的,可原主本就沒有底氣反抗。
可原主這婆婆可不是專針對那麼簡單,那簡直就是pua的祖宗,時不時打商戶的份,旁敲側擊地哄拿出嫁妝,花在他們江家,每次拿出前來的時候,就給幾天好臉,甚至會捧著打臉其他看不順眼的兒媳婦,讓兒媳婦們斗,來穩固作為婆婆的尊嚴。
這麼些年,原主的嫁妝早就已經敗得差不多了。
而原來的江黎呢?也是被pua長大的。
江府一共有四房,大房二房都是縣令夫人周氏所出的嫡子,主蘇聞雨就是大房唯一的嫡。而三房四房都是庶子,四房的江順還好,早早就放棄了科舉,中舉之后覺得自己肯定考不上進士,就找了個地方教書,很回江家。
可原來的江黎呢?連科舉的機會都沒有,每次準備上考場的時候不是躥稀就是暈厥,有次被馬給踢了,差點連命都沒了。
怎麼可能有那麼多巧合呢?所有人都知道這事和縣令夫人不了干系,甚至連遮掩都懶得,可是那又怎麼樣呢?娘家有勢力,江州錄不敢拿怎麼樣。
江黎的母親呢?也只不是被農家被賣了當婢的苦命人,因為有些姿被江州錄看中了,周氏賭氣當個玩意兒指給了江州錄當通房,只是沒有想到的是,江州錄盡然會對一個婢有……
只是這點子在功名利祿面前連狗屁都不算,即使江黎的娘死了,也一樣不影響他每天吃香的喝辣的,飽暖之后睡小妾。
沒辦法科舉,原江黎也就不執著了,而且他的績估計秀才到頂了。
讀書一般,可原江黎的格手藝不錯,尤其擅長雕刻,雕刻的一小枚玉觀音玉佩曾被南尋的兩州刺史贊賞,江州錄覺得面上有之后,褒獎了他一番。原江黎就像是苦罐子里泡大的孩子,突然就嘗到了糖的味道,并從此一頭扎進了雕刻里頭,一心鉆研,連妻子兒都不太搭理。
江州錄和周氏不愧是夫妻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pua的手段都是一樣一樣的,原江黎的雕刻被刺史大人夸贊之后,又不人愿意花錢請他雕刻玉或者上好的木料,但他所出的好的作品,都被江州錄拿去做人送人了,而原江黎就被那所為‘父親的認可’蒙蔽,心甘愿但一個雕刻機。
原主夫妻倆都沒怎麼管過江聽雨,原主甚至奇葩到為了結江州錄和周氏,把好東西留給他們最喜歡的孫子孫,也不給自己的兒,爹就更不用說了,人都沒見過幾面。
哎,都是孽障,也都是這種時代背景下誕生的畸形人格,可悲又可恨。
可即便如此,江聽雨還是憑借著自己在江府站穩了腳跟,繼承了親的容貌,甚至更甚,儼然是江府最貌的姑娘,是這張臉,江州錄就覺得在上有利可圖,將送給達顯貴當個知心小妾,要是生下個一兒半未來能夠掌權,他就不用窩在一畝三分地當個縣令當到死了。
江聽雨可不僅容貌絕佳,紅工,詩文禮節那都是教習先生們贊不絕口的。
然而,這一切在出地位面前都一文不值,這是一個以出地位論資源分配的時代,整個大環境都遵循著這樣的禮教制度,誰膽敢破壞,那都是離經叛道,該被世俗的唾沫星子給淹死。
歲禾無奈地笑了下,也不是沒有穿越到古代,可那時即使是戰,穿的宿主份是顯貴的,雖然也知道三綱五常之下得利的永遠是父權和夫權,可第一次穿庶,還是已經被洗了腦的庶,才真真切切領會了這一套禮教是如何吃人于無形的。
“娘親沒事了,讓聽雨你掛心了。只是倒春寒了涼,聽雨你也多穿件披風知道嗎?”歲禾叮囑道。
江聽雨有些怔忡,今天的娘親是怎麼了,中邪了?不是應該干地說“無甚大礙”四個字之后就不再搭理,繼續吃齋念佛抄經書保佑自己生兒子才對嗎?
歲禾也不想一下子崩人設那麼快,扶著頭面痛苦地起道:“你隨娘親一道去給你祖母請安吧。”
“是,娘親。”江聽雨恭敬應答。
縣令的宅院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江黎一個庶子的院落是在西邊最外圍的,去到最清幽雅靜的鶴息齋,要穿過兩道走廊,再拐過一個庭院,零零碎碎加起來也要五百多米,雖然沒多遠,但對歲禾這快要在死邊緣的人來說,簡直是咫尺天涯。
江聽雨走到了翡翠的另一邊,攙扶著歲禾走路。
歲禾心想,不管這孩子是不是真心想攙扶,但至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
來到鶴息齋,人還多的,四房來了一共十一人,加上丫鬟小廝仆婦這些,都二十好幾了,在一個院子里還窄的。
往常也沒有那麼多人,就是眷會來,今天除了江黎和在外教書的江順,其余男丁都來了。
還沒進門,歲禾就聽聞了抑著的啜泣聲,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二房的小周氏。
沒錯,小周氏就是周氏的娘家侄,被指派給自己最的小兒子,也就是江家二房的江翰,生了兩兩兒子,是江家的功臣,畢竟只有生下了兩個嫡子。
“娘,您真的不能將觀雨嫁給那鹽商的庶子啊,我的觀雨……怎麼能……連一樁四角俱全的婚事都沒有呢?我們江家可是山江家,雖然出了五福,和我們也是山江家的旁支啊,萬一哪天家里有后輩扶搖直上,我們還能回到宗族里,我們江家可是名門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