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蘊空club燈火通明，像一巨大的月亮降落在半山腰。庭院里石榴花開的正濃，初夏的暖風吹過, 曳了一地的紅香綠。

　包廂里時不時傳來麻將清脆的撞, 男人們說笑閑談, 指尖的香煙裊裊散開, 氣氛悠閑。

　沈時如余看了眼落地窗外，目三分考究三分興致, 像是察覺到了什麼稀罕事。

　“看什麼？”霍庭好奇，也跟著沈時如的目過去。

　庭院和包廂是兩個截然的世界，被一面落地玻璃隔開來, 一半繁華熱鬧一半孤寂清冷。

　趙璟笙立回廊的臺階下, 黑薄風面料括，襯出他優越的型, 冷寂的氣質在空無一人的庭院里更顯孤絕。

　整個人融進黑暗里, 像一棵煢煢的樹。

　“二哥站那得有一個多小時了吧？”霍庭打出一張三萬, 又轉過頭去觀察趙璟笙的背影，“這怎麼了？就算平日里不說話也沒見他這麼冷過吧。”

　沈時如微妙地笑了聲，幾分鄙夷地掃過霍庭，就這驢腦子, 里能吐出象牙就怪了。

　“該不會是.....被小嫂子點－－”

　“咳咳！”沈時如連忙清了清嗓子。

　霍庭猛地掐斷自己的話, 一個“鴨”字牢牢地鎖在了里。

　三個男人早已達共識, 這件事必須得死死封口。另一半跑出去玩男模這種事, 他們丟臉都算了, 關鍵是對幾個孩子風評有影響。

　“霍公子剛剛說什麼？”旁邊牌的一個年輕男人笑著催促霍庭快說, 有什麼有意思的八卦都說來聽聽, 正好給牌局添添樂子。

　霍庭蹙眉瞪了一眼那八卦的男人, “打聽二哥的事，他最近脾氣不好，小心你湊上去整得你夠嗆。”

　年輕男人咂了咂，沒敢再說什麼。

　也是，趙璟笙的八卦，還是知道的越越好。

　雖然圈子里有流言傳開，說是顧家小姐最近在和趙公子鬧脾氣，各種方法都哄了一圈，就是哄不好人。

　大家不敢明面上說什麼，但背地里議論紛紛，無非是諷刺顧筠一個二流家世的年輕孩能攀上趙璟笙實屬中了頭彩，如今還在這作來作去，也不怕富貴如山倒？

　“小嫂子若是真求二哥的權勢富貴就好了，也不會這麼難搞。我都替二哥頭疼。”霍庭了下，幽幽嘆了口氣，他都心疼二哥了。

　最近這些天送的禮全被退了回來，送珠寶不要，送高定禮服不要，送限量特殊皮包包不要，送古董也不要，總之送什麼就退什麼。

　弄得他都跟著頭大。

　沈時如搖搖頭，很是無奈，就這頭腦簡單的貨，居然能找到姚瑤那種格清冷的生？

　怎麼看都是人間奇跡。

　“你懂個屁。”沈時如了張八筒，眉尾挑起，最后一張八筒被他到，胡牌了。

　霍庭眼睜睜看著沈時如搶走了他的八筒，抗議：“你贏錢就算了，怎麼還罵人呢？小心我跟珊姐告狀，看不整死你。”

　“趙二能找到顧筠這種姑娘，算他走運。”沈時如嗤了聲，“換了任何一個人，他這輩子才真是夠嗆。”

　一輩子活得冷冷清清，高高在上，有什麼意思？

　都是凡人，誰愿意做那高臺上無悲無喜的神。

　“趙璟笙有什麼好心疼的，他脾氣那麼就該有人治。你從小到大被他整的還了？”

　沈時如覺得好笑，他還記得霍庭讀小學的時候，也不知怎麼惹到了趙璟笙，最后被趙璟笙一腳踢進了魚池，哭得哇哇。到現在，霍庭見了魚還有影。

　霍庭了寸頭，心想，那可不一樣，整歸整，幫歸幫嘛。若不是二哥，他們霍家哪里能順利轉行，還越做越穩。

　說話間，臺門被人推開，趙璟笙走了進來，挾裹著初夏晚風的微涼氣息。

　霍庭沖男人揮揮手，“二哥，來玩一圈？”

　“先走了。”趙璟笙眼風都懶得掃他一眼，徑直拿了茶幾上的車鑰匙，大步流星地朝包廂外走去。

　霍庭剛想著干脆說一塊走，他也懶得玩牌了。沈時如攔住霍庭這個沒眼力見的拖油瓶，無奈道：“他追他老婆去了，你添什麼？”

　.......

