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線極暗。
只有床邊的白釉花瓶著兩枝淡的西府海棠,像是唯一的彩。
忽然,一只白而纖細的人皓腕慢慢地從大床一側的黑薄毯蹭了出來,頃刻便破開了濃稠的晦暗。
花瓣邊緣一顆晶瑩剔的水珠正抖著,墜未墜——
驀地,水珠滾落。
在淡的指尖留下一道水痕。
熱。
本來就很熱的顧星檀像是被滾燙的水珠濺到,指尖下意識蜷,眼睫了兩下,一雙瀲滟如水的眼眸怔怔地過去。
目之所及,皆是朦朧白霧。
直到眼前出現一只屬于男人的手,指骨與手掌的比例完,呈冷調的白,筋脈微浮,莫名著幾分。
無疑是見過最好看的手。
而此時這只頗的指節正微微曲起,將在臉頰的碎發撥開,不疾不徐地掠過同樣溢出細細薄汗的頸部、蝴蝶骨、腰窩……
最后停在了最燙的那滴水珠,略一用力,徹底碾碎了它。
顧星檀‘嘶’了聲。
側想看清他的面容。
隨之而來,卻是男人附在耳畔慢條斯理的低喃:
“玉爐冰簟鴛鴦錦,融香汗流山枕。”
他是又低又冷的音質,語調卻溫潤清,仿佛掉進萬年冰雪中的羊脂白玉,溫潤中浸了漫天寒霜的氣息。
偏偏說出來的話,竟是人至極的靡詩艷詞。
耳邊回著這句靡艷的詞句,下一刻,顧星檀纖長漂亮的睫驀然掀開,徹底從夢中驚醒。
*
顧星檀從椅子上坐直了子,下意識環顧四周——
發現自己正在博館的書畫修復室。
呼吸間是古樸淡雅的沉香氣,讓原本砰砰跳的心臟逐漸平復下來。
略松口氣。
原來是夢。
這時,顧星檀視線及到寬大沉香木桌面上那張修復了半個月,尚未完工的《春宮戲圖》。
殘破泛黃的畫卷上,依稀可見一段婀娜曼妙的伏在華貴的人靠上,除了纖細藕臂上纏繞著那件迤邐至地的薄紗外,再無一,薄薄布料幾乎在那玲瓏軀上,著事后香汗淋漓的靡麗氛圍。
旁邊提的詞正是那句:
玉爐冰簟鴛鴦錦,融香汗流山枕。
找到讓做春夢的罪魁禍首了!
這樣想著,顧星檀想因為過度勞累而酸的眼尾,指尖卻不小心到了還架在鼻梁上的淡金細邊眼鏡。
下一刻。
外面傳來敲門聲。
“顧老師。”
顧星檀眼睫微微上挑,看向門口。
的眼型極,似桃花眼,卻更通清澈,眸底像是盛滿一池月。
因為過的緣故,眼皮尾端從潔白皮浸出靡麗的胭脂,就那麼看著人時,自帶一子清冷冷的風明艷。
此時,目流轉,著懶洋洋的散漫:“什麼事兒?”
南稚作為顧星檀的助手也有半年時間,可還是次次都被這位的貌驚艷到。
從的角度,能清晰看到——
靠在寬大沉香木椅上的,纖細肩膀披著件松垮的黑針織外套,潔白的手臂懶懶地支在同材質的桌面上。
另一只手正把玩著一塊古董懷表,表殼做工致,上面紅寶石與鉆石鑲嵌海棠花的形狀,古典又奢華。
隨著作,只見耳畔金的眼鏡鏈輕輕晃,嵌在細鏈兩側的小鈴鐺發出一陣極輕的撞聲,越發襯得那張臉如至極的藝品。
暴擊。
南稚略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捂住自己的小心臟:“拜托老師收斂收斂吧!”
