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城市另一角,冷臺燈暈下。
時景把頭發的巾丟進臟收納筐,空拿起手機,發現消息欄里已經多了個新好友。
小葵花生油:非常對不起,現在才看到您的好友申請!是我在轉盤認錯了行李,我沒想到會有人跟我背一模一樣的包(/流淚),我該怎麼把書包還給你?
時景先給托運條拍照發過去。
標簽左上角打印著失主的姓名全拼:GJIANGUO.
返景深林:是你的包嗎?
小葵花生油:對對對,里面還有我的日記、漫畫和兩本暑假作業。我那天沒仔細看就把您行李標簽撕了,包里是ipad和雜志、水杯,對不對?您看您什麼時候有空,還在昆明的話,我們明天可以換回來。
返景深林:是我的,但我最近都沒空。
余葵猝不及防:???
這個人,把這麼貴的平板放在這里,竟然都不帶擔心的?
指尖噼里啪啦敲擊九鍵:“有點不好意思,雖然包里都沒什麼值錢東西,但老師等著我暑假作業,您方便的話,能不能個時間……”
時景很想問問這位名“建國”的同齡人,你作業一半都沒寫完要怎麼。
昨夜發現背包換錯,致電航司沒得到有用的回復后,他花時間把包里的東西翻了一遍。
除去一堆花花綠綠的漫畫雜志,就是兩本暑假作業。高一生和理,答案寫得牛頭不對馬一團糟,往往題目底下畫了“解”字后,就只剩大片荒蕪得足以填滿世界的空白。
盯著對方的《七龍珠》頭像沉默半晌,他好歹說服自己,看在這人有才華的份上,做出讓步。
返景深林:這周日中午三點,西昌路彌勒寺公站臺,你可以嗎?
那兒離他現在住的省委家屬院很近,步行能到,再遠的地方,時景還沒去過,也不認識。
小葵花生油秒回:當然可以!我會準時到的,謝謝您!您真是大好人!
結束對話,年的視線移到桌面。
那里攤開放著本16K大小的畫冊,本子稍厚,有些舊,由于過度使用,富的容已經讓紙張纖維凹凸膨脹,像只發酵的小面包。
本子主人的繪畫天賦異稟,用漫畫的形式手繪日記,記錄了在鄉下學習生活的日常和趣聞,彩清新,獨樹一幟,對首都城市長大的時景來說,那是他從未驗過視角。
日記開篇在2009年9月3號,這意味著迄今為止,孩已經堅持畫了四年。
漫畫主人公是條沮喪的短發咸魚,初中開學第一天,塌著肩膀生無可走進教室,和一個四餅的麻將臉長發孩為同桌,換了剛申請的企鵝號。
時景也就是靠著對話框里這行賬號,聰明地先于航空公司,聯系上了失主本人。
*
上學一天考了四科,暑假作業也不上,愁得余葵當晚就做噩夢。
起床時還神萎靡,頭上翹著一撮呆,耷拉眼皮,邊吃早飯邊瞌睡。
程建國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手在圍上了給倒牛,總覺得孩子的腦袋下一秒就會栽進碗里.想想余葵平時清早上課可能就是以這個狀態夢游,老父親一時不知道該擔憂還是該慨。
“小葵,你睜開眼睛看看爸爸,你在吃的是你最吃的多寶魚。”
啊?
余葵停下咀嚼,了一下味蕾鮮的質,用力掀起眼皮,視線終于漸漸明晰。
東邊的天還黑著。
過堂風吹過,窗外樹葉沙沙響,客廳玻璃映出燈影輕晃,隨著天花板垂下來的吊燈擺弧搖曳。
八十來平的老單元屋干凈且空,但并不缺生氣,靜音風扇和洗機在背景中默默運行,剛炒完菜未清洗的鍋和鏟子放在廚房水槽,樓上傳來板凳拖拽和走的聲響,樓道里有早起的大爺在清咳嗽。
一切與之前截然不同,怔了怔,徹底清醒了。
樓下的自行車鈴響過兩遍,向大聲喊名字,程建國匆匆催促多幾口菜,提著書包送到樓下。
“檸檬水留著考試喝,有點酸,爸爸放了蜂,困了就喝點,在學校好好學習啊。”
余葵跳上自行車后座,接過水杯和書包,多有點不適應。
作為一個從未被心照料過的人,就為那句好好學習,早上考理時候,強行撐著眼皮提醒自己不要瞌睡。
隔壁同排是個穿限量版球鞋的富二代,最后半個小時,男生環視考場一圈,約覺得余葵的座位號和神面貌稍比別人靠譜些,一個勁給使眼,探頭想抄答案。
余葵本還困得不行,見狀趕捂答題卡,生怕自己害了人家。
男生生氣了,考試一結束,人流中逮住要去廁所的余葵。
“唉同學,你怎麼回事兒啊?不就看一眼你答題卡,都沒抄你怎麼就捂起來啦?看看能塊嗎,跟防間諜似的,都最后一個考場了,怎麼還沒點互幫互助的意識呢?”
