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胤是現任遼東總兵。李如柏的來頭則更大，是名字如雷貫耳的遼東軍閥李梁的次子。父親與長兄亡故后，到了萬歷末年，李如柏雖因大明朝堂斗爭而賦閑，但李家在東北的基，不是關的小規模軍隊統領能比。

鄭海珠盯著思齊，收起淺淡笑容，正道：“大哥沒有背著李旦和文龍，占那些黃金，既出于做人的道義，又是放眼長遠的考慮。

其實我的思量，和你也是一樣的。今歲，真努爾哈赤建立金國，令人想起當年大宋時候的真首領完阿骨打。

我帶著侄兒離開龍溪北上江南，一路所見的大明各州各府，說一句衛所空虛、吏治崩壞，并不言重。

真人一旦關，我看，以大明如今的形，未必扛得住。異族洶洶來襲，社稷傾覆垮塌，草民悲苦可想而知。

我打心盼著，將軍那樣尚有的武人，能有錢買馬養兵，守住渾河。”

思齊聽著聽著，不得不承認，同樣是“看好”文龍，阿珠小姐的理由，要比他的理由格局高上幾層。

眼前的子，早已不是數年前那個稚氣未的了。

思齊覺得，剛剛過去的十幾個時辰當真波瀾起伏，自己從悵然所若失，到所獲匪淺。

不但得到了以往跑一次遠航海貿才能換來的錢財，還意識到，自己和阿珠小姐，各自的世界，都不再囿于小鎮上的裁鋪和深宅閨房。

昨日給展示自己數年來所制的時，阿珠小姐確實出剎那容之，但其后，的諸般言語舉止，再無男之間的繾綣之意，倒像平戶與南洋那些談買賣的海商。

鄭海珠沒有再說叨文龍，而是起，去包袱里取出幾張銀票，還給思齊。

“大哥，我回來后想了想，這八百兩黃金，能從山東登州錢莊換白銀兌出的，我自會想辦法去取。剩下的六百兩黃金，在壕境澳門，于我而言，兌現殊為不易，我還是放在你手里，作為本金，托你跑海路。你設個小賬，咱倆分潤，如何？”

思齊一愣，略略思忖，點頭道：“你如此信任于我，我便好好籌劃一番。六百兩黃金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配些上等貨也是夠了。”

鄭海珠馬上建議道：“松江府有許多人在朝廷做，消息靈通。上月，我聽韓家老爺說，京師紫城的東苑庫起火，燒得厲害。東苑里的東西，若是金銀玉便罷了，那些香藥一沾明火烈焰，幾與廢無疑。秋冬之際，宮里頭各殿最要熏香，年節賞賜百也要香藥。大哥，我們要不要去南洋多進些香藥？月港的牙行應是肯收的。”

鄭海珠所說的月港，正是二人漳州老家海的一座港口。

大明海多年，到隆慶年間才迫于各方形勢開關，再到萬歷時，東部沿海已經不只朝貢貿易這一種方貿易形式，在福建以月港為中心，私人海船已能載貨靠岸，只是需要方背景的牙行來轉手。

思齊沉須臾，笑道：“阿珠，你很有幾分做買賣的好心思。我因從前乃負罪逃亡，對月港有些忌憚。不過，如今手里的船越來越多，只跑倭國與南洋，放棄大明的買賣，確實可惜。好，這次就運香料到月港試試。”

二人談著將來的生意，一個描繪海上風云，一個宣講路上商機，長時間的目相接，已不似昨日那般尷尬。

如此盡興地談了小半個時辰，思齊起告辭，叮囑鄭海珠早些歇息。

鄭海珠亦站起來，走到屏風邊，盯著墻上掛著的幾幅畫，問道：“大哥，這畫上的風景亭臺，是何？十分好看。”

思齊不以為意道：“不過是倭國畫師所繪的小山小水小庭院，你若喜歡，便帶回松江。”

“那我就不客氣嘍，臥房里的幾幀仕圖，畫的也是倭國婦人吧？我也可以帶走嗎？”

“當然，回頭讓月蘭給你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