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危險了,下回還是讓韓軍跟你一起去。”
李霞點頭:“我跟他說好了,以后大概倆仨月一趟。他這樣能掙外快,可就是怕時間久了單位不同意。”
再過幾年進下海大,國家加速發展而單位的工資未能及時調整,導致許多人或迫于生計或眼紅小生意人而一個個離開了曾經的工作崗位。
一路上跟韓軍也有閑聊,得知他如今況十分窘迫。母親生病住院,腦出后后癥嚴重,基本離不開藥和治療。家里倆孩子上學,妻子照顧家沒法工作,一家子重擔在他一人肩上。他那人活泛,也許要不了多久就會有選擇。
抹了晚霜鉆進被窩,把腳丫子放熱水袋上舒服的渾都舒展了。“后院修整的咋樣了?”
“院里搭建的那些拆的差不多了,接下來拆吊頂和不好的門窗。大表哥做了兩扇窗戶,說你需要做的實在多,過年他也不回家了,留在這兒加班。”
李霞笑笑,想起了自己開的清單。如今想買家比前些年容易了,可的意思是自己做一些仿古的家。純中式的四合院,搭配仿古家多好看。這里拆遷也在十幾年后了,這十幾年讓老爺子下純正的中式風。如果他不住,那就都是自己的。
貨進回來了,翌日就有好幾家來找批發。農歷十一月,年貨最先準備的就是服。這時間段是服裝的黃金期,一天天忙的腳打后腦勺。
“霞,這棉做的可真好看,還是大城市的人活的好啊!”
二嫂拿著一件綿襖,說的那話能擰出醋來。如今農村人依舊是買布做服,那款式肯定跟南方大廠做出來的沒法比。而且綿輕薄,比之松的棉花做出來更加有型,穿在上顯瘦利索。
這明顯討要的口氣李霞卻不搭茬,氣的老二媳婦放下棉襖出去做飯了。晚上跟男人念叨小姑子太不近人,結果男人不但不幫反而罵了一頓。
“非拉著我個不能干活的人來這里白吃白喝,你就幫忙給做飯而已也要一份工資,你咋還有臉討要棉襖的?馮改香,你再這麼不知進退,我就跟霞霞斷絕關系,我看你以后還怎麼占便宜。”
“李老二,到底誰才是跟你過一輩子的人,你咋啥時候都胳膊肘往外拐?”
“那是我妹子,實打實的一母同胞,咋是外了?反正,做人不能沒臉沒皮。”
“你說我不要臉,李老二你個沒良心的。我做這些都是為了誰啊……”
兩口子吵了一架,院里聽到的人沒一個過問的。小夫妻的事兒讓他們自己解決就好。李霞對此不知,不是舍不得一件棉襖,是有自己的打算。老二媳婦拿的那件兒品相非常好,能賣上價。
這時期服裝生意不嚴謹,被污染的,殘次不合格的每批都會有。是想著等賣個差不多了再給一件兒。而且要過年了,老父親和哥哥在這兒干一冬天,回家不能兩手空空。還有母親和倆嫂子,最好都照顧到。
農村人又是自家人,臟污的洗洗,殘次的修補一下都不耽誤穿。這樣盡可能的多穿幾件,過年了都穿新多好。
老二媳婦被男人罵了心里有氣,翌日冷著臉不咋說話。早飯時畫畫問醋放哪兒了,站在一旁不吭聲。老漢斜瞅一眼。趕快從柜子里拿出醋遞給外甥。
“這兒呢。剛才舅媽沒聽到你說啥。”
畫畫笑笑倒了醋到院子里吃飯,不敢面對公公,低著腦袋訕訕的。暗自后悔自己不該使子。
“不樂意待就回家去。”
簡單一句話,人頓時再次道歉。等李霞進來殷勤的趕快給大家盛飯,吃完了主說送一一去兒園。
“不用麻煩,我順道就送了。”
沈海帶著孩子們上學,李霞忙著出攤。一家人都離開了廚房,老漢了一袋煙敲敲煙鍋再次開口敲打兒媳。
“端人碗服人管,老祖宗的話沒說錯的。你要不樂意掙這錢就回家去,你嫂子和弟妹都能干。”
“爹,我沒、我好好干。”
人都走了,一個人蔫兒噠噠的洗碗收拾,再不敢跟人鬧別扭。得寸進尺的心剛升起來就被接二連三的給滅了。
接下來的日子再不敢說什麼歪歪話,也不去看李霞的那些貨了。老老實實的給做飯打掃衛生,生怕這麼好的活兒不用做。
時間來到年底,后院該拆除的全部拆完。整個房子看著禿禿的有些荒涼,老父親手拍拍笑著安。
“等開春重新收拾了就好。”
“嗯,倒是比之前敞亮多了。”
“鋪地磚、換門窗刷漆、吊頂棚,刷墻面,來年這活兒不。”
“你們顧得上來做嗎?”