余葵的個子只到人肩膀,出于安全考慮,停下腳步注視對方眼睛,尷尬中帶著誠懇,“我上學期期末理只考了43分。”
富二代聽得一怔,憋了兩秒盯著撲哧笑出來。
“對不起,謝謝您沒借我抄。”
余葵點頭表示諒解,繼續朝前走。
男生又追上來,“我上次考了56,是我們班倒數第一,我原本以為我已經是咱們年級理最差的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余葵心里翻白眼,加快腳步。
可惜幾乎要跑起來了,年卻仍自來地跟在畔,“我是十五班的謝夢行,你幾班的、哦,不重要,反正馬上要分班了,你什麼?”
“余葵。”
“考完試中午我請你吃食堂吧,你選文科還是理科,說不定咱們還能分到一個班呢。”
余葵有點無語了:“你錢很多嗎,請不認識的人吃飯?”
謝夢行:“咱們在一個考場考試,而且都換名字了,怎麼還不算認識呢?”
余葵不擅長拒絕別人跟自己套近乎,冥思苦想編出一個拒絕理由,“我還要打掃衛生呢。”
中午,余葵的烏真了。
沒能吃飯,因為勞委員真的又一次安排了跟值的同學打掃衛生。
“怎麼還是我?”
“你昨天打掃的樓道害我們班被扣分了。”
余葵解釋:“怎麼會,我拖了很久,地板很干凈的。”
勞委員皺眉,“分是學生會打的,又不我打的,本來規則就是被扣分繼續打掃,找我說有什麼用。”
跟勞委員好的兩個孩七八舌幫腔。
易冰不在,余葵勢單力薄,好漢不吃眼前虧,拿起打掃工走出教室,百思不得其解,昨天明明把地板拖得锃瓦亮。
打定主意要找衛生部的同學問清楚,也不去食堂了,掃完就坐在樓梯口,直等到午休預備鈴響,才聽見樓下傳來腳步,以為是衛生部的同學,余葵咕嚕起,從樓梯里探頭看去,未曾想是去而復返的勞委員陳欽怡。
孩走到二樓,從校服口袋掏飯卡,不經意間掉出一串瓜子殼。
扔完垃圾,又踩著鈴聲轉,匆匆往樓下跑。
余葵抓樓梯,怒氣值都快頂到天靈蓋了。
有吵架的經驗,了好幾下,音節才后知后覺從嚨涌出——
“你站住!”
意外的大聲。
陳欽怡完全沒料到這個時間點樓梯間會有學生,還是余葵本人,嚇得肩膀一震,愣在原地不敢轉。臉上紅緋蔓延到脖頸。
人就是這樣,做壞事沒人知道時候還心安理得,被抓現行才會懊惱,愧難當。
余葵心復雜,深吸一口氣放平語調,“我得罪你了嗎?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陳欽怡這樣的優等生,大抵很有做壞事被抓包的經歷,結結半天沒解釋出一句。
低頭看向地面的瓜子殼,余葵的神有點傷,“就因為我績差,拉低了班級平均分,影響到其他同學?”
生終于擺手,“不是的。”
尷尬得手足無措,干脆閉眼低頭,“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沒有那麼討厭你,是姜萊,讓我這麼做的,我沒辦法,我不敢得罪。”
說罷,兩手胡把瓜子殼一團,重新塞進口袋,逃也似地離開了作案現場。
留下余葵對著剩下的零星殘屑無語。
和生課代表姜萊也無冤無仇,哪里又得罪人家了?
*
隔天周五,下早自習,老天爺很快就安排余葵知道了為什麼。
“……分班以后,班長選理,余葵肯定學文,姜萊你就別杞人憂天了,到時候他倆連面都見不上。再說,余葵績都差什麼樣了,能上個二本都算不錯,他倆本沒有一丁點兒發展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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