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瑜下午兩點如約來到銘泰洋行,報了名字,有一個職員過來帶上了二樓。
走在狹長的通道里,兩邊的辦公室都掛著牌子,財務室有一間門開著,里面還有一層鐵柵欄,鐵柵欄里有個柜臺。這個年代的企業還保留很多現金,所以需要有這樣戒備森嚴的房間收領現金。
再往前左手邊就是地產置業部了,秦瑜第一次見到二三十年代的洋行辦公室,除了比較暗沉,沒有工位之間的間隔和電腦之外,其他差異并不大。
這位職員帶著穿越辦公室,到了里面的一個獨立辦公室門口,他打開了門:“何先生,您約了秦小姐來面試,已經到了。”
里面一個穿著西裝馬甲,留著兩撇小胡子的男人站了起來:“讓秦小姐進來。”
秦瑜走了進去,下午另外換了一件素雅的格子旗袍,整個人顯得溫婉清雅。
“秦小姐,請坐!”那個男人坐下,“剛剛電話里已經流過了,秦小姐的英文非常好。這方面已經沒有問題了。所以你被錄取了。”
啊這?開什麼玩笑?就算百年前很不正規,也不可能這麼不正規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難道自己進民國傳銷公司?上輩子有些傳銷公司也是把自己包裝高大上的金融公司,秦瑜問:“何先生,我想問一下紡織機械代理部的文件翻譯工作,工作容是什麼?”
只能先穩住,再離開。
這個男人帶著笑看著,打開一個陶瓷罐,從里面出一支雪茄,放在里,用打火機點燃,吐出一口煙,慢條斯理地說:“我認為秦小姐氣質非常好,做一個文件翻譯實在可惜了。所以我們洋行愿意為秦小姐提供另外一個職位,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幺蛾子!果然有幺蛾子!秦瑜問:“請問是什麼職位?”
他吐出一口煙霧,說:“我缺一個私人書,我認為秦小姐很合適。”
私人書這個崗位職責千變萬化,比如上輩子的私人書工作除了會議安排,簽字審核準備這些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條,還得在忍不住罵人的時候,溫地給端茶倒水,勸消消火,但凡下面的人不想撞上來被罵,必然是讓書妹子代為轉呈,妹子永遠把里面的細節問得清清楚楚。
當然也有工作范圍更加廣闊的,合作多年的供貨商,他那個書的職責范圍就更廣了,在開會間歇,也要空讓書服務,有一次忘記關掉直播,讓秦瑜和書妹子看了一場真人秀,妹子瞪大眼睛:“姐,以后你到哪兒我跟到哪兒?”
秦瑜臉上帶笑:“不知道這個崗位的職責是什麼?”
這位站起來,走過來雙手撐住秦瑜的椅背:“不需要經驗,我可以手把手教你。”
秦瑜頓時理解這個工作范圍:“何先生,我已經確定這個工作不適合我,今天到此為止。”
“秦小姐,這個位子的薪水遠高于文件翻譯,沒有人會跟錢過不去。”
“不好意思,我胃口不好,無福消您提供的高薪工作。”秦瑜站起來,拿起手提包,“告辭!”
這位拿起的簡歷,輕笑:“秦小姐英文那麼好,氣質也那麼好,以前家境應該不錯,既然現在出來做事,定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大概不知道何某人在公共租界的人脈?我可以讓你在公共租界無容。”
這是把當落難小姐了?秦瑜走到門口,打開辦公室門,用看傻的冷冽眼神看他,同時用讓外面大辦公室里的人能聽見的聲音:“何先生,井圈之外那麼大,我建議你出去走走。”
聽見查理何被罵井底之蛙,外頭的職員想笑不敢笑,里面的查理何,把雪茄在秦瑜的手寫簡歷上,燙出了一個大:“你給我等著。”
秦瑜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必須讓他認清自己:“何先生,蛙類有很多品種,經我鑒定您是中華蟾蜍。”
外頭的職員頗為敬慕地看著這位士雄赳赳氣昂昂地走了出去,有人問:“為什麼說查理是中華蟾蜍?”
“中華蟾蜍還有個名字癩……”
“癩哈蟆想吃天鵝?”
查理何站在門口,怒喝:“是不是沒事兒做?”
*
秦瑜出了銘泰的大門,呼出一口氣,遇到這種事真讓人難,看見邊上有家咖啡館,上頭招牌寫著“今日供應法國油蛋糕”,去吃點兒甜食消消氣?
