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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芙一覺睡醒,惠娘聽見靜,進來服侍起,從丫鬟手里接過,邊給江晚芙穿,邊笑著道,“世子在院里教姚小郎君習武呢……小胳膊小的,練得倒是很認真,也不聽他喊累。”
江晚芙來了興致,穿好了,便出去院子里。棣棠院是沒有專門的練武場的,因此只能在天空曠的院子里。礙于陸則的威嚴,倒沒有丫鬟婆子圍著兩人看。
陸則正在糾正小孩兒出拳的作,食指輕叩他的手腕,沉聲提醒,“出拳需直……”姚晗立馬重新做了一遍作,在一側的江晚芙是沒看出有什麼區別,不過陸則倒是沒有再說什麼,大概便是做對了。
惠娘拿了手爐出來,江晚芙接過去,側頭吩咐,“膳房做些點心過來……油角糖糕、糍團,另做兩碗云吞。其他的膳房看著做吧。”
惠娘應聲下去,江晚芙要的坐起來都不折騰,點心都是現的,就是兩碗云吞要現煮,不過蘇州這邊的云吞是薄皮小餛飩,沸水里燙煮會兒就了。因此送來就很快了,惠娘帶著兩個丫鬟利索把膳擺好了。
江晚芙才出聲打斷二人。
陸則習武,耳聰目明,自然早就發現阿芙在一邊看了。此時聽開口喊他們,瞥了眼朝他看過來的姚晗,有些無奈,哪有像阿芙這樣寵孩子的,才練了多久啊……但還是朝他點了頭,“去吧。”
姚晗跑到江晚芙邊,拉著的袖子,陸則也緩步走過來,帶他們進屋。
小孩子喜歡甜食,姚晗也不例外。江晚芙和陸則便吃的小餛飩。姚晗下午還有課業,吃過點心,便被紅蕖帶著去做課業了。
江晚芙不大,吃得也慢,一碗餛飩還剩了大半,便邊吃邊跟陸則說話,“這幾日看你好忙。”
陸則抬手,替把鬢邊碎發掖到耳后,溫和道,“嗯,此衛所不人是父親舊部,總要過去聯絡聯絡……已經差不多了,覺得悶了?”
江晚芙搖頭,陸則忙歸忙,但還是了時間陪的,祭拜祖母和母親,他也是事事親力親為。
陸則沒繼續說舊部的事,轉而道,“方才聽管事說,禮已經送出去了。是不是還要設宴?日子定了沒有?我把時間騰出來……”
其實江晚芙設宴,也只是婦人之間的際,陸則本沒必要出席,不過也知道,多人都是沖著陸則來的,就這幾天,都收了不禮了,收到手的比送出去的還多。
江晚芙搖頭,“還沒呢……”頓了頓,想起楊家的事,便道,“我今日去見了繼母,病得很厲害。以前對我不好,現在看那副病怏怏的樣子,我心里卻也沒什麼大仇得報的念頭……還有楊家,聽管事說,他們家現在也不復當年了,以前委屈的時候,總想著,最好欺負了我和阿弟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沒想到居然真的靈驗了。”
陸則靜靜聽說完,手把手里的瓷勺拿走,放回碗里,起到側,拉著的手站起來,用額頭輕輕蹭了蹭的額,著的后頸,“是他們自作自,同你沒有關系。你不計較,是你心良善……”頓了頓,垂下眼看的眼睛,“阿芙,你以前是不是過得很不好?”
