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號是個普通的日子,跟昨天一樣的冷。
屋子裡沒電視, 黃單也沒手機, 陳時倒是有手機, 卻不能上網,倆人都沒去畫室,睡到自然醒後就起來吃飯,一塊兒練習,一塊兒做題,一塊兒吃零食打炮,不知不覺的過去了大半天。
爐子上一直放著茶壺, 前後的窗戶都各開了半邊,空氣流通, 屋裡不覺得悶。
黃單給陳時念英語單詞, 一個念兩遍。
陳時在本子上默寫, 還要寫出中文, 他卡在一個單詞上面,寫了又劃掉, “慢一點。”
黃單湊過去看了眼, “寫不出來就空著, 考試的時候也是, 不要在一道題上面糾結太久,否則後面就沒時間檢查了。”
陳時總算是把單詞給寫對了,“我做完了卷子不檢查。”
黃單蹙眉問道,“為什麼?”
陳時轉轉筆, “麻煩。”
黃單,“……”
陳時單手撐著頭,說的一派輕松,“放心吧,只要你說你要考哪個學校,我就一定能去那兒找你。”
黃單把英語課本放下來,拿起桌上的本子檢查,上面的單詞都對了。
陳時用雙臂環住年的腰,臉蹭上去,不爽快的說,“冬天真不得勁,還是夏天好,隔著服都能蹭到你乎乎的肚皮。”
黃單外面是棉外套,裡面是線,薄線衫,秋,他穿的厚,被蹭著,一點覺都沒有,“夏天很熱,也燥,我不喜歡。”
陳時嘖嘖,“咱倆不一樣,我還就喜歡夏天。”
黃單隨意的問,“為什麼?”
陳時把手進年的棉外套裡面,“沒想過,反正我最喜歡夏天,對了,張舒然,你看過大海嗎?明年夏天帶你去看海好不好?”
黃單說,“好哦。”
有風從服下擺鑽進來,他打了個冷戰,由著陳時肆意妄為。
陳時想起來了什麼,他撤了手塞進自己的領裡面,紅繩子被拽了出來,上面的玉隨著那個作掉在半空,晃了幾下。
黃單早見過這玉了,紅的像,通油潤,一點雜質都沒有。
陳時黃單把頭低下來。
黃單明白了他的意圖,卻沒照做,“既然玉是大師給你們家的,傳到了你手上,你應該要一直戴著,別拿下來,不吉利。”
陳時看他不低頭,自己直接站起來,要把紅繩子往年的脖子上套。
黃單避開了,“我不需要。”
陳時把臉一繃,“張舒然,你再躲一下試試!”
黃單後退兩步,離他遠了點。
陳時看年那麼做,他額角的青筋都跳起來了,“這玉是要給我老婆的聘禮,你是不要玉,還是不要我?”
黃單說,“要你,不要玉。”
陳時直直的盯著他,目深沉,“那不行,我跟玉是一起的,你要我,就得要玉,你自己看著辦。”
黃單說,“不要鬧了。”
陳時的心裡窩火,呼吸都重了,他拔高聲音,聽起來很氣惱,也很委屈,“張舒然,到底是誰在鬧啊?跟你在一塊兒後,我就沒送個像樣的東西給你,可是我渾上下除了我自己,就這塊玉寶貝點,你要是不肯收,我真生氣了!”
黃單說,“你可以把你自己送給我。”
陳時一把拽住年,力道很大,不讓他逃,“什麼送不送的,我已經是你的了,你想怎麼著就怎麼著,我不想弄疼你,乖,別,讓我把玉給你戴上。”
紅繩子套住黃單的脖子,有點,也有點涼,他被到的地方起了層皮疙瘩。
陳時玉,“知道你有靈,現在我把我老婆給你了,你可要護好了,要是他有個什麼事,我就把你給摔的稀爛。”
話落,陳時把玉塞進年的服裡,替他整理整理領子,“來,親一個。”
黃單知道陳時的心思,沒跟他親,“陳時,我不會死的。”不到離開的世界,他都會留在這裡。
陳時聽不得那個字,偏偏這人又在他面前提,他氣的一張臉黑沉沉的,眼底雲布,“你能不能讓我安心點?!”
黃單不說話了。
陳時來回走,像一頭被激怒了的雄獅,他想把年按在床上,狠狠的打一頓,但是腦子裡竄出上次年被打了屁||,哭的要死要活的樣兒,又下不去手。
黃單看到陳時拿了煙跟打火機出去,“你去哪兒?”
