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銘的聲音仍舊淡淡的,但帶了一種讓人忍不住想聽從的力量。
“以后不要再傷了。”
他的聲音變得有一些怪:“就算為了……喜歡的人,也不應該這樣傷。”
言銘說到這里,看了一眼虞恬,然后移開了目:“雖然有時候這種舍命去守護另一個人的常常會在影視劇里大加贊頌,也確實讓人很,但不論多喜歡,沒人值得你這樣做。”
虞恬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怎麼言銘就扯這麼遠了,都扯到自己未來喜歡的人了,這思維也太發散了。
不過好在,不知道是不是意識到自己扯遠了,言銘看起來有一些尷尬和無所適從,他最終把巾遞回給虞恬:“你把上先一,這個點我的病人應該結束理療回去了,我的車位也空出來了,我開回醫院地下停車場,上去我們簡單做個傷口的消毒理,我再送你回家。”
他說到這里,看了虞恬一眼:“順帶把你服換一換。”
虞恬連連擺手:“不用了不用了,太麻煩了。”
言銘卻很堅持:“不是麻煩不麻煩的事。”
他頓了一下,語氣有些不自然地補充道:“你這樣不是很安全。”
不安全?
虞恬有點沒反應過來。
見這個遲鈍的樣子,言銘看起來像是有些無奈:“你是的嗎虞恬?你服都了。”
虞恬這才后知后覺看了看自己,才發現淡黃的子全部淋后在上,雖然并不算,但確實材曲線已經毫無私可言了。
“去值班室,把服換了,之前醫院有幾套多余的志愿者文化衫和子,我給你找一套,你先穿著。”
言銘說完,不容分說地就把虞恬拽進了車里。
“走吧。”
**
雨還是很大,但言銘開足了暖氣,以至于虞恬坐在車里,即便渾還著,因為披著毯子,也并不再覺得那麼冷。
可惜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言銘剛把車停好,他的電話就來了,他接起來說了幾句,就面凝重地看向了虞恬。
“是不是哪個病人突然出了狀況?”虞恬幾乎不用想,就知道這個時間言銘臉上出這個表意味著什麼。
大度道:“別在意我,我會自己理好傷口的!”
醫生的使命是把患者的生命安危和健康放在第一位,作為一個醫學畢業生,虞恬也是這樣信奉的。
虞恬催促道:“你快去吧言銘哥哥!我會自己理好傷口打車離開的!”
言銘沒再多說什麼,因為急電話又來了,他接起來,又看了虞恬一眼,然后再也顧不上別的,拋棄了一貫的冷靜自持,幾乎是狂奔著朝醫院手室而去。
**
言銘接到的是急手通知,一位患兒,在父母工作的工地玩耍時,被同伴推倒,被一鋼貫穿了眼球,整個左眼球破裂,傷口在角中央,延到鞏,眼睛部已發生組織出,況非常危急,當晚負責急診的醫生沒有辦法理這樣嚴重復雜的傷勢,才臨時打了言銘的電話求助。
“腦外科的陳醫生已經在手室里了,言醫生,您進去后看看,是不是要做眼球摘除手……”
言銘換好手服飛快地沖進了手室。
患者的況比他想的更差,眼球的創口非常大,而且位于角正中央,采取眼球摘除手肯定是最保險的,畢竟一來并發癥風險小;二來也不會有保留眼球所產生的后后癥;三來,即便合保留眼球,后也未必能恢復視力,畢竟傷口的大小和位置都不好,后角上留的白斑不僅可能會對視力造損害,還有損眼球的外觀,最重要的是,如果進行保眼手,患兒的家屬就會對后恢復比直接摘除眼球有更高的期待值,而一旦達不到他們的預期……
道理言銘都懂。
但患兒才十二歲,如果就連試一試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失去了一只眼球……言銘抿了抿,最終選擇了風險更高用時更長的方式。
清創、眼球合……
一步一步,言銘的神高度繃。
好在,一切都是值得的,手很功,患兒的眼球是保住了。
等他力地下手臺,才發現這臺手已經用了三個小時的時間。
也是這時,言銘才重新想到了虞恬。
雨還在下,天已經完全黑了,但應該到家了吧?
言銘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確認下,但很快,他就意識到沒必要了。
因為在不遠手室外的等候區長椅上,他看到了靠著椅背睡著的虞恬。
的傷口簡單理過了,但服并沒有換,此時已經干了,那淡黃擺上的泥點和污漬便也顯得更為突兀清晰.
當言銘走近的時候,像是似有所,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又是那種懵懵懂懂可憐小狗的眼神。
看到言銘,神似乎飛快回籠,眼睛像是瞬間被點亮的燈火,刷的亮了起來,如果有尾,可能都會起勁搖起來。
“言銘哥哥!你回來啦!”
