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楚朝黃單勾勾角。
黃單站起來,能開口就不錯了。
他沒有指能從娟兒裡問出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之所以說那些話,是想去觀察對方的表,從中判定真假。
“的確,我們是在做戲。”黃單說,“娟兒,舉頭三尺有神明。”
這句話如同一鋼|針,紮進娟兒的心口,面嘲諷的笑意,“神明?在哪兒啊?”
“爺,這世上就沒有什麼神明。”
黃單說有,“你不是看見了嗎?神明已經把報應發放給應得的人上了。”
娟兒哈哈大笑,笑聲裡有著無盡的悲涼和恨意。
黃單說,“對了,那救走書生的人,我看見了,是戴老板。”
娟兒臉上的笑容凝固,眼簾垂下去。
黃單說,“今年三月份,戴老板出過一趟門,蜘蛛嶺一帶常有土||匪出沒,早就死了,從外地回來的不是,是妖幻化的。”
“妖喝吃,上有味兒,所以才噴那麼濃的香水,是嗎?”
娟兒的手指抖了一下。
黃單將那一細微的變化收進眼底,“娟兒,願不願意說一個故事給我聽?”
娟兒沒有反應。
黃單坐回去,右抬起來,架在左上面,“你不說,那我給你說一個。”
他撐著頭,將剛才通過試探娟兒得到證實的幾個信息整理整理,結合從葉府管家那兒聽來的,不快不慢的講起一段往事。
十六年前,田家搬來鉞山鎮,變鎮上的大戶。
兩年後,田家的產業越來越多,東大街最好的地段全是田家的,吃的穿的用的,一律都是田家領頭。
當時宋葉兩家完全被田家制,一些新客戶不願意跟他們合作,連老客戶都被田老爺子的一套經營方式給收服,他們生意越來越難做。
不止是宋葉兩家,還有鎮上幾個商戶的財路都到了很大的影響。
夏天裡,鎮子裡死了好幾個人,宋葉兩家和商戶們都覺得時機來了,他們就在背地裡聯手謀劃,死掉的幾個人家屬拉著去田家,說是他們家施的藥有問題,害死了人。
一些流言就傳來了。
田家人去找仵作,當著眾人的面驗||,說是一種流傳病。
因為很多人在場,所以這驗出來的結果影響極大,大家都慌了,他們不明白,一直都好好的,怎麼就出現流傳病了呢?
在那時,流傳病對人們來說,就是天災。
沒過多久,鎮上來了一個巫|師,他在大街小巷走了一圈,最後停在田家大宅門口,說是這家人把妖靈之氣帶到鎮上來了,損傷了鎮上的龍氣,才會帶來厄運和災難。
起初只是有個別人相信,但是流言擴散的很快,許多人議論說以前鎮子裡一直相安無事,唯一外來的就是田家。
人群真正恐慌,是在又接連死了十幾個人之後,他們什麼也想不了,只想按照巫師說的去做。
只要鎮上的龍氣恢複了,天災就會消失的。
三更半夜,那些人去把田家圍住,繞著外牆一捆捆的放柴草,點火。
鎮上有一些人不贊他們的做法,覺得那麼做,會遭到天譴。
但是那些人的力量太弱,爭吵和勸說,阻止都起不到半點作用,最後還被人群給圍起來打了一頓,關起來了。
火越燒越猛,田家的下人發現有煙,大喊著著火了,田老爺和田夫人抱著孩子,所有人往門口去跑,有火把從牆外丟進來,攔住他們的腳步。
門外有大鎖套在門環上面,周圍是熊熊大火,所有人都被困在裡面。
有痛苦的慘聲從火裡傳了出來。
巫師說那不是田家人的,是他們裡的妖靈在掙紮,再等一等,就能將妖靈全部燒死。
宅子四周都有人把守,只要看到哪個人形火球試圖翻牆,就會用子給打回牆裡。
大火把豪華的宅子燒一堆廢墟。
鎮上的人終於放下心來,妖靈一除,龍氣就會恢複了。
收的工作落在葉家,葉葉父讓管家去理。
管家一個人在廢墟裡清理出三十一|,有田家嫡系,旁支,下人,他發現了兩,在廢墟裡仔細尋找,還是沒發現什麼,猶豫過後選擇了瞞。