陳時沒回頭,他想賭氣的來一句老子要你管啊,上卻說,“不去哪兒,就在院子裡煙。”
到底還是怕年擔心,更怕他難過。
陳時抹把臉,覺得自己的骨子裡多了一種東西,奴,只是在面對一個人時才會出現。
門開了又關上,不過短暫的幾秒,屋子裡的溫度就低下去了好幾度。
黃單把脖子裡的玉拿出來,指腹輕輕||挲,又放回去,著口,他把桌上的課本和紙筆收到一邊放好,無所事事的躺到床上,整理著目前為止掌握的所有信息。
陳時完一煙進屋,就見床上的被子裡鼓著個包,有頭小豬在打呼嚕,他反手合上門,輕手輕腳的踢掉鞋子,了外上了床,連人帶被的抱到懷裡。
王琦來的不是時候。
黃單跟陳時在被窩裡親親抱抱,那點小吵小鬧已經翻篇了,他們聽到王琦的聲音,一時都有點懵。
陳時抓抓頭,他低罵了聲,又在年的鎖骨上流連幾分鐘才起來,“王警,你有事?”
門外的王琦說有。
這麼冷的天,沒事誰會大老遠的跑過來。
陳時知道,他還是很煩躁,開門的時候臉都是黑的,要不是冬天穿的多,上的外套長,蓋住了||部,跟王琦打招呼的,就不是他,而是他的兄弟。
王琦手上夾著煙,進門就把那子煙味給帶進來了。
黃單對煙味敏,他聞聞,就能猜到王琦了好幾煙,八是遇到了困擾的事。
王琦連著兩口煙,說了跑這一趟的目的,“沈良死了。”
黃單拉外套拉鏈的作猛地一頓,“死了?”
他昨天上午見過沈良,對方說要去院的考點,提前一天去調整調整狀態,這會兒早就考完了,怎麼會出事的?
屋裡靜了一兩分鐘,陳時問道,“沈良怎麼死的?”
王琦簡單描述了一下沈良死時的狀況,腥的令人作嘔,他是調監控錄像看的,到現在都還頭皮發麻,心裡難以平靜。
與其說沈良是死在皮球引發的通事故當中,不如說是他死在自己手裡。
一念之間,就是生與死。
當時沈良已經穿過了馬路,皮球朝他滾過來時,他不猶豫,而是把球踢給小男孩,或者撿起來遞到站在遠,位置很安全的小男孩手裡,那球也就不會從他邊滾過,往後面的馬路上滾去,一直滾到了馬路中間。
托車就會正常行駛,也就不會軋上皮球,不控制的飛出去,砸向沈良。
他會死,是他自己的選擇。
唯一慶幸的是,托車司機沒有生命危險,也沒造其他人傷亡,只有沈良一個人死了,頭滾出去,被過來的車碾。
王琦看監控時,還有其他幾個同事,他在的幾人都是一副不能理解的驚詫表,如果他們陷沈良的境會怎麼做,肯定會撿起皮球還給小男孩,舉手之勞而已。
一場悲劇其實可以不發生的。
王琦說完以後,他就悶頭煙,屋裡又一次陷了安靜。
陳時啪嗒點煙,靠著桌子起來。
黃單有些頭疼,他坐回床上,呼吸了一會兒二手煙,“王警,你來這裡,只是要把沈良的死訊告訴我們?”
王琦沒回答,而是說,“我來之前見過畫室的兩位老師,從去年十月底到今年年初,已經是第四個了,我跟他們開玩笑說,那畫室是不是被人下了詛咒,一個接一個的死。”
黃單等著下文,但是王琦遲遲沒開口,他一時不清對方的想法。
王琦是不知道怎麼說,在得知沈良的死訊前,他還抓著那個生的死不放,指著能從沈良上查到一點蛛馬跡,結果人就死了。
他覺自己是個沒了頭的蒼蠅,在瞎轉。
砰,陳時把手裡的打火機丟到桌上,“王警,你這話說一半留一半,是打算跟我們玩猜謎遊戲?”
王琦聽出他話裡的不耐煩,“去吃個飯吧,我們邊吃邊聊。”
黃單答應了。
陳時瞪著年,用只有他能聽到的音量說,“你跟姓王的有什麼好聊的?”
黃單說,“沈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