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餅只在家里呆了兩天,就找到一份理發店學徒的工作，直接搬到了發廊在居民樓租的員工宿舍。

　人一走，余葵不需要按時關燈,學起來更加廢寢忘食。

　心有一種恐懼,越往下學,越覺得自己缺的太多，越缺乏底氣。尤其和附中的學生相比,欠缺的還不止是課知識,還有課外橫向知識面的拓展延。

　漸漸明白差生為什麼被歧視了。

　學習真的很難，需要持之以恒的專注和耐力,需要不停地與外界做斗爭,早上想賴床的時候、寫作業想喝水、吃東西的時候，路過書攤移不腳的時候,看著堆積如山的課本只想逃避的時候……

　每每這時,就打開Q.Q列表，看看時景的漩渦星云頭像。

　年和之間的距離,就像地表到宇宙那樣遠,已經落后于大家的平均起跑線，再不肯努力，月亮就永遠只能是天上不可及的月亮。

　考試前一晚,程建國起夜上廁所。

　看見臥室門里出亮,驚詫地敲開房門：“小葵，你怎麼還沒睡？”

　余葵沒抬頭。

　“生還有兩頁知識點沒背完,背完我馬上就睡了。”

　程建國嚴肅把本子從面前開。

　“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看表才發覺,時針已經轉過了凌晨三點。

　有些訥訥，“我…我背起來就沒注意。”

　程建國看的本子，是純附整理的部教參,印發時間在昨天。

　他一頁頁從余葵背的地方往前翻，開口問：“前面你都背完了？”

　余葵點頭。

　程建國訝然，“就兩天，背了那麼多？”

　“我們老師說，生難在背誦和理解，想拿高分首先得背，我就一邊背，一邊把課后練習做了。”

　他還沒從消化中回神：“一下子塞那麼多東西，頭不疼嗎？”

　余葵想了想，點頭。

　“有點。”

　程建國嘆口氣，在床邊坐下來。

　語重心長勸：“小葵，你這樣學不行，一口吃不個大胖子，一天學一點，不要給自己那麼大力，人的弦繃太，是會斷的。”

　“可是，從前就怪我把弦放得太松了，今天才會落后大家那麼多。”

　程建國：“只是一次月考，你在著急什麼呢？你還有那麼多考試證明自己。”

　余葵無言以對，失落塌下肩膀。

　很著急，著急地球到月球的距離太遠，多想再靠他近一些，哪怕能多往前沖一兩名也好；

　在焦慮不能辜負爸爸的信任和付出；

　還有在全班面前對姜萊放的狠話，起碼，得用眼看得到的進步，才能證明自己沒有在無的放矢。

　“如果今天晚上對你而言真的那麼重要，那你就背吧。”

　程建國看垂頭喪氣，把書還給，“但是下次不能再這樣了，你得學會把任務平均分配到白天瑣碎的時間里，留出晚上休息。你這樣熬夜，不僅記憶力會下降，個子也會長不高的！”

　最后一句到了余葵的心窩子里。

　“真的？”

　“我還會騙你不。”

　余葵是一邊灌牛磕鈣片，一邊背完最后兩頁的。四點躺上床之前，還不忘往眼睛上敷了兩塊黃瓜片，聊作心理藉。

　*

　早自習。

　余葵頭回考試前那麼張，張到背書時竟然不知不覺睡著了！

　時隔兩個禮拜，姜萊再到校上課，眼神中只剩漠然，不知在家經歷了什麼。

　盧雨霏扔紙條，示意欣賞余葵早自習睡覺的樣子，看完直接提筆回——

　“以后跟相關的事都別再跟我提，咸魚就是咸魚，永遠翻不了。之前給點，讓真誤以為自己有多厲害，只配讀三流大學的貨罷了，不在一個層次的人沒有關注的必要，我只想把時間放在學習上。”

　余葵睡得太香了，整個人舒展地在桌面鋪開，古詩詞本蓋嚴腦袋。

　班里幾道視線在上掃來掃去，連謝夢行都到這力，實在不忍醒，只能口型威脅別人：“看什麼看，沒看過人睡覺？”

　隔壁組小聲議論。

　“看來余葵已經忘記那天放的話了。”

　“還說要打敗姜萊引以為傲的績，結果月考當天清早在這兒睡大覺！唉，還想著看逆襲呢。”

　“本來也就是不可能的事，姜萊要不是計了一科，都不會來咱班，人家從純附初中開始，就是實驗班的尖子。”

　“我估計也知道難度，徹底放棄了，所以才躺得那麼平吧。不過人各有所長，臉長得那麼致，以后考影視學院，去娛樂圈吃那碗飯，我覺得行。”

