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再見,可沒現在這麼容易了。”
德妃溫和地說。
我倒是有些詫異,甚見這個言寡語的宮妃一次說這麼多話兒的。
我咧著角做了個笑容,正想著是不是還得再說些什麼忠報國的話才對,這演戲也得演全套兒嘛。
卻見德妃搖了搖手,淡淡地說:“這些日子也難為你了,這也是你應得的。”
我一愣,忙低下了頭去,只覺得眼睛得仿佛要冒出火來……我著放在桌上的金項圈兒,想著德妃那仿佛很恬淡的面容……這算什麼,是我變相為和兒子犧牲的報酬嗎?原來我也就值一個金項圈兒呀。
雖然看起來很昂貴,可也只不過是個可以隨手送人的玩意兒罷了。
唉!我不苦笑著搖了搖頭。
風力逐漸變強了,夾雜一子土腥味兒直撲面門而來,我閉上眼,覺著點點雨若有似無地拍打著我的面孔,一無可比擬的清涼緩緩潤了心底。
我大大地做了個深呼吸,也不關窗,任憑風雨飄進屋來。
雖然外面風聲、雨聲、約的春雷,帶來無數的響,我卻覺到了一種很久都沒有會過的平靜。
雷聲越來越大,雨也愈發地急促起來,前的服都被潲了,我卻覺得很開心……“哎喲,你這丫頭幹嗎呢?”冬梅的驚呼聲傳來,我一頓,轉眼看見冬梅三步並作兩步,竄進了屋裡忙著關窗,裡不停地嘀咕著。
我一笑,抬腳下地,鞋還沒穿上,冬梅已站到我跟前,狠狠地瞪著我:“子還沒好全乎兒,又想嘬病不?還笑,你……”我輕輕搖了搖頭,淡淡地說:“不是,只是準備戰鬥罷了。”
不再去看冬梅不明所以的樣子,我了脖子:“別想了,走吧。”
“去哪兒?”還沒回過味兒來的冬梅下意識地問了一句,我回頭一笑,用唱戲道白的腔調兒跟說:“吃飯去也。”
冬梅“撲哧”一笑,我不容再說些什麼,拉了就走,也就隨我去了。
我跟冬梅並排在廊子裡走著,耳邊不時傳來的閑話兒,我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和著……心裡卻在想,只怕跟胤祥結婚以後才是真正地要面對戰鬥吧。
以前我不過是個旁觀者,至多打了幾個邊兒球,但現在我已經不由己加其中了,不論算是曆史的一筆,還是這個皇權遊戲的一部分,我都終將會有個結果了,至於它是好是壞……唉……只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以前我總覺得那些所謂的鼓舞士氣的言詞都是些個廢話,可現在才深切地會到,要是沒這些個廢話當作神支柱,那可真是覺得自己沒活路了。
梳妝、上頭、穿、打扮,我像個陀螺似的被邊的每個人著轉……“噝……”我忍不住地往肚子裡吸涼氣兒,只覺得頭發都快被扯掉了,這梳頭的老嬤嬤可真狠。
一旁的冬蓮倒笑說:“上頭都這樣,著才好,不不好看。”
說完又幫著往上梳了梳,見我齜牙咧的醜怪樣子,不好笑地搖了搖頭,“你忍著點兒吧,哪個新娘子不是這樣熬的。”
我苦笑著剛想手頭皮,一把被冬梅打了下來,“好不容易弄好的,你別。”
又左右看了看,回過頭問冬蓮:“夠嗎?”我只覺得頭皮都快揪掉了,就從銅鏡裡怒視著冬梅,大聲說:“夠嗎?!要是再我就不是上頭,而是頭了!!”“哈哈……”屋裡眾人大笑了起來,那姐倆兒也是前仰後合地笑個不停,我看起來也是在笑,不過卻是因為臉皮被扯了起來,與高興喜悅無關的。
戴上冠,穿好彩祥瑞外褂,踩著簇新的花盆底兒,先走到了德妃的正房去給請安拜別。
宮裡的規矩,像這樣的嫁娶,是不到親爹親娘來手的。
按說這規矩沒人味兒的,不過對我倒是合適,一來那也不是我親爹娘;二來只怕見了他們,又會生出多事端來也未可知,所以還是多一事不如一事吧。
本以為還是要跪下磕頭的,可能是因為腦袋上扛的東西太多的緣故,嘰裡啷的搖搖墜,磕頭倒是免了。
德妃溫言囑咐了幾句,又滿意地看到我脖子上金晃晃的項圈兒,我只覺得仿佛帶了個無形的枷鎖似的。
暈頭轉向地剛說了兩句場面話兒,就被嬤嬤們帶到了二門,還未及和眼圈兒紅紅的冬梅們說句話兒,就被蒙上了蓋頭,轉瞬又塞了個大蘋果在我手裡,又在耳邊囑咐我可千萬別掉了。
眼前一片紅晃晃的,只能被人攙著走,突然腳底下不知踢到了什麼,子一歪差點兒摔倒,我忙得去搶救手裡的蘋果,好在沒掉,我的心卻嚇得怦怦直跳。
本來很短的距離,卻仿佛走了很遠,但終於還是坐進了轎子裡。
