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碩不懂了：“環衛工發現？為什麼？迦楠不是福利院抱的？”

　“那不是。”寧池安想都沒想地說，聲音由遠而近飄來，“只是父母不想說了傷害小孩子，所以邊的人也都默認這個說法，你們小一輩的，就不知道了。”

　寧碩瞇了瞇眼看著父親的背影，須臾回過神，著水杯跟過去。

　寧池安在沙發坐下：“那環衛工半夜掃路，在一個垃圾桶里發現了一個裹在袋子里的小嬰兒。”

　寧碩腳步微滯。

　寧池安放下茶杯在桌上，繼續不疾不徐道：

　“然后報了警。那年充州有臺風，那小家伙才一個月左右，被丟在垃圾桶里一晚上，淋了一夜臺風雨，被凍得都要不行了。被送醫院后，檢查出了先天心臟病，就估是因為這個被丟了的。”

　寧碩了下手中的水杯：“那……寧氏醫院每天那麼多病患，您怎麼知道這事的？”

　“報警了嘛，記者也去了，”他抬頭看著兒子，淺笑，“登報找父母，所以我這才耳聞了一些。我書房，這會兒應該還放有當年的報紙，九，九六年的吧。”

　寧碩恍然，終于再次走過去落座在父親對面：“后來呢？還有這麼一出事，我還以為，談三叔真是從福利院抱的。”

　“他們夫妻那會兒并不怎麼想養，不會去福利院找孩子的。”

　寧池安臥沙發，語調緩緩如秋日清晨的，不濃不淡，像在閑聊起一樁似真似假的故事：

　“他妻子不能生育，但一直是想試試，談慎履是覺得不用那罪，他們夫妻本就是聯姻的，不多，他覺得有沒有孩子都一樣，真要回頭養一個就行了。”

　他笑了笑：“說來就是有緣分，那天我倆談事，電視上就放著這一出新聞，我就閑聊起來，說那孩子就在我醫院呢，才一個月的孩子在臺風天丟垃圾桶里，我看過，長得還特別可，父母狠心。”

　“嗯。”

　“你談三叔聽了，自然就隨口問我什麼緣由。”寧池安輕嘆口氣，“那緣由左右就那麼一個了，先天心臟病，估計是沒錢治，就丟了。”

　“嗯。”

　“然后，談慎履，人也不差錢，問了句父母找到沒有，沒有的話就他出錢治，不能放著自生自滅。我說那也不至于自生自滅，進了寧市醫院，再不濟最后也有寧氏慈善基金接手，出不了事，但他說他知道了就他來治好了，他覺得可憐。”

　寧碩點點頭。

　寧池安：“后來他也去醫院看了那孩子了，說來就是有緣分，我記得那一陣小迦楠一直發燒，反反復復的，總是哭，醫院都是醫生護士，看著冰冰涼涼也哄不好，一次恰好他夫人去了，就抱著哄，給哄住了，人不哭發燒就好得快，然后一神，就會沖他們夫妻倆笑，笑得甜。自然而然的，他夫人就舍不得了，后面就被他們收養了。”

　寧碩“嗯”了聲，舉杯喝水。

　寧池安回憶：“迦楠小時候是特別可，雕玉琢一小只，常常跟著父親出去玩，我也沒帶。”

　他笑了笑：“現在是長大不記得了，那會兒可喜歡被你爸帶著了。”

　寧碩灌下最后一口水：“命不好。”

　寧池安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搖搖頭：

　“那不會，小迦楠運氣可能不好，沒有投個好胎，但是命是很好的，一晚上罪后，被談家的人養了，這輩子都舒服了，你談三叔多疼這個小千金，捧在手心都怕摔了，這麼多年也就一個，沒再想著再要一個。”

　想了想，他繼續說：“前幾年要離婚，最后也是因為這個小迦楠沒有離，說是孩子本來就是收養的，父母還離了婚，對傷害太大。”

　寧碩意外，再緩緩點了下下頜。

　寧池安品了口茶后忽然看了眼他：“你今天，怎麼問起迦楠的事來了？”

　寧碩起準備去吃飯：“我以為你生的。”

　“……”

　寧池安失笑：“你怎麼想的？我生的，然后給你談三叔養？”

　“嗯。您沒結婚又有對象，對迦楠又好，加上也不是沒有過孩子留在外，我這合理懷疑。”

　“……”

　寧池安被他說得愣是也無話可說，最后搖搖頭笑著表示：“你爹就你這一個，這我可以保證。”

　說著就要出門去會友了，臨走前吩咐，“明天帶迦楠來吃飯啊，是不是我生的都一樣。”

　寧碩用完早餐上樓，打算拿個西裝外套上班去，路過寧池安的書房，停頓了下，又推開門進去。

　在父親一慣放著陳年舊書籍與報紙的書柜找了找，找到一堆放在盒子里的已經泛黃老舊的報紙。

　翻了翻，【一九九六】四個字醒目地飄瞳孔。寧碩出那一沓，很快見到更加醒目的一個尋親標題。

　本想看一下上面的文字，卻一眼看到隔壁的一張圖，躺在襁褓里的一個月小朋友睜著一雙明亮大眼睛看鏡頭，好像知道別人拍是在幫找父母一樣。

　那小臉長得，是真的天生可，綿綿的，跟個棉花糖似的。

　“從小漂亮到大。”

　寧碩低語，定睛看了好一會兒，才再看了看整個尋人的文章。

　…

　計迦楠昨晚和父母吃飯，一家人一年到頭，哦，幾年到頭難得吃一頓，所以心不錯，還喝了點酒，最后早睡晚起。

　手機振起來時，迷迷糊糊地了。

　一會兒聽到是專屬鈴聲，寧碩給唱過的富士山下。

　一個醒神，馬上去拿手機：“喂……寧碩哥。”

　那頭剛到公司車庫的男人挑了下眉頭，邊熄火邊出聲：“這是，還沒起呢？迦楠？”

　“嗯。”

　他笑了聲：“老板這個點還沒準備起床上班呢？”

　“老板為什麼要那麼循規蹈矩呢，你要扣我工資?”揶揄回去。

　男人似流水般清澈的笑聲不疾不徐過聽筒傳來，計迦楠覺得子都飄過細的電流。

　“扣工資有什麼用？年尾分紅該分還得分。”

　“哼。”

　“去睡吧，怎麼這麼困呢？”他語調格外溫。

　“我不困了，一聽你的聲音……”

　“怎麼，哥哥的聲音，給你整醒了？”

　“嗯，”計迦楠蜷子，屏住呼吸喃喃，“好聽，一聽就清醒了。”

　“是嘛。”他笑出聲，“那以后給你提供醒服務好了？省得我們老板年尾分紅都沒了。”

　計迦楠眼底笑意流淌，好像落在了眼眶：“那太麻煩你了，哪好意思，你回頭給我錄個起床鈴聲好不好？我拿來當鬧鈴。”

　寧碩直笑，滿口應了。

　直到掛了電話，計迦楠才想起來，寧碩找干嘛來著？都沒說。

　正要發消息去問，忽然微信先一步進來了他的消息。

　一段語音，好似在男人泉水一般聽的嗓音里漾：

　「Good m， it''s time to get up， my jianan ba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