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還有兩樣配菜也切了條,裴硯左看右看沒看出是什麼,夾起來一嘗,竟然是蘋果和梨?!
他于是遲疑了半晌沒敢那面,低聲音小心地詢問楚沁:“這能好吃嗎?”
楚沁在吃的問題上遠沒有他這麼多顧慮,手將面拌了拌:“嘗嘗就知道了嘛。”說罷一口吃進去,短暫的怔忪之后,連連點頭,“好吃的,你快嘗嘗!”
這面的確是口味酸甜的,但甜味并不重,里面又摻雜著蘋果香和梨香,讓冷冽的湯變得十分爽口。
裴硯跟著嘗了口,一瞬間的舒爽之后直呼:“這店該盛夏的時候來啊!”
這個口味,吃著解暑再好不過!
兩個人于是都風卷殘云地吃完了一整碗面,連湯也沒剩下。這個量對裴硯來說正好,楚沁卻幾乎被撐得“扶墻出”。好在他們沒乘馬車,不必顛簸,往回走還能消消食。
楚沁這才顧上問他:“今天怎麼樣?都忙什麼了?”
“沒忙什麼。”裴硯笑道,“悉了一下東宮、見了見太傅,都好的。太子隨和仁善,不會為難我們。”
“太子隨和仁善”。這六個字落在楚沁耳朵里,讓滯了滯。
上輩子他們雖不相,這樣的評價卻也聽他說過,而且不止是他,街頭坊間提起這位太子,也差不多都是這樣的話。
所以后來太子殞命才令天下扼腕。
楚沁心下嘆了聲,不聲地看了裴硯一眼,到底沒法將那些事告訴他,沒法說跟他說這太子壽數不長。
況且那些波折對他也沒什麼影響,太子沒了之后,他的仕途依舊平順,那又何必這會兒說這種聳人聽聞的事他心智?
二人再回到府中,裴硯就被胡大娘子了過去,無非是又一番噓寒問暖,一表這個嫡母對庶子的關照。
而后等他回到睦園,他就照例讀書,但沒去西屋,是直接在臥房的茶榻上讀的。楚沁坐在茶榻另一側做紅,偶爾跟他聊兩句天、亦或吃幾口點心,夕漸漸西沉,等到八點多的時候就有了倦意,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哈欠。
然后到了九點多,就約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今天的他好像格外。
一個人的神怎麼樣太容易看出來了,他前陣子雖總熬夜讀書,但困乏都會寫在臉上。今日卻始終一副神煥發的模樣,眼中彩熠熠,沒有半點疲倦。
楚沁越看越覺得不對勁,仔細問了問,裴硯老實道:“許是濃茶喝多了。”
楚沁怔然:“喝那麼多濃茶干什麼?”
“為了早日搬出去啊。”裴硯笑道。楚沁恍悟,訝然點頭:“你戲倒真……”
“總不能比你裝暈差。”裴硯打趣道。彼時還在心里夸他來著,然而又過了約莫半個小時,就發現他做戲太投的壞了。
——兩個人一起躺在床上,已經困得不行了,他還在。
當然,他也知道自己這不對勁,便也竭力地不擾,簡單地“痛快”了那麼一場之后就節制地放過了,想讓好好睡的。
可問題是,他睡不著很難。一般人在這樣難以眠的時候都不免會有兩種行為,一則是來回翻,輾轉反側,在床上煩躁地烙餅;二便是瘋狂出恭,一趟又一趟,踏平從床榻到恭桶的路。
楚沁就一直聽著他在旁邊折騰,心里想過要不要去跟府里的黃大夫討一副安神藥,想想又覺白日里灌濃茶、晚上灌安神藥的活法只怕更加傷。
不覺間一聲哀嘆,翻抱住他,小聲囁嚅道:“明日別這麼喝濃茶了。”
“……你沒睡?”裴硯的子僵了僵,“是不是我吵著你了?”
說罷他就又起:“你好好睡,我去西屋。”
楚沁稍稍一怔,但沒攔他,反正西屋也有茶榻。他于是披上外就出了臥房,踱去西屋,邊就此安靜下來,然而卻很快發現,反倒更睡不著了。
方才他在旁邊烙餅、下床、上床確實很擾人,弄得一直在半夢半醒之間徘徊。可現在邊安靜了,卻越來越清醒,思緒莫名地投注在了邊的空上,覺得連自己心里都變得空落落的。
好奇怪啊。
楚沁大睜著眼睛盯了半晌的幔帳頂子,又狠狠閉上眼躺了半天,還是毫無睡意。
強撐了會兒,終是煩躁起來,從枕下出懷表湊到窗邊一看,見已快十二點就不再強忍,咬咬牙也起踩上繡鞋,趿拉著往西屋走。
今晚是清泉在堂屋打地鋪值夜,方才見裴硯出來就被驚醒了一回,忙問裴硯有什麼事。
裴硯腳下一步都沒停,搖著頭往西屋走:“我睡不著,怕擾著沁沁,沒事,你睡你的。”
清泉這才又睡下去,不料沒睡多久就再度聽到門響,驚坐起,睡眼惺忪地定睛:“娘子?”