他知道,以前大概過得不大好,剛嫁給他的時候,總是小心翼翼的,溫得像是沒脾氣。后來跟他吵架,出執拗的一面,他才看到的另一面。
他一直沒有問過,總覺得不想提起的傷心事,過去了就過去了,可現在,陸則忽然很想知道,想知道失去母親庇護的,是如何在繼母的明槍暗箭下,小心翼翼地保護者自己和弟弟。想知道的委屈和難過,夜里的害怕和眼淚。
……
羅漢床上的炕桌上還擺著蠟燭,貞的葉子被風吹得蹭過花窗,發出輕微的窸窣聲響,江晚芙坐在羅漢床上,手被陸則握住,一抬起眼,便能看見他看著的溫和眼神,他也沒有催促,就只是安靜地等組織語言。
江晚芙忽地便有些赧了,覺得自己仿佛是在外了點小委屈,回家跟家長告狀的小孩兒似的,很氣弱。但又很被這樣的陸則所打,即便現在已經長大了,楊氏本欺負不了了。
可還是忍不住想,要是小時候,有一個陸則就好了。也不需要他替出面,就像現在這樣,握著的手,問了什麼委屈,聽傾訴就好了。
鼻子酸了酸,江晚芙小聲地開口,“……我也不知道從哪里說起,就胡說吧。我母親去世后,有近一年的時間,我總是病著,幾乎沒留下什麼記憶,好像就記得藥很苦,祖母總是掉眼淚。后來病好了,慢慢地才記事了。其實祖母在的時候,老人家一直護著我們姐弟,所以我也沒有什麼委屈的。要是很過分,我也會跟祖母說的。”
陸則聽著,一顆心像是被什麼打又絞干一樣,又酸又。
很過分,會和祖母說的,那那些不過分的,尖銳的、微小的、瑣碎的,都獨自承了。母親過世,父親不聞不問,唯一的長輩又弱,還有個弟弟要保護,小小的孩兒懂事乖順,忍著來自繼母的惡意。
“祖母過世的時候,我才真的害怕了。其實祖母病了幾年了,走得不算突然,我也能夠獨當一面了,但還是不一樣,好像一夜之間沒有依靠了……”
江晚芙慢慢地說著,想起祖母去世的那一晚,弟弟哭得厲害,整個人都是木的,聽到婆子說老爺來了,那一瞬間,已經很久不父的,居然期著父親過來安,哪怕一句也好,雖然很快便反應過來了,現在想起來,也知道那時是慌不擇路了,可說出口,還是覺得有些難堪,便沒有說。
“繼母把我去椒聊閣,除了,還有一個婦人,一直盯著我看。”江晚芙邊回憶邊說,“夸我模樣好,繼母聽了卻很高興,還笑著和說話。后來那婦人走了,繼母才暗示我,那婦人是為兒子相看的,兒子是個混不吝的,死了兒媳婦,想要再娶一個繼室……其實我后來冷靜下來,也想明白了,再如何看不慣我,我也是江家的嫡,便是低嫁,也沒有做繼室的道理,且不提父親的臉面,對也是有弊無利,當時不過是嚇唬我,想告訴我,我的婚事拿在手里,日后要老老實實的。但當時還是慌的,又不能服,我服了,阿弟怎麼辦呢?”
“……再后來,衛國公府的信送來了,便也不敢再拿我的婚事做筏子了。”江晚芙說著,從回憶中離出來,抬眼看見陸則的眼神,疼惜憤怒,糅雜了許多的緒,顯得很沉,心里卻好了許多,朝他笑了一下,道,“其實也還好,只是聽著可憐些。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子,也會反擊的……也沒有占到什麼便宜。”
陸則抬手,把抱到懷里,親了親的眉心,低聲道,“嗯,我知道,你從來不是弱的人。”
江晚芙抬眸,覺自己整個人都被籠在陸則平靜溫的眼神下,心里驀地一松,鼻子酸得想掉眼淚,把臉埋到他的口,好像哭了,又好像沒有掉眼淚。
陸則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抱著。
江晚芙被他抱著,忽然覺自己變得小小的,被陸則抱著的,不僅僅是,還是那個在母親靈堂前哭得不能自已的小孩,是椒聊閣里孤零零的小,是祖母過世那一晚父的小娘子……他給了一個溫暖寬厚的擁抱,平了記憶里的悲傷、恐懼、孤獨……所有負面的緒。
可能哭是發泄緒最好的方式,自從痛痛快快哭了一回,江晚芙的緒一下子穩定了,就是面對父親,也能夠很從容地應對他。
就在提了想見見耀哥兒和眉姐兒的第二日,江父便帶著一雙兒過來了,耀哥兒和眉姐兒脖子上都戴一個金項圈,被嬤嬤抱在懷里,跟在江父后進來。
江晚芙吩咐惠娘去要茶水和小孩兒吃的糕點,才抬眸看向江父,“您怎麼親自過來了?”
江仁斌嗯了聲,儒雅開口,“耀哥兒從小皮,不比庭哥兒懂事,下人拘不住他。我過來看著,免得他鬧你……另外也過來看看你。”
江晚芙笑了笑,沒有回應他的話。到這個年紀,已經不需要父親的疼了,更遑論是這種虛無縹緲的,正好惠娘帶著丫鬟進來了,上了茶水和糕點。江晚芙看嬤嬤抱著孩子,便道,“抱著也沉,放他們到炕上吧……”
嬤嬤看了眼江父,得了示意,便把兄妹倆放到炕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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