我心裡就納悶,這是誰呀?去哪兒找了個這麼大的蘋果,我一只手只能握住蘋果的屁,這不是存心整人嗎?可轉念一想,我還是知足吧。
幸好是握蘋果,這要是換了菠蘿……“呼”地一下轎子就抬了起來,一步一晃兒地開始行進,沒走多遠就把我的胡思想晃到九霄雲外去了……我想吐!張大了眼強忍著,只希胤祥住的鐘萃宮快點兒到,不然我早上吃了些什麼,過一會兒半個皇宮的人就都知道了。
還好,胤祥所住的宮殿與地偏僻的長春宮所距不算太遠,走了一會兒,轎子就停了下來,但外面一片人聲嘈雜,音樂鑼鼓此起彼伏,雖不像老百姓親那樣,劈裡啪啦的,倒也算得上是喜氣洋洋。
到現在我也沒弄明白皇帝此時讓我們婚的意圖,不過拜他所賜,這回婚禮的規格倒是不低,否則要是按胤祥的品級份,只怕就沒有眼前的這份兒熱鬧了。
我一個人傻乎乎地坐在轎子裡,也沒人來理我,只是做了幾個深呼吸,把剛才那份惡心的覺了下去。
突然一只靴子從轎簾兒下面踢了進來,嚇我一跳,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那只腳應該是胤祥的,這好像是“下馬威”,反正是封建迷信、男不平等的產,這之前德妃已讓專人培訓過我了。
正想著,只覺得紅布外面一亮,轎簾兒已被掀了起來,有人手進來攙我出去,沒走幾步,又邁過了一個火盆兒,拉到一臺階前站好,手裡的蘋果被拿了去,我正不知所以,轉眼間一個鎦金的花瓶兒放到了我手裡,我一下子明白了過來。
好在知道胤祥的箭法很準,除非他不想娶我故意偏。
我倒也不太擔心,只是突然覺得自己扛著花瓶的樣子,跟水瓶星座的卡通圖案大概有一拼。
“當”一聲脆響,我下意識地僵住了。
“當!當!”又是兩聲兒,周圍傳來了一片好聲兒。
有人上前從我手裡把瓶子掰了出來,又塞了條紅綢子在我手中,綢子一拽,我不自地跟著往前走,卻知道另一端正握在胤祥的手裡,心裡一松。
滿人結婚的規矩與漢族還是有很大的不同,沒拜什麼天地的,就已經送房,我一個人坐在炕上,胤祥卻已給拉了出去,說是要先敬酒什麼的,我只覺得仿佛在做夢一樣,這一切是那麼地不真實。
周圍的丫環、嬤嬤們都輕手輕腳的,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門扇一響,重重的腳步聲踩了進來,我心一,折騰了一上午,現在才張了起來。
一旁的喜娘走了上去說著不同的吉祥話兒,周圍的從人們也是在不停地道喜,腳步聲向我這邊兒走來。
我下意識地攥了襟兒,手心裡全是汗,從紅巾下面看到那雙簇新的靴子停在了我的面前。
一只秤桿兒慢慢了進來,蓋頭被輕輕地挑掉了,我低頭坐在那裡,倒不是因為不好意思,而是實在是不知所措。
旁邊的喜娘們在不停地說些什麼“長得俊”呀,“郎才貌”呀,棗子、桂圓、花生下雨似的在我們周圍散落。
一只手了過來,想要抬起我的頭,我用下往下使了使勁兒,就是不想抬起來,那手一頓,我頭頂上傳來了輕笑聲兒。
我只覺得臉上熱熱的,上呼啦啦地冒著汗……突然胤祥放大的臉孔出現在我面前,我猛地往後一仰,這才發現他竟半蹲了下來,笑著我。
周圍頓時沒了聲音,喜娘也是傻傻地站在了一旁,不知所措。
我看著胤祥紅的臉,漆黑的眼,棱角分明的,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初見面的那次,一個倔強但長得很帥的小鬼對我說:“我定要了你去……”我的心就像化開的酪一樣膩,就這麼定定地看著他,一個深深的笑容浮現在他臉上,一旁醒過味兒的喜娘忙上前一步,讓十三坐下,把我們的擺牢牢地結在了一起。
以前參加婚禮看別人喝杯酒,總替他們不好意思,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做這種事兒……可現在到了自己,只是滿飲了一杯幸福,哪還注意到旁邊還有別人?喜娘遞上了兩塊兒點心,雖然我不知道這代表了什麼意義,也還是開心地和胤祥準備分,只是門外突然一陣嘈雜聲傳來,我和胤祥對視一眼,還未及說話,門已經打了開來,十爺打頭帶著一幹親貴子弟來鬧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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