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呃，爺——這支箭？”“哼。”

十四阿哥輕嗤了聲，“佟希福，去。”

“奴才遵命！”一個沉厚的男聲響了起來。

我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佟希福，那不就是冬蓮癡心相的那個侍衛的名字嗎，他怎麼去了十四阿哥邊，那冬蓮呢，……心思混間，只聽“噗”的一聲輕響，那支箭已被拔了起來。

車簾子被風輕輕帶起了一點兒隙，十四阿哥正立馬上，瞬也不瞬地看著車裡，雖知他看不見，我還是下意識地用手捂了，外面的秦順兒忙麻利地把車簾子掩好，招呼著車夫趕出發。

正要走，“十四爺，您這樣，奴才對主子不好代呀。”

德突然出聲制止。

十四冷笑了一聲，“不用你代，我自有代，你去辦你的正事兒吧，嗯。”

我雖看不到十四的臉，但是聽著他揶揄的語氣，可以想見，就是再借那個德一個膽子，他也不敢去攔這個出了名膽大又火暴的十四貝勒。

雖不明白十四阿哥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可不管怎麼說，他畢竟還是放了我一馬，心裡有些酸。

馬車搖晃著走起來還沒兩步，突然又停住了，我的心還沒放回肚裡，就又懸了起來。

“十四爺，您這是……”秦順兒有些惶的聲音響起。

“哼哼，上次不是和十三哥說了嗎，他的那副弓箭要送我，今兒正好也沒什麼事兒，跟你回去取了來。”

十四阿哥狀似隨意地說，“這個是十三哥出城之前答應我的，說就在府裡放著，讓我隨時去取，怎麼，沒什麼不方便的吧？”“啊……那倒沒有，只是……”秦順兒尷尬地說道。

十四阿哥哈哈一笑，“既然沒有，那就走吧。”

馬車緩緩地了起來，小桃抖著靠了過來，我強笑了笑，安地拍了拍的手，心思已轉到車外跟隨著的十四上了。

他到底想做什麼，不讓八爺他們揭穿我的份，可自己又偏偏跟過來……城外這一鬧，胤祥和四爺都應該得了信兒了吧。

其他的皇子呢？他們的眼線可不是瞎子。

八爺他們又會怎麼做？還有那個人……心念起伏不斷，馬蹄一聲聲仿佛都踩在我的頭上，太一陣陣地搐著，沒等我想明白，馬車已行進至離府門不遠的小街上。

我聽著秦順兒在外面嘰嘰咕咕地，在跟十四阿哥說些什麼，翻過來倒過去地就是想讓他先進了府去，可十四阿哥卻一反常態，什麼也不說，就這麼好兒地由著秦順兒嘮叨個不停。

我心裡苦笑，八胤禎本就沒聽清楚秦順兒在說些什麼吧……日日怕見面，要是真的見了……我抿了抿，那也就罷了。

覺到馬車的速度緩了下來，我做了個大大的深呼吸，回頭對一直僵著的小桃一笑。

一愣，我笑說：“聽說過三十六計嗎？”傻傻地點了點頭，“其實還有第三十七計的。”

我沖眨了眨眼。

小桃也眨著眼睛，剛要張口，車夫“籲”的一聲，馬車停了下來，我來不及再和小桃說什麼，只是轉回了，直了背脊，等著與十四面對面的一剎那。

心裡雖平和了些，卻仍忍不住苦笑，事已至此，多說無益，只剩下第三十七計，裝傻充愣，死不認賬了。

等了一會兒，外面卻毫無靜，我不有些奇怪，心裡只是想著，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如果他抻著半個鐘頭都不來，那我還真不敢保證，到時候這勇氣還能剩下多……正胡思想著，一陣腳步聲傳來，卻是府門的方向，心裡一怔……“奴才給十四爺請安。”

一個略微尖細卻不慌不忙的聲音響了起來，聲音一耳，我方才直的背脊就仿佛被急凍住了一樣，一寸寸地斷裂著，甚至那哢哢的聲音都萬分清晰地回響在耳際……這個聲音是我永遠也忘不了的，如果說初生的會把第一眼看見的事牢牢記在心裡，那人也會把死前最後見到的人和聽到的話牢牢地記在心……車外的李德全聲音雖然不大，卻如同魔咒一般，讓每個人都僵直在原地，無法彈。

約約聽他低低地和十四阿哥說了幾句什麼，十四阿哥卻沒再發出半點兒聲音。

已顧不得張得仿佛隨時會昏倒的小桃，我的心裡一片空白……原本也曾想過，隨著胤祥的開釋，康熙皇帝對於我的再次出現會有怎樣的反應。

不是沒想過最壞的結果，原以為能坦然面對的，只是事到臨頭才發現，死過一次的人還是會怕死，裡一陣苦泛起，手想太鎮定一下，這才看到手一直在不停地抖。

車簾子一，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之後好像就再也不了，一只手了進來，緩緩地開了簾子，李德全那悉的臉孔了出來。

他掃了我一眼，見我死死地盯著他，他卻仿佛不認識我一樣，臉上的筋也不，只是又轉了頭看向小桃，沖招了招手，示意下車。

驚慌失措的小桃顯然也認出了他是誰，人仿佛凍住了一般，直直地盯著我看，不自知地微微搐著。

李德全倒也好子，什麼都不說，就這樣站在車前靜靜地等待，只是微微側著子，擋住了外面那些窺測的目。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沖小桃點了點頭，雖然想出來個笑容來安，可是……一熱意卻不期然地沖上了眼眶，忙閉了閉眼，只向揮了揮手。

過了會兒，耳邊傳來小桃窸窸窣窣下車的聲音，車裡一暗，馬車又了起來。

就這樣，一切仿佛如昔日重現，我又坐在這一片黑暗中，被帶向另一黑暗，卻什麼辦法也沒有，只能被迫著心被恐懼一點點蠶食的痛苦……京城應該已經被暮籠罩住了吧，馬車裡越發地暗起來，我攏膝靠在車窗邊，猜測著現在走到哪裡了，是景山，還是……慢慢出手去，悄悄掀起一點隙，昏暗中，那抹大紅看著越發地沉重了起來，不遠宮門上的門釘卻被燈籠折出了點點微。

我回了手，想自嘲地笑笑，卻怎麼也咧不開，繞了那麼久的圈子，終於還是回到了原點。

“站住！”一聲呵斥傳來，腳步聲響起，想來是守衛宮門的衛士們來盤查。

“啊，李公公，怎麼是您呀。”

一個討好的聲音響了起來，李德全卻什麼話也沒有說。

我不知道李德全做了什麼，外面靜默了一下子。

“快，開宮門。”

方才那個聲音呼喝了起來。

一陣雜，沉重的宮門“吱呀呀”緩緩打開的聲音傳了進來，我只覺得那的門軸的仿佛是我的心，忍不住手按住了心髒。

馬車走了半晌，外面卻是萬分安靜，一路上不曾聽見一點兒人聲，只有車軋在青石板路的“嘎嘎”聲。

“好了，就停在這兒吧。”

李德全吩咐了一聲。

我心裡一頓，咽了口幹沫，瞪大了眼睛盯著車簾子。

“你們都先下去吧。”

一陣離去的腳步聲響起。

過了會兒，車簾子被輕輕掀開了，外面的宮燈發出了和的微，照著車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