“就是因為貌太盛,才讓大家看輕了您的修復技藝。”
說著,三兩步走上前,將平板電腦塞遞給。
顧星檀雖然出新貴豪門,卻因為有一位國寶修復師的外公,自小耳濡目染,參與過不大型古書畫修復。
于是,剛畢業便被國家博館特別聘請,越過學徒,一躍了館最年輕的古書畫修復師。
然而自從上個月顧星檀在一次展意外臉,憑借這張即便去娛樂圈都是天花板級別的神仙值走紅網絡,惹來眾多過度關注,引起了文修復圈某些老古板們的不滿。
其中一位壁畫修復大師公開表示:文修復靠的不是臉,而是湛的修復技藝與得住寂寥的心。
幾乎明示了顧星檀學藝不,只會嘩眾取眾。
畢竟哪個修復師不是跟隨師傅學習磨礪多年,才能獨當一面,顧星檀這種簡直就是圈子里的異類。
南稚指著屏幕顯示的微博頁面,皺著眉頭道:“原本網上都在夸您才貌雙全,現在一窩蜂的開始質疑您在館走了特殊關系。”
南稚話音剛落。
卻見方才滿臉寫著不以為意的顧星檀,此時瓣抿平一條直線,表凝重地看向最新刷出來的那條評論。
南稚剛準備安:
“您天賦過人,大學時期就曾參與過各種大型書畫修復任務,他們只看到……”
還沒說完。
下一秒。
這位大小姐出一纖白蔥指,指尖輕點屏幕:“這位網友竟然說我‘長得如此賞心悅目,不靠臉說不過去’嘖——”
“瞎說什麼大實話。”
雖然的貌毋庸置疑,南稚還是猝不及防懵了兩秒,
隨即,語氣幽幽提醒:“要不……您還是先關心關心今晚的文拍賣會。”
“拍賣會?”
顧星檀乍然聽到這詞,勻出點心思,狐疑地看向南稚。
對上這個表,南稚懂了。
怕不是閉關修畫半個月,把這茬給忘了。
解釋道:“您職前曾單獨修復的《云過山水圖》也在拍賣行列,我剛才還聽到館有人說要等著看您笑話。”
畢竟,資深買家更看重老師傅修復的作品。
如果今夜無人拍賣,之前網絡上對的高評價,就了打臉,更讓圈里那些人看了好戲。
看笑話?
顧星檀輕著自個巧的下,忽而涼涼地笑了。
南稚小心翼翼問:“負責人有給您發邀請函,所以……咱們還要去嗎?”
顧星檀沒急著回答,反而氣定神閑地將桌上那幅僅需補全缺口就可以完工的《春宮戲圖》整理好,這才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想到什麼般轉,朝著南稚勾勾指尖:“走呀,看笑話去。”
“啊?”
南稚著顧星檀逐漸遠去的影,連忙追上去——
看自己笑話嗎?
沒想到顧老師格局這麼大?
*
陵城已冬,連月亮灑下來的,仿佛都凝結霜,風一吹,寒意便浸了骨。
月籠罩下的‘韶里’雙層別院,越發顯得古樸韻致,是拍賣會負責人挑細選的場地,力求契合本次文拍賣的主題。
顧星檀與南稚已經場。
在一樓大廳落座后,南稚發現給修復師安排的位置,寥寥坐著幾個頭發花白的老師傅,唯獨顧星檀一個年紀輕輕的,分外灼眼——
有些坐立難安:完了完了,就顧老師一個初出茅廬的文修復新人。
顧星檀自小見慣了這種場面,摘了護眼時戴得眼鏡后,那雙眸子在燈下,波瀲,仿佛能攝人心魂。
這一眼,不知道鉆進了場外多人的心尖尖上。
南稚作為掛件,都能到四周那些毫不掩飾打量的目。
偏偏顧星檀恍若無所知覺,淡定地翻著等會要拍賣文的小冊子。
南稚越發忐忑,低了聲音問:“顧老師,您關注度這麼高,要是沒人拍……”
顧星檀隨意瞥了眼,頓時了然。
紅微微勾起,眉眼寫滿南稚悉的慵懶散漫勁兒。
拉長了語調:“沒人拍呀,簡單——”
“您有主意了?”
南稚屏息凝神的期待下。
顧星檀懶懶翻著冊子,隨口般:“我自己拍。”
南稚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憋死。
神特麼自己拍!
大概是顧星檀的淡定染了南稚,也逐漸冷靜下來。
不過,淡定沒兩秒。
南稚忽然一把抓住顧星檀的手腕,低聲驚呼:“啊啊啊,顧老師快看,容家那位大人居然也來了!”
顧星檀漫不經心問了句:“誰呀?”
見顧星檀不興趣,南稚激道:“就是商界那位以高山白雪著稱的貴公子容總呀!據說潔自好到令人發指,無數豪門名媛都鎩羽而歸,不知道誰能融化得了這位高山白雪。”
已經翻到了小冊子最后一頁的顧星檀,聽這一連串的吹捧,終于升起點好奇,閑閑地起眼睫,了過去。
不需細找,一眼就猜到南稚提到的大人是誰。
男人被簇擁在最中央,高接近一米九,黃金分割比的材堪稱一絕,著了剪裁得當的黑大,包裹在西的長充斥著滿滿的彩,隨著他信步上樓,懸在樓梯一側的仿古燈幽靜映著那張俊雅致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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