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芙拋開那些七八糟的念頭,打起神應著陸書瑜的話,“是麼,二表哥這樣厲害啊……”
“是呀!二哥他……”
陸書瑜大約對厲害的兄長很敬佩,開始結結念叨兄長過往的輝煌,仿佛怕江晚芙不信似的,神認真說著。
江晚芙認真聽下來,倒是對自己這位二表哥有了些新的認識。
還以為,似陸則這樣一生下來,便做了世子的人,只需要在祖宗的蔭庇下,便能走得一路順遂。卻不想,連陸則這樣的人,也是要靠刻苦和勤勉的。
但也只是一想,陸則再厲害,也同沒什麼干系。雖喚陸則一聲二表哥,但兩人之間既無緣,也無一起長大的分。
陸則對而言,就像高掛在天上的月,遠觀便好。
況且,陸則似乎還不太喜歡,自然做不出主黏上去的事。
江晚芙站起來,視線回陸致,輕眨眨眼,不明白陸致找自己有什麼事,卻依舊福見禮,喚陸致作“大表哥。”
隔著一段距離,陸致便不再靠近,停下步子,一派溫和朝江晚芙道,“你那刁奴之事,我已寫信給江姑父,著人送去蘇州,他定會為你做主的。”
江晚芙哪里料到陸致這樣細心,還專門寫信去蘇州,聞言忙激道,“謝過大表哥了。阿芙給表哥添麻煩了。”
因陸致比高出不,同陸致說話時,便下意識微微仰著臉,規矩學得極好,聽人說話時,總抿微微笑著,注視著說話人,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那樣子,既乖又溫順。
原本是沒什麼的,但陸致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了,不自在地頓了頓,緩過來后,才接著道,“表妹太客氣了,不過一封信而已。”說罷,又道,“京城雖不比蘇州山水靈秀,但也算得上熱鬧,你若在府里悶得慌,可邀了阿瑜一同出去。”
江晚芙并不是沉不住氣,喜歡四玩的人,但還是謝過了陸致的好意。
一番話說完,陸致微微頷首,神依舊是一派的正人君子模樣,溫和有禮道,“倒也沒旁的事了,表妹回去吧。若是有什麼事為難,差邊人來說一聲便是。我住在明思堂,離二弟的立雪堂不遠,不過幾步路。”
江晚芙應下。
“好,那表妹慢走。”陸致便不再說什麼,本朝男之防不算太森嚴,并不限制日常往來,但總還是有些的。
江晚芙福了福,領著菱枝,朝回廊原來的方向走去,走到剛才看到雪白織金袍的拐角,卻是空無一人,什麼都沒看見,只一條長長的廊道,青蔥酸棗樹枝從鏤空廊窗中鉆進來,落下一片影。
清晨的日下,回廊上一片金燦燦而寧靜著。
大概真的是眼花了,江晚芙自顧自想著,不再惦記著那驚鴻一瞥的袍,帶著菱枝回了綠錦堂。
回到綠錦堂,江晚芙便纖云給自己拆了發髻,惠娘正好進來,見狀接過纖云手里的梳篦,輕攏過江晚芙的發,輕輕梳著。
菱枝纖云見狀,自然明白惠娘是有話要說,便退了出去,將門關上了。
惠娘取過素青綢緞,將江晚芙攏在背后的發松松束做一束。江晚芙不由得靠在了惠娘的手上,低低道,“惠娘,我累了。”
是真的累。
不是長袖善舞的格,雖然常常能靠著討喜的臉和溫和順的,討長輩的喜,但似今日這樣從頭至尾提著心,還是很累。
縱使陸老太太待和氣,陸家諸位夫人也和悅,但也不敢放肆,旁人看不出,自己卻知道,連腰背都是僵直的。
高門難攀,聽上去只是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唯有高門之中,才能覺出幾分真切。
惠娘見這幅沒神的模樣,心疼極了,卻又幫不上什麼忙,只得道,“奴婢知道您累,可這不是都過去了麼?奴婢瞧著,老夫人是極喜歡您的,有老人家心疼您,您總能松快些的。”說罷,又如江晚芙時那般哄道,“今日膳房進了些菱角,難得的鮮,奴婢給您燜菱角吃好不好?又又,保準您吃。”
江晚芙聽得失笑,睜開眼,笑著惠娘,“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惠娘真是把當小孩兒了,居然還用吃的來哄。
話是這麼說,可惠娘說要去剝菱角的時候,江晚芙倒沒說什麼,等惠娘走后,便去了書桌前,打算給蘇州寫幾封家書。
因是給家里寫的,江晚芙寫的十分仔細,等擱下筆,已經是用午膳的時候了。
用過午膳,歇了個午覺,等江晚芙一覺睡醒,綠錦堂就忙碌起來了。
方才是給各房長輩送見面禮,如今各房則都來送回禮了,像是說好了一樣,一個接著一個,不過幾盞茶的功夫,惠娘已經進進出出好幾回了,忙得連菱枝纖云都被喊去了。
比起江晚芙的薄禮,陸家長輩們的禮,卻是極大方的,出手之闊綽,看得惠娘等人都咋舌不已。
折騰了小半個下午,總算送走了最后一人,惠娘捧著擬好的禮單進來,遞給江晚芙看。
什麼南海珍珠、紅珊瑚、織金云錦,都不算出挑的了,出手最大方的,便是永嘉公主。
贈了一副頭面,純金、鑲玉、綴珠,滿滿一盒子,從花鈿、掩鬢到頂簪、挑心,一一齊全,金燦燦的芒,紅綠寶石、大大小小澤細膩的珍珠,毫不顯俗氣,反而只人覺得價值不菲。
這樣一副頭面,若是放在宦人家,用作嫡出嫁箱底的寶,都稍顯奢靡了。
惠娘被晃花了眼,低聲慨,“這……這怕是做傳家,都做得了。永嘉公主這禮,是不是太重了些?”
江晚芙倒還算冷靜,想了想,道,“大舅母大約是為了二表哥的事,才刻意送這樣重的禮。收下吧。”
若不收,大舅母反倒不安心,誰都不愿意欠人,尤其是份貴重的人,往往怕旁人拿著這人做筏子。推來推去的,反倒沒意思,倒不如坦坦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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