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格前日氤氳, 南音從沉睡中初醒時，眼皮先了，下意識別過臉。待逐漸適應了線, 才緩緩睜開。

　指尖在被褥外, 到外面的涼意，往里了下，僅愿意出個腦袋來。

　昨夜混雜的記憶慢慢回到腦海，南音這才想起短短一夜間, 經歷了何事，又知曉了哪些真相。

　本就是凌晨才回的, 先生不會至今未眠罷？南音不確定地想，覺得很有可能。

　他吩咐了那些人諸多事宜, 其中不需要他親自坐鎮指揮，似乎準備在短短幾日間給揚州、明州兩地的員來個大清洗。

　聽聞從浙東那邊急調了八千的兵力, 就是為了在這種時候鎮住，以免有些人狗急跳墻。

　王氏……南音記得綏帝曾對著大綏員名冊沉思的模樣，對于他的某些想法，在這時有了一種微妙的領會。

　王氏的勢力在江南道一帶并不顯, 即便如此都有刺史夫人這樣的角為其經營，不難想象其他士族在整個大綏扎多年，生了如何龐大的系。

　先帝的努力或許將其撬得松了些，但未真正傷其筋骨。先生想要的，是徹底下他們的氣焰，讓他們不再有張揚的資本。

　縱覽史書，此事行起來……難度非同一般, 任重而道遠。

　“娘子醒了。”紫檀打簾, 叮叮當當的珠簾撞聲攜來春日氣息, 懷抱喧喧，笑說，“剛拆了上的藥，喧喧今兒一早被洗了遍，一直鬧著要見娘子你呢，不住往房里撲。”

　雪白的團子被放在南音枕側，被洗凈的模樣煥然一新，皂角清香亦在鼻間輕。

　被小東西不住地拱腦袋臉頰指腹，南音不住，不得不坐起，無奈點了點喧喧：“自從有了你，我再別想睡懶覺了。”

　喧喧汪汪兩聲，無辜地和對視，水汪汪的眼中滿是天真依賴。南音總是被它這眼神打，沒幾息敗下陣來，主抱起它親了親，“罷了，誰你這麼可呢。”

　和它玩鬧了會兒，南音起榻洗漱，從紫檀和琥珀的話中可知，從昨夜到現在，揚州城中還能睡得安穩的恐怕沒幾戶人家，如這樣從清晨直接睡過了午時的就更了。

　“江太醫正在外等著呢，陛下擔心娘子等待他一夜寒，早早就命江太醫來給娘子診脈。”

　南音頷首，抹去眼尾猶顯困頓的淚花兒，即便洗漱后仍沒那麼神。

　甚為某種事通宵達旦，昨夜憑著一意志力支撐，如今一覺過后，渾都覺的。聽說趙斂冬依舊神奕奕，一早就拎著鞭子和林鐘一起出院去了，也不知是做何事。

　飲過一杯溫水，南音不再耽擱，到外屋見江盛。

　他昨夜也忙得很，有些將士在纏斗中傷，便由他忙前忙后配藥，如今又趕回來為南音診脈，倒是不見疲。

　“并未寒。”江盛舒了口氣，想起藥癮之事，順帶問了些近日來的癥狀。

　南音一一如實回答，江盛凝神細聽，觀神、眼眸，請當場寫詩，并考校的記憶。

　小半個時辰后，江盛喜道：“娘子的藥癮已基本痊愈了。”

　“……這麼快？”

　“是，慕娘子本忍耐力超出常人，斷藥癮開始后未再沾染過半點藥，期間又調養得當。如今到揚州來轉了一趟，許是山水讓娘子心開闊許多，這藥癮也就慢慢沒了。娘子近日是否都不再有恍惚或輕之了？”

　“是很，即便有，稍稍忍耐便過去了。”

　江盛頷首，“這些都已不算甚麼，不過近日還是得注意保重，盡量不要因其他緣故喝藥。”

　業有專攻，南音從不會在他人擅長的領域固執己見，認真將江盛的叮囑銘記在心，不忘問他，“江太醫可為陛下診過脈了？”

　陛下和慕娘子還真是互相惦念彼此。聞得問話，這是江盛的第一反應，他含笑點頭，“陛下龍安康，除卻有些燥火外，再無其他不妥。”

