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爾菲神廟的核心區域保留著阿波羅當初奠基的格局,只是四周的林木隨年月更為高大拔。
“那座石屋依舊是原來的樣子,”阿波羅抿,“你栽培的花園也是。”
卡珊卓輕輕應了一聲,舉目四顧。再前方就是未經允許不得的神圣殿堂。最早的時候,就是沿著這條小道每天去給阿波羅的神像獻花——當然那時候旁邊并無修葺好的回廊。
眼下的這軀并無走過這條潔凈小道的記憶,但邁出的每一步都自然而然,甚至不需要多看路,好似已經這麼走了許多回。越軀與生命的記憶喚起輕微違和的栗,側眸看向阿波羅,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牽起的手。
在踏神廟最深的方形庭院時,一寒意如電流順著脊椎躥上卡珊卓后頸。
不由自主抖。
阿波羅與握的手指了。
下一刻,在早春微風中搖曳的青蔥月桂樹闖卡珊卓的視野。源自本能的畏怖席卷而來,宛若凍住,又像是當頭吃了一錘重擊,有片刻甚至忘了呼吸,只是盯著那不隨季節凋落的茵茵綠意。
阿波羅一眨不眨地著,復雜的緒在他的瞳仁深翻騰,藍眼睛相較素日更顯得幽深。
而后他松開。
卡珊卓向著月桂的方向走了一步,緩慢回首,不太確定是否該繼續。
阿波羅微微頷首。
便再度轉,一步一步地朝著過往的殘骸、向著他們之間無可回避的疤痕靠近。
非常突兀地,卡珊卓想到,正常人是沒有機會直面自己的“尸”的。這充滿黑幽默的念頭讓輕松了些微。沒有再多顧慮,一閉眼便踏了月桂的蔭蔽。
纖細的樹苗歷經年月,汲取圣地土地的滋養,繁茂高大,抬頭只能約看到樹冠末梢的枝椏。
激烈的心跳仿佛著耳,卡珊卓出手的時候甚至有些驚訝,的指尖居然沒有抖。
“我回來了。”上月桂樹軀干。
多期待著會發生什麼詭異的事,也因此,當指尖傳遞而來的只有樹皮凹凸不平的,反而怔楞了一下。
余旋即捕捉到發的強。卡珊卓回,阿波羅渾散發澄凈的輝,像墜地的星辰,有那麼片刻,環繞他的盛大焰甚至令日失,直沖蒼穹頂端。
第三個預言為現實。阿波羅徹底掌控了預言權柄。
空氣因為神圣的照凝固,風靜止了,攢的力量無聲地積蓄,仿若暴風雨前夕的寂靜。
卡珊卓不堪承神圣力量流竄的重,倒退了一步。背靠樹干快速眨眼,試圖讓模糊視野的生理淚水滾落。
再一晃眼,暴漲的芒驟然收斂。阿波羅已經到了面前,手中多了一個流溢彩的金瓶。瓶口的封蠟已經破開,瓶嗡嗡地震著,有什麼東西隨時會從中噴薄而出。
他抓住,一把將金瓶塞進手里,急促道:“我贈予你——”
卡珊卓驚駭地氣,不由自主打:“你……”
啪嗒,不溫熱也不寒涼的滴滾落下顎,砸在的手背上。赤紅漫出阿波羅的眼眶,如艷的詭異淚水,源源不斷地淌落,在他的臉上開辟出兩道目驚心的紅痕。他的瞳仁急劇僨張又收著,像兩顆無助跳、隨時會炸的心臟。
“阿波羅!”
“喝掉。”他的低語像蛇嘶。
阿波羅鮮沾染的臉容在說話間不控地扭曲,額角青筋突突地跳個不停。只是看著,就仿佛能切到侵襲他的劇痛。一切發生得太快,卡珊卓要依言舉起金瓶飲盡,又無法坐視阿波羅兇險的異狀,作不由自主有些遲疑。
“別看我——”他牙齒咬,似乎想要閉上眼睛,但遲了半拍。
阿波羅的眼瞳驀地變得陌生。象征不死的暗金幾乎吞噬了他的瞳孔,只留下細細的一小點黑。濃郁到邪異的金瞬息將卡珊卓吸了進去。
本能地攥手里的瓶子,灼燒般的刺痛在的皮上炸開。立刻理解了瓶子里除了仙饌酒,還有什麼超出理解范疇的東西,而那是不該靠近、也無力承的存在,正在極力地排斥著隔著金瓶的。
但卡珊卓沒有松手,與令雙膝發抖的恐懼對抗著,緩慢地讓靠近瓶口。沒有思考的余裕,選擇相信阿波羅,依照他說的去做。瓶口神圣的、不該及的氣息更強烈,幾乎以為自己的要在及瓶中漿的剎那撕裂。
然而也在這一刻,難以言喻的聲音響起。
確切說,是話語擊中了。
不屬于任何一種語言的訊息舍棄了音節,越人的聽覺構造,以阿波羅的瞳孔為介,直抵深,著靈魂引發震:
“松手,那并非你有資格之。”
這是對卡珊卓這一生命的號令。的手指不可抑制地發,卻在即將松的那刻驟然再度收。
昭示著不悅般的須臾死寂。而后,卡珊卓聽到:
“我名阿南刻,即為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