秦瑜走進了這家咖啡館,進去之后發現超預期,這個咖啡館還有格調,除了室,還有一個花園天的座位。
秦瑜進了花園,春日里,花園的門廊籬笆上爬滿了月季,走過去還能聞到淡淡的清香。
秦瑜找了個天的位子坐下,拿到菜單,點了一杯咖啡,一塊蛋糕,隨手拿了一份英文報紙。
英文報紙的容,有很多國際時事,還有也是一些啟事公告。
呵!銘泰洋行的招聘啟事占了很大的篇幅,銘泰的樓和裝修覺已經立了很多年,為什麼會招聘這麼多崗位?
有招聘部門經理的,也有招聘專業技人員,比如造價,預算的,還有招聘英語、德語雙語翻譯的,合適是合適,不過這家已經跟無緣了,太惡心了。繼續往下看,找其他機會。
秦瑜正看報,邊上一桌來了三個人,一位士,兩位男士,一位男士說德語,另外一位男士跟那位士翻譯,不過有些同鴨講,翻譯并不清楚。
巧了不是,秦瑜聽見里面幾個信息,他們是銘泰洋行的人,那位士看起來是一個位置比較高的,說德語的那位應該是一家印染機械廠的人,銘泰洋行是他們在中國的代理商。
那個說德語的男士都快著急死了,可另外一位只能翻譯一部分他說的話,他們家印花機特點完全沒有翻譯出來。
聽到這里,秦瑜轉頭跟他們用英語說:“他說他們家的滾筒印花機在調試非常簡單,而且節省染料……”
說完,又用德語復述了一下剛才翻譯的話,問他:“我有沒有,或者理解錯誤的地方?”
那個德國人大喜:“大致沒有錯,我還想補充一點銅輥和印花輥之間的調制……”
秦瑜把他補充的話給說了,但是看起來那兩個人貌似不太理解,秦瑜問那個德國人:“你能拿一張紙把它畫出來嗎?”
“小姐,你能坐過來嗎?”那位士招手。
秦瑜手要端蛋糕和咖啡,服務生立馬過來幫忙,給端過去。
秦瑜坐了過去,服務生又拿了紙筆過來,那個德國人用筆畫印花機的原理和他們產品的特點,以及設備安裝的特殊之。
這種況秦瑜真的很悉了,上輩子剛開始進中德合資的汽車主機廠,遇到的就是這種,因為所有的設計必須經過德國的審核,而他們一起的還有北團隊,開會的時候,德國人知道懂德文,就跟用德文說,國人又跟說英文,還有中國同事說著說著,一個著急會冒出中文來。
幾種語言雜的形已經完全適應了。
機械這個東西,說白了汽車就是由一萬多個零件組的機,這些專業名詞大同小異,翻譯起來也算得心應手。
就算是有些專業名詞不太理解,經過那個德國人解釋,也就找到切點,總算把這個印花機的原理給說清楚了。
秦瑜翻譯完,吃掉了最后一口蛋糕喝:“好了。我想接下去你們應該不需要我了。”
說著要站起來,那位士住:“小姐,你等等。你應該是專業人士吧?我能和你換名片嗎?”
秦瑜雙手接過:“很抱歉,我沒有名片。而且我也不是專業人士,剛好學了英語和德語,又幫我的德語老師一起翻譯過一本機械著作,所以有這方面的基礎知識。您可以我Yolanda。”
上輩子確實翻譯了很多德文資料,也不算撒謊了。
秦瑜接過名片,這位士是銘泰洋行的董事長?
這位士邊的這位男士遞出的名片,他是這家洋行的副總經理,而這個德國人名片則是印花機械廠的老板。
“Yolanda,不知道可否請你幫忙?”銘泰的董事長史斯夫人問秦瑜。
“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忙?”秦瑜問。
“我們公司最近遇到了一些變化,原本有英語和德語能力的一個職員離職了,新的人還沒接上,這位Josh找到我們希利用我們手里紡織機客戶的資源,開拓印花機市場。很不巧的是,跟他過來的翻譯因為生病,滯留在了廣州。所以我們急需一位懂英語和德語的人員幫忙。”
秦瑜盯著名片看了一會兒,抬頭:“難怪了,會是地產置業部的經理通知和面試。原來是紡織機械代理部的經理離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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