田家人被燒死後,宋葉兩家開救助站,免費給人們看病的同時,還施藥三個月。
流傳病得到控制,人們不到慶幸,還好他們把田家人都燒死了,不然死的就是他們。
那場大火,和田家這兩個字,都為鎮上所有人的忌,誰也沒有再去提過一個字。
田家的產業被宋葉兩家和商戶們瓜分。
宋葉兩家分的大頭。
田宅改建酒樓,戴老板用田家的錢,把酒樓開的風生水起。
至於藥材鋪,自然是落到了張老板手裡。
日子過的很安寧,除了葉府的管家,沒有人知道,田家了兩。
那的兩就是書生和娟兒,他們幾年後分別以不同的方式回到鎮上,在宋家潛伏,伺機報複,要當初害他們家破人亡的那些人債償。
書生和娟兒利用人心的||,貪婪,狡詐,自私,從中推波助瀾。
宋邧氏,葉父,二姨太,張老板,賣貨郎,戴老板……這些人都死於他們的算計當中。
趙老頭沒有參與,所以他活著。
宋大伯對書生很好,所以書生用計讓他去了外地,逃過一劫。
葉藍目睹過葉父帶人去燒田家,極力反對,跟葉父鬧的很兇,甚至沖開人群往火裡跑,要去救田家的人,最後被打暈了才消停。
在那之後沒幾天,葉藍被葉父送出國,第一次回來的時候,就去廟裡請主持為田家人念經超度。
這是黃單從管家那兒得知的。
葉藍心善,所以哪怕是葉家的千金大小姐,也沒事。
黃單扮演的宋家爺原本是要死的。
他平時待娟兒不薄,從不打碼欺辱,得到一次考驗的機會,就是在山的天坑裡面。
如果黃單拋下坑裡的妖,自己走了,那他會死在山裡,被啃的骨頭都不剩。
那次神婆說黃單上有妖氣,確實是有,他跟妖待過,但是只需要修養幾天就可以了,不需要丟鍋裡煮。
至於黃單昏睡不醒的原因,不是娟兒在藥裡做的手腳,是宋家旁支,想借刀殺人。
在那之後,黃單又從宋老太太手裡救下娟兒,最終給自己爭取到一條活路。
書生和娟兒的心裡都有一個賬本,一筆筆的記著,誰欠了田家,誰是無辜的,他們很清楚,不會把不相幹的人牽扯進來。
妖沒有殺人,或許對它而言,活人是生命,死人是食,它跟在後面吃喝,長長能量。
人類的恩怨仇,跟它沒關系,救田家的後人,已經報了恩,所以它可以說是參與了,也可以說是一直在某個地方旁觀。
屋的聲音停下來,外面傳來轟隆一聲響,下雨了。
有淒厲的哭聲夾在雨聲裡。
黃單還有幾點沒有想明白,“當年騎樓倒塌,是那只妖救的葉藍吧?”
娟兒模糊不清的說,“世人都說妖殘忍。”
“殊不知人才是最殘忍的。”將那句話接下句,黃單又問,“書生為什麼會在我面前吞口水?”
劉楚哼哼,“這不是廢話嗎?對你有意思唄。”
黃單說,“你別說話。”
劉楚吃癟,偏過頭翻了個白眼。
黃單說,“我猜測,書生當年命懸一線,是妖損耗修為將他救活,他沾染了妖的一些習。”
這也可以解釋,妖不是很厲害的原因。
娟兒嗚咽,“有什麼辦法……哥哥活的太累了……”
看來還真是那樣。
黃單拍拍小姑娘的後背,沒說安的話,顯得太蒼白。
換是他家裡遭遇那種不幸,他也不可能放下過去,放下仇恨,往前看。
娟兒哭的很厲害,單薄的子不止,仿佛要把這些年積在心裡的悲傷和絕全部發泄出來。
劉楚把人拽開,低聲在他耳邊說,“你當我是死的啊?”
黃單說,“我就是拍了兩下。”
劉楚咬牙,“我兩只眼睛都看見抱著你了!”
黃單,“……”
從小屋離開,黃單跟劉楚在街上的一個飯館裡吃飯,他們都的前後背。
飯館裡沒什麼人,街上也是,都還沒有田家的事裡面走出來。
夥計很快就上了酒菜。
黃單拿起筷子,在一盤土豆裡撥撥,夾一筷子到裡,他蹙眉,“沒你燒的好吃。”
劉楚的角一勾,“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