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路是用錢鋪出來的,有的人又很費料,畫紙,畫筆什麼的,夏唯用的是一些很貴的畫,那馬利一盒三塊五,抵得上飯館裡的一盤菜了,要是在學校食堂吃飯,很多生一天都花不了三塊錢,誰能像那樣隨便買,隨便用啊。
夏唯一死,家裡人也沒出現,那些畫就被畫室裡的人給拿走了。
別說夏唯了,就連林茂那髒兮兮的工箱,水桶,料之類的東西都有人要,不知道誰拿的,也不在乎是死人用過的東西。
平時大家的畫全放在角落裡的一張長方形桌子上,除了個別幾個生會卷起來拿皮筋紮好,其他的都很隨意,丟的七八糟的,好在每個人的畫上面都有自己的簽名,不會很難找。
夏唯跟林茂的畫都被在底下,沒人去。
有人看到周在翻桌上的畫,還問有沒有看到林茂的,都覺得是風了,“,你找他的畫幹嘛?”
周邊翻畫邊說,“我之前做模特的時候,林茂的畫被劉老師改過,我想找出來自己留著。”
“有什麼好找的,很快不就到你了嗎?”
“就是,很快就到你了。”
周了一手的鉛筆灰,空氣裡的浮塵很多,夾在著淡淡的黴味,皺皺鼻子,“誰知道老師改不改呢,我看我還是找出來吧。”
其他人沒再管,聊天的聊天,聽歌的聽歌,畫畫的畫畫,談的談,用自己的一套方式來打發時間。
黃單跟沈良都沒去畫室,各自收拾著東西,準備搬家。
房東一言難盡,二樓的住戶們搬了幾家,樓上死了兩個人,膽小的會很不舒服,夜裡睡覺,就會有種被人從上往下盯著看的錯覺。
黃單搬到後面巷子裡去了,這回住在一樓,帶個小院,他沒想到自己的東西還沒收拾完,就看到沈良大包小包的過來了,進的是自己隔壁那個房間。
沈良一愣,“這麼巧。”
黃單朝小院門口看去,還有更巧的。
齊放背著吉他,一手拉著皮箱,一手提著裝了水瓶和瓶瓶罐罐的塑料水桶,他看到黃單跟沈良,也愣了一下,隨即就出一口白牙,“是你們啊。”
黃單說,“巷子裡的房屋很多。”
沈良的手裡拎著串鑰匙,“你這話什麼意思?”
黃單說,“我只是覺得巧的。”
沈良沒給什麼好臉,“別說的跟誰上趕著湊上來似的,如果我提前知道你要搬來這兒,我連院子的門都不會進。”
“再說了,還不知道是誰先誰後呢。”
他的眼神裡泛著冷,“林茂死了,你迫不及待的搬走,是心裡有愧吧,那天不是你出門時忘了關爐子,還把窗戶給關上了,他怎麼會中毒?要是不中毒,又怎麼會不小心從欄桿那裡摔下去?”
黃單說,“我跟警方說了的,你有什麼別的想法,可以去問警方。”
沈良突然沉下臉來,“你以為我沒說?我他媽的怎麼說都沒人信,張舒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黃單說,“對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沈良的呼吸急促,斯文幹淨的臉上出現了一條裂,有一無形的手指上去,鋒利的指甲狠狠摳進裂裡,把他的臉皮整塊的剝了下來,暴在外的只有醜陋和猙獰。
氣氛劍拔弩張,齊放趕忙打圓場,“緣分,都是緣分。”
“這地兒的房子是破了些,但是帶個小院子,也不用上下的爬樓梯,住著肯定舒服,以後我們幾個就……”
他的話沒說完,沈良就開門關門。
黃單回屋,拿了臉盆去水池那裡接水,他需要把裡面的桌椅。
齊放放下皮箱和水桶走過來,好奇的往裡面看,“哎,你這屋比我那間大多了,多錢啊?”