“顧得上。家里找親戚幫忙下種,其他活兒你嫂子們都能干,還有你大哥在家呢,不用擔心。”
“嗯。那你們下午走吧,回家過了年再來。我這兒看況,有時間就回,沒時間的話……”
“你們忙你們的,不用惦記家里。”
“嗯,把東西都拿上。”
老漢這才知道閨給準備了兩大包袱的,他頓時就推辭不要。李霞打開給他看,告訴他這些都是有些病的。
“有的臟了有的跳線開線缺扣子什麼的,反正都有問題,賣不出去的。拿回家讓我娘們修補修補。”
“就這麼點兒小問題不耽誤穿,你留著賣。”
“賣不了。實在要賣價格的特別低,還不到本錢。不如拿回家咱自己穿。”
大表哥開玩笑說留下,實際木工活兒他也著時間做的差不多了。給自家妹子干活,一個個都上心的。臨走看表妹也給他準備了一包裳,頓時樂呵的滿臉紅,不枉費他加班加點的給干。
“表哥你別嫌棄,就是一點點小病,修補下不耽誤穿。”
“這麼好的裳嫌棄啥,你嫂子看到不知道多樂呢。行了,等過完年我們來繼續干。你別心,保證給你干好。”
老漢那兒還是過意不去,臨走將閨給的錢在了床底下。當爹的農閑來給閨幫忙還要工錢說不過去,何況臨走又給這麼多。老兩口連里頭的秋秋都置辦齊全,他咋還能再拿錢。
李霞發現了父親沒拿錢,只好又去郵局給他寄回去。年底大掃除,一家人齊上陣。等干完了沈暉不知道找什麼,從屜里翻到了戶口本。早聽爸爸說了給一一遷戶口的事兒,今兒才看到一家五口整整齊齊在一個本上。他拿著給一一看。
“瞧,咱們家戶口本,這頁是你。”
“沈如一、”一一用手指著戶口本上自己那一頁的大字,開心的一個一個念。然后抬起頭來跟沈暉炫耀:“哥哥,我也姓沈了,跟你一樣的。你高興不高興,我可高興了。”
沈暉白他一眼,看似嫌棄實際手給他里塞了塊兒糖。“多了個笨蛋弟弟有什麼可高興的?”
“我不笨,我是最聰明的。”
“好,你是聰明蛋。”
畫畫拿著戶口本看了好幾遍,抬頭著爸爸默默的笑。之前在學校有人問過為什麼不跟哥哥一個姓,為什麼是跟媽媽姓,當時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回好了,再不會被問到這樣的問題。
“爸爸我去練字了。”
小孩將戶口本給沈海,轉出去回西屋自己房間。期末考試語文還好,可數學卻不行。小姑娘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里,從去年開始參加學校的書法班,如今每天都會認認真真的寫大字。
畫、書、字畫自古就是不分家的。喜歡,接國畫后被深深震撼。小小的心靈下定決心以后要考院,練字從現在開始。
畫畫去寫大字了,沈暉帶著弟弟去看電視。期末考試他兩門都是滿分,沈海給他找了學心算的老師。年前就開始學了,年后等到初八再開課。這幾天還能無憂無慮的玩幾天。
“一直是小孩子就好了。”
“哥哥,你說什麼?”
沈暉拍下他的后腦勺:“我說我羨慕你個小傻子,什麼都不用學,每天就是玩。”
“爸爸說等明年就給我報,我也沒法玩了。”
“不是吧,爸爸也太兇殘了。咱仨一個都不放過啊。”
“哥哥,學算不好玩嗎?”
“剛開始是好玩。其實也沒什麼,好玩的。”
沈暉笑笑,拉著弟弟在椅子上坐下。小傻子的快樂時也快要過去了,以后就難兄難弟了。想到這點兒,他忽然覺得喜歡這個弟弟,有他真好,有畫畫也很好。
李霞隔著玻璃窗看閨安安靜靜的在桌前練字,咬著俏的小模樣沉穩堅毅。前世就是沉靜安穩的子,今生褪去那層自卑,如今看著落落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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