　“就憑一米六？”

　“你別小看人好不好。上次姜萊做錯的理題，是解出來了呢，起碼比你行一點。”

　……

　余葵是不知道旁人背后議論的。

　心無旁騖睡到下早自習，收空屜，拿著考場號和文，跟陶桃直奔小賣部買早點和咖啡。

　顯然，這個時間段，和倆有一樣想法的同學不，食堂和超市的售賣柜都人山人海。

　深吸一口新鮮空氣，余葵悶頭扎進去。

　然而不到一分半鐘就被出外圍，白布鞋上還多了兩個新鮮的大腳印子，只有陶桃一個人功進去了。

　生氣！

　個子矮又怎樣，這個人堆都不能進去，何談征服今天的考試！

　余葵豪邁把劉海往后一，攥飯卡，全蓄力，昂首正要再往里沖——

　這次是謝夢行拽著后背的校服，把人拉出人群。

　“你干嘛呀。”

　余葵著急，“我就快買到了。”

　“我看還差得遠呢，怕你進去被人踩扁了。”謝夢行理理校服領子，“錢拿來，本帥哥替你代購。”

　兩分鐘后，余葵慨地搖頭。

　果然，平時被視作食堂大媽親兒子的甜系帥哥，在早高峰的柜臺前也只能被一視同仁啊，又等了三分鐘，直到陶桃都出來了，才見小謝灰頭土臉拿著三明治和兩罐咖啡往回走。

　“你怎麼就買了一個？”

　余葵奇怪，“你自己不吃呀？”

　“賣完了。”

　余葵想了想，把三明治遞給他，“那我不要了，你吃吧。”

　謝夢行不接，陶桃道：“小葵，他要謙讓你就拿著吧，你吃飽了好好考試。”

　“我爸今早給我煮過面條了，我本來就是買了等考試結束吃的。”余葵把三明治塞他懷里，正要再往前走，腳步忽然緩下來。

　食堂門口。

　譚雅勻正笑著和時景說話，同款校服，又都是學校知名人，俊男看起來非常養眼登對。

　不人暗地頻繁看，就連肩而過，余葵都能聽到那邊啃包子的兩個男生議論。

　“如果時景高中剩下的兩年想在咱們學校談找朋友，估計也就譚雅勻還有一戰之力。”

　“那肯定啊，年級榜上就萬綠叢中一點紅。”

　……

　陶桃憤怒瞪著人遠去的背影，“靠，榜上其他學霸是被生吞了嗎？這倆睜眼瞎，長得普通在他們那都不能算生是吧…”

　謝夢行：“這話從你里說出來怎麼那麼稀奇，你不是樸素恐懼癥嗎？”

　陶桃：“我只恐懼樸素，又沒開除人家的籍。”

　眼不見心不煩，余葵正打算加快腳步逃離食堂，后頭突然傳來清冷的喚聲。

　“余葵！”

　只需看周邊眼神落到自己上，就知道這個名字的人是誰了。

　余葵心一提，沒出息地張起來。

　他不是在和譚雅勻說話，怎麼還能注意到從旁路過？難不還在記仇潑他子的事？

　昨天剛熬了個大夜，黑眼圈不會很明顯吧？眼角有沒有分泌？

　陶桃以為沒聽見，拐兩下。

　“喂，校草你。”

　余葵飛快了眼睛，一回頭，便見時景徑直朝走來，他似乎在找借口，迫不及待要離后面生的糾纏。

　忍不住想：這個人一定是習慣了為人群焦點的，所以才能在方圓十米的目注視下，步伐仍然保持從容淡定，自然舒展，永遠有自己的節奏，想干什麼干什麼。

　這對來說，簡直是種超能力。

　謝夢行有點呆，低聲問道，“你倆認識？他怎麼把譚雅勻撂那就過來了？”

　陶桃得意科普：“什麼撂不撂的，不就同班同學嘛，校草上次還給我們小葵買雪碧了呢。”

　一來一往，時景已經走到跟前。

　陶桃很有眼地拽著謝夢行落后幾步。

　年的視線落在手上，“三明治賣完了嗎？還是你就只喝這個？”

　余葵有點反應不過來。

　還沉浸在上個夜晚車廂，時景擺給的臭臉中，兩人怎麼忽然又到了可以寒暄的程度了呢？

　重點是，他還注意到在哪個柜臺買東西了。

　拇指不自然地反復挲著拉罐瓶邊角，垂眸盯著男生的球鞋鞋尖移，用最鎮定的聲音回答:“等會要考試，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