　趙璟笙一路開車去了君庭，車沒進車庫，直接停在了地上。

　初夏的夜晚風習習，今晚的月格外澄明，仿若銀盤高懸，灑落一地清輝。

　趙璟笙了風，下車，隨意倚靠著車門，里咬著一支燃燒的煙，他抬頭去看這棟樓的最頂層。

　客廳亮著燈，還沒睡。

　趙璟笙沉沉了口煙，幽邃的黑眸里緒難辨，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在夜的浸染下更冷了幾寸。

　他就在樓下站了二十來分鐘，還是忍住了沒有上去打擾。他知道，不想看見他，若是他回了那，就會走。

　那次的爭吵過后，當晚，顧筠回了君庭清理行李，一副就是要和他斷掉的架勢。

　與其讓搬去宿舍，或是搬回顧家，他寧愿繼續留在屬于他們的房子里，這樣他也能好一些。

　用了一個“這房子在你名下，該走也是我走”的爛理由，他這才功把顧筠留下。

　趙璟笙笑了聲，忽然覺得自己現在的舉就是很好笑。他居然站在樓下，隔著這麼遙遠的距離去窺視一個人。

　太跌份。

　這絕不是他會做出來的事。

　心里有很焦灼的緒在燃燒，就像這支即將燒到盡頭的煙，就在他把煙掐滅之后，準備開車回酒店，手機打進來一通電話。

　“老板，您睡了嗎？”周書小心翼翼地開口。

　“說。”趙璟笙眼冷淡，大概知道他要說什麼，無非就是禮又退回來了。

　“老板，好消息！”周書趕忙屁顛地把這消息說出來，生怕老板明天又不高興一整天，老板不高興，他們這些下屬的日子就更難過了。

　“我剛剛又把包裹檢查了一遍，我發現那盒巧克力不見了！肯定是老板娘收下了！”

　“巧克力？”趙璟笙折起了眉心。

　周書點點頭，“是啊！您放在辦公桌上的那盒巧克力，不是一起給老板娘的禮嗎？我就把東西跟項鏈包在一起寄了過去。我以為老板娘又把東西退回來了，沒想到只退了項鏈！”

　周書又一次覺得老板娘是不是傻啊？

　總重三十克拉的藍寶石項鏈不要，要一盒超市里隨便能買到的，不到兩百塊錢的巧克力？有錢人都是有錢瘋了嗎？

　趙璟笙眉心稍稍舒緩，“嗯。你做的不錯。”

　周書得到了夸獎，心里滋滋，又多言了一句：“老板，海科的董事長這幾天又來了好幾通電話，說是想約您見一面，您有時間嗎？”

　趙璟笙想到這事，眼里涌起了不耐煩，“告訴他，他那蠢貨兒犯的事，他兒子來償，很公平。若是再來煩我，或者去煩顧筠，他的海科新高就一起償了。”

　掛了電話，他又往頂樓看了一眼，燈不知不覺間熄滅了。

　退回了他所有的禮，獨獨留了一盒廉價的巧克力。

　趙璟笙若有所思。

　那盒巧克力是今天上午祝豫佳帶朋友的小孩來玩，留在他辦公桌上忘記帶走的東西。

　－

　“不會吧不會吧，顧筠，你是不是腦子掉了？”裴珊快被顧筠氣死了，“幾千萬的項鏈你不要，你要盒破巧克力？你爹媽若是知道了保準被你氣死。”

　“他送你，你就拿！白來的錢不要？”裴珊用力吸了一大口茶，以此緩解一下氣憤的心。

　在眼里，從來都沒有替男人心疼錢這回事，該花花該買買，送就要，不送也要。

　替沈時如省錢？瘋了不。

　顧筠神輕松，笑著說：“一條項鏈你就這麼氣憤？那我這幾天還退回去了一頂全鉆皇冠，一只汝窯花瓶，一條七位數的高定禮服，還有一只喜馬拉雅。”

　裴珊：“...........？”

　裴珊痛心疾首，連連哀嚎，“喜馬拉雅你不要，你可以給我，我要！我還差一只就集齊全套了。”

　顧筠沒好氣：“裴珊，你搞就算了，要不要這麼財迷？”

　裴珊驕哼，“這你就不懂了，人不圖錢不圖，那圖什麼？圖給男人當媽啊？”

　顧筠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

　“哎呀，說了你也不懂。”

　裴珊哼了聲，“我怎麼不懂？你難道真要跟趙璟笙分？你若是想真分，你連那盒巧克力都不會收。”

　一番話一針見。

　顧筠心里五味陳雜，是啊，若是真的對趙璟笙沒有，何必還舍不得那盒巧克力。

　在一眾浮華昂貴的禮里，只有那盒巧克力看上去是他親手挑選的。

　不是非要和他離婚，非要和他一刀兩斷，很多時候緒上來了，說的話都不怎麼過腦子，尤其是趙璟笙還一副高高在上的倨傲模樣，字里行間都著就是他的所屬，這種態度讓非常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