這樣更像是言銘小時候養過的小狗了。
每次只能孤零零地待在家里,一整天只等待言銘,等言銘回家的剎那,會叼著拖鞋撒歡一樣跑到門口迎接言銘,用期待熱烈的眼看他,等待他的和陪伴。
虞恬的頭發已經徹底干了,但完全不如平日里的順,躁躁的,擺上也臟兮兮的,手上還帶著新鮮包扎的傷口,看起來更像是可憐兮兮的流浪小狗。
或許不名貴,但對人的真摯而熱烈。
用那種完完全全信任的目看著言銘。
言銘下意識避開了的目,裝作看向窗外的夜:“怎麼沒打車回去?等到這麼晚。”
整整三個小時,又沒有換服,在嘈雜的人來人往環境并不多好的手室外過道里,言銘不知道虞恬這三個小時是在什麼樣的心里度過的。
不過虞恬看起來沒有一丁點抱怨的意思,更沒有以此博取言銘同的意圖,不在意道:“打了,但可能雨大,沒有車接單,所以索就在這里等了。”
“那你吃飯了嗎?”
虞恬沒有正面回答,笑了下:“護士姐姐分給我吃了巧克力。”
果然是沒有吃。
這麼大的雨,恐怕接單外賣的騎手也不多吧。
虞恬抬頭朝言銘笑起來:“所以言銘哥哥……”
虞恬黑亮潤的眼睛認真地看著言銘,仿佛他是宇宙的中心,帶了一種赤誠的信賴和崇拜。
言銘在這種眼神里敗下陣來,覺得虞恬下一句提議兩個人一起吃飯,他也決計沒法拒絕。
然而就在言銘以為這次將自然而然提議兩人一起吃個飯的時候,他聽到了虞恬雀躍的聲音——
“那個小朋友是不是保住眼球了?”
言銘愣了愣,然后下意識點了點頭。
虞恬的眼睛圓圓的,看起來天真又單純,偏偏眉眼的尾梢又帶了點俏麗和嫵,是生相很的形狀。
就用這雙眼睛盯著言銘,非常激:“我聽到護士和實習醫生們討論了,那樣的況下還能保住眼球,真的是太厲害了!”
“一想到為這個小朋友保住未來明世界的人是你,我就覺得連帶著我也好厲害好棒啊!因為你未來的功勞一半就像是我的功勞哎!”
虞恬說這話時語氣是驕傲的,也帶了點自賣自夸。
但確實非常自豪,畢竟要不是今天千鈞一發之際推開言銘,讓他沒有任何傷,那他都不一定能好好地為這個患者手,尤其萬一撞傷了手,就算不是像自己這樣的傷,也難免影響短期的手排期。
要知道,容市附一院的眼科全國知名,床位難求,好多來求醫的都是全國各地攢著錢來的普通患者,如果言銘手計劃被打,對很多患者的人生都是巨大的變故。
所以言銘手功的功勞,自覺地自己很有理由收取一半的榮譽。
而并不知道,這話在言銘聽來是完全不同的版本。
漂亮的生用發亮的眼睛盯著他,并且不斷暗示言銘未來的厲害和功里都會有一半的影……
與其說這是暗示,不如都能說是明示了。
但虞恬的眼睛又坦的不能再坦,好像總是這樣無畏。
明明平時看起來也是個會害的生,但對待上竟然這麼生猛。
言銘并不是沒有到患者或者同學、同事的追求,也不是沒人被他拒絕后仍舊不依不饒的堅持,但幾乎所有堅持不懈的追求,到最后都讓言銘不僅沒覺到,反而覺得被打擾和討厭。
可虞恬沒有給他這種覺。
像個流浪小狗,讓人討厭不起來。
雖然熱沖,但看起來聽話又乖巧,即便不去哄它,它也能繞著追逐自己尾玩上幾小時,喜歡被陪伴,但也不粘人,把它即便扔在一邊不理不睬,只要再朝它招招手,它就不記仇地搖頭晃腦憨態可掬地來了。
而它關心的永遠不是自己,而是你,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傷了是不是沒吃飯,在乎的永遠是你怎麼樣了,你在意的人怎麼樣了,你的工作怎麼樣了。
你就是它的全世界。
言銘胡地想著,目不自覺瞥向了虞恬。
被他拋下這麼久,虞恬一點生氣的影子也沒有,笑得還相當燦爛,嘰嘰喳喳詢問著這場手里興趣的作和問題。
問這樣專業的問題,言銘自然不好不做答。
一來二去,等他反應過來,兩個人已經坐在路邊攤針對剛才那場驚心魄的手聊了有一個小時。
這幾乎是言銘一周社指標了,但他竟然一點沒覺得累。
但坦率來說,流浪小狗氣質確實讓言銘沒法狠下心來,何況假設虞恬真是流浪小狗,也應該是好看的流浪小狗。
就是有點太喜歡自己了,喜歡到能不顧自安危,這就有點太沒自我太卑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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