黃單端了盆進去,“兩百。”
屋子有之前那間的兩個大,可以拉個簾子當兩間用,價格上面沒有貴一倍,因為是房東老太的祖宅,雖然刷了刷,但牆壁還是水泥的,沒上石灰,窗戶全是那種老式木窗,下面卡玻璃的木條腐朽的差不多了也沒換,腳下是坑坑窪窪的土地,下個雨回來,進門就要換鞋,不然沒法清理。
齊放嘖了聲,“不劃算的,你怎麼不找個人合租?哎,你找我的話,我就不租那房子了,跟你合租這個,房租平攤能省不錢。”
黃單說,“我有合租的,他還沒過來。”
齊放,“……”
門口的腳步聲離開了,黃單把不穿的服剪了好幾塊當抹布用,簡單把屋子收拾收拾,他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覺得冷的,沒有小房間暖和。
屋子雖然大,長寬的比例不是很好,床只能豎著放,床尾對著門口,床頭對著屋子裡的另一扇窗戶,外面是幾個男大學生合租的房子,燒飯什麼的就在門口,煙味會往黃單的屋子裡飄。
而且附近都是出租房,有人走來走去的,個腦袋就能看到他在床上睡覺。
黃單在原主的東西裡面翻了翻,把一個床單一分為二,給前後兩個窗戶都掛了,暫時當窗簾用,他又剪開了一個被套,找釘子在牆兩頭釘釘,拉了個簾子。
這樣一搞,黃單站在泛黃的燈底下,不覺得那麼冷了。
黃單搬家時沒帶走林茂的任何品,全留那兒了,林茂的爸媽會帶回去的,他打開門出去,在院子裡氣,順便掃一眼隔壁的兩個房間。
原來在那層樓上,黃單住在齊放跟沈良中間,這次的順序打了,住在中間的是沈良。
通往二樓的樓梯破舊,頭發花白的房東老太住樓上,聲音蒼老的不樣子,下來後沒說兩句就拄著拐杖回樓上了,背佝僂著,搖搖晃晃的,骨子裡都著一種活不久的氣息。
畫室裡了林茂,沒以前那麼歡樂,鉛筆著畫紙,帶起的沙沙沙聲更清晰了些。
人不在了,大家才發現林茂的鬧騰是他們解除疲乏的一個良藥,現在沒了,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別的代替,還真有些不習慣。
上次到沈良當模特時,他甩出了不舒服的借口,人沒來畫室,那晚是他後面的人頂上來了,畫沒有被破壞過,一切都好好的。
這次還有十幾個人才到沈良,他卻已經開始心不在焉,削鉛筆的時候不小心把手給削到了,拉出了一條口子,立刻就湧了出來。
黃單拿了個創口遞過去,還是周給他的,沒用過。
沈良用衛生紙捂住傷口,“不用了。”
黃單的角了,這人草木皆兵,對誰都不信任,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他在怕,怕的要死。
但對方卻沒有離開畫室,或許是知道離不離開都沒用?
應該不會,黃單從沈良目前為止的反應來看,他可能只是有什麼猜測,還沒有證實,也在的尋找答案。
黃單想起這次的任務,發布者是已經死了的林茂,總覺得後面會有自己意想不到的結果出現。
周的聲音讓黃單回神,不樂意的說,“你幹嘛把我給你的創口給沈良啊?”
黃單說,“他的手破了。”
周撇,“破就破了唄,又不是多大的口子,上回你背上的服都被染紅了,他是怎麼做的?無於衷,看都不看一眼!”
歎口氣,“舒然,你是個好人。”
黃單聽了卻搖頭,“我不是。”畢竟他是有目的的接近,心思不純,不能算個好人。
周翻白眼,“別逗了,舒然,你要不是好人,我真要懷疑自己不認識好人那兩個字了。”
黃單的手裡被塞了兩顆糖,“糖吃多了對牙齒不好的。”
周噗嗤笑出聲,“你怎麼跟我爸一樣。”
黃單沒把糖剝開,“你爸呢?”
周垂下眼皮,摳著掉的差不多的指甲油,臉上的表看不清,“家裡有事,回去了。”
黃單看了眼又短的小胖手,“你不想你爸回去?”
周立馬就說怎麼可能,語氣還很激,“我不得我爸別過來呢,這樣我就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啦。”
黃單看著,沒說話。
周察覺到黃單的注視,就仰頭沖他出一個笑臉,青春洋溢,好不自在。
6號那天是林茂的葬禮,他被埋在屋後的山上。
黃單在林茂家門前的空地上看到了陳時,他和學校的幾個同學站在一起,側過頭說些什麼,神有幾分嚴肅。
陳時的眼臉下面有一圈青,下上的胡渣都沒刮,他是跟著學校裡的人坐大來的,還沒出發呢,提前兩天就開始繃神經,坐立難安,沒休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