楚沁神疲憊地往西屋走:“我睡不著,去找三郎,沒事,你睡你的。”
“?”清泉愣住了,半天沒理清原委——公子躲去西屋好像是為了娘子好好睡,可娘子睡不著好像是因為公子不在?那公子躲什麼呢?
清泉木然半天,心底得出一個結論:我不太懂你們夫妻。
.
西屋的茶榻上,裴硯躺在那里又平復呼吸又念經又數數,可算讓自己放松了些。雖然還是無法睡沉,卻也漸漸有了睡意。
他于是沒注意到有輕輕的腳步聲湊近,只覺被子忽而被人一揭,接著就有人鉆了進來。
“誰?”裴硯陡然清醒,定睛去看,但四周太黑,一時也看不清楚。
“……我睡不著。”被子里傳來悉的聲音,甕聲甕氣的,下一句變得聲音更低,“床太大了。”
床太大了。
裴硯到底是累了,雖然被濃茶激得睡不著,但思緒已有些遲鈍。這四個字落在耳朵里,他想了半天什麼“床太大了”,還心說不是打從過門起就睡那張床?
過了不止多時,他才驀然恍悟,便一下子笑出聲,翻將擁住:“是嫌床大,還是嫌床上個人?”
“……”楚沁沒作聲,閉眼假寐。
裴硯沒眼力見:“說啊?”
楚沁無語地睜開眼睛:“裴硯。”
“嗯?”
死死低下頭,低得幾乎要悶進被子里,口中強作正經地責怪他:“有的事,看破不說破,你明白嗎?”
“哦。”裴硯認真地點了點頭,“我不明白。”
楚沁生氣了。
他明擺著是故意的!
在黑暗里瞪他一眼,繼而掀開被子起,再度踩上繡鞋,氣鼓鼓地回臥房去了。
路過堂屋,清泉第三次驚坐起:“娘子?!”
楚沁足下不停,口吻生:“西屋有個討厭鬼,明日請道士來驅一下。”
“……”清泉目送進臥房,神復雜地躺回去。
然后,西屋的門就又開了。
清泉冷不防地又坐起來:“公子?!”
裴硯一溜煙地跑向臥房,黑暗中傳來的語聲帶著笑:“沁沁嫌床大,有我在就不顯得大了。”
“……”
清泉心想,我屬實是不太懂你們夫妻……
就這麼一通折騰,第二天裴硯再進宮的時候,自然而然地頂上了一雙黑眼圈。
于是這回他也不必要濃茶了,小鄴見他這副模樣便不免問了句:“公子這是怎麼了?”
裴硯搖搖頭:“睡得了些,沒事。”
如此一連幾日的鋪墊之后,太子就不得不上了心。主要是裴硯日復一日地帶著黑眼圈,他沒辦法當看不見。
是以太子專門將王宇到東宮問了一問,然后便從王宇口中得到了一個完整的答案:定國公府離皇宮本不算近也不算遠,但裴硯讀書刻苦,每日都要讀到一定時辰才能睡,如此再加上白日里要趕來宮中,睡得就不夠了。
太子聽罷,第一個念頭自然是勸他多睡一會兒,轉念一想卻知不妥。因為裴硯若一直讀書讀到那麼晚,那這便是他的習慣,而且也不能說是個壞習慣,刻苦努力總是好的。他作為太子,總不好反過來勸邊的近臣刻苦,再說既是習慣,只怕勸了也沒什麼用。
刻苦的人,是很難因為旁人的幾句規勸就松懈的。
可太子也不想眼看著裴硯累出病,便只得另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是以又兩日后,霍棲便在晌午用膳時被太子了過去。等霍棲出來,裴硯就被了去。
太子神復雜地看了看他眼下的烏青,也不跟他繞彎子,苦笑道:“孤不想勸你讀書,但你天天這樣勞累也不是辦法。孤剛才問霍棲借了套宅子,離皇城極近,你不妨搬過去住。租金的事,你們自己商量。”
太子這事辦得極為得。因為裴硯現下并無大功,若他直接賞裴硯一套宅子,就顯得厚此薄彼;可若自己直接挑一套“租”給他,為太子收他租金又顯得小氣。
所以他借了霍棲的名義,自己只在其中牽了個線的樣子,剩下的就讓他們自己談,對誰都合適。
裴硯因而也并不必多客氣,只出幾分欣喜,向太子揖道:“多謝殿下!”
“去吧。”太子頷首,“盡快搬過去,孤準你幾天的假。”
太子發自肺腑地想讓他睡個好覺。
“臣遵旨。”裴硯再行一揖便告了退,轉之前,心底的喜悅幾乎制不住。
準備搬家!
帶著沁沁搬出去,日后他當差就安心了。只有他和沁沁的地方,哪怕是租借的房子也是自己的家。
不像定國公府,總讓他覺得在寄人籬下。
沉穩大師兄為何全身發紅?瘋批二師兄為何深夜慘叫?優雅三師兄為何血流不止?清冷四師兄為何熱情如火?陽光五師兄為何夜不能寐?傲嬌六師兄為何疲軟無力?妖艷賤貨七師姐,又為何頻頻臉紅心跳?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鹿悠悠吹了一下額前碎發:“都是姐干的,怎麼?有意見?”某人:“悠悠,那些都是不相干的人,你有什麼想法沖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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