　這些燥火，江盛估著，還是陛下多年以來有意清心的原因。

　為天地本則，完全順之自是不可，但徹底制難免會造負擔。幸而陛下亦有練武的習慣，多揮霍了力，不然一個早已及冠的天子因此事得了甚麼病癥，多會令人匪夷所思。

　江盛從旁觀之，陛下和慕娘子關系愈進，想來離這位真正進宮也不遠了。如此，那點小小火氣很快就能不藥而愈。

　“陛下他……忙碌起來總不顧，還要請江太醫多費心叮囑。”

　江盛詫異，笑又止，“這是醫者本分，不過說到勸諫陛下，恐怕還是慕娘子言說，方能有效。”

　意有所指的話語讓南音登時領悟，不自然地眨了下眼，輕輕頷首，“自是應該的。”

　江盛離開后，婢們擺好飯食，南音稍微用了些，準備出門去尋綏帝，正巧他也剛忙完一段，過來看。

　如今他表明份，在溫家行走無需顧忌，別說來芳汀院探南音，便是要直接住下，也無人敢多說一個字。

　他換了青常服，眉眼淡漠，遠遠走來頗有些像南音初遇他時謫仙般的模樣，眸中蘊著經年的積雪。

　待見到南音時，這寒冷便化了。

　一個眼神，衛并婢們立刻領意，自覺退到門外守候，并把喧喧抱走，不打攪二人相。

　綏帝落座，對前幾步的南音道：“過來些。”

　悉的語句，南音眼睫輕了下，走上前去，卻是被抱了滿懷。

　被直接抱坐在了綏帝上，正對他而坐，姿勢難免有些人。因方才見到綏帝眼下的淡青，南音盡量忽略那點，試探地主抬手，輕輕過他發頂，到有些許水汽，“先生剛沐浴了？”

　綏帝嗯一聲，就這樣單手攬在腰間，以防后仰，眼眸半闔。明明上承載著一人的重量，卻好似在憑此恢復甚麼氣力般。

　“那，用過午膳了嗎？”

　“尚未來得及。”綏帝聲音低啞，大概是長時間未歇息所致，“不急，待會兒再傳。”

　南音輕應了聲，安安靜靜沒有再說話。

　事實上，也不知這時候該說甚麼。縱然告訴自己先生是太累了，所以想抱著休息，不必想太多，可腰間手掌的熱意和下坐著的雙如何能忽視。

　覺通的熱度都高了些，只盼臉沒有變紅，不然一眼就會被先生看穿。

　把下綏帝邦邦的當做尋常座椅，南音正襟危坐，殊不知每每害，都會在耳如實反應。

　綏帝忽然抬手，上發燙的耳垂，冷熱相，讓南音下意識后仰，卻險些往下栽，被綏帝及時撈住，自然而然往前傾去。

　的口因此撞到甚麼，南音低眸一看，立刻火燒般站了起來，“我去給先生沏茶。”

　語罷，見的沒有等綏帝答復，便想繞過落地罩往茶座去。

　綏帝卻也在這時起，稍微走兩步，就在的輕聲驚下把人攔腰抱了起來，直接往床榻一放，整個人亦跟著覆去。

　相對于他而言，南音在同齡小娘子中算高挑的個子依然很小，被在他前，才打理好的鬢發凌，正睜著水潤的眼眸與他對，和素日里撒賣乖的小狗喧喧竟有些微妙的相似。

　“先生……？”綏帝呼出的氣息滾燙，目灼熱，是從前不知，但如今慢慢懂得的。

　以為綏帝將要吻來，但他只是如此凝視了片刻，所有的念想都克制住了，“大婚之日已選定，就在兩月后。”

　離開長安前，綏帝道等歸京就宮。但天子大婚再怎麼也不可能隨意，須得選定黃道吉日，欽天監呈上的幾個日子中，這是最好也最近的。

　南音這次沒有被話中容驚住，心中默默換算了下日子，發覺回去以后就要立刻開始準備了。

　不過，慕家人好像都還不知此事……

　“太后娘娘也知道了嗎？”

　“回宮再告訴。”

　南音無言，先生行事還是如此獨斷，即便太后娘娘或百反對，恐怕他也不會當回事。

　說：“一切都由先生定。”

　說完，不自然地往榻側了些，覺得先生的有些燙，剛剛手指分明還是涼的。

　覺到的張，綏帝放松了錮。

　他道：“我會忍耐到大婚之日。”

　“……嗯？”

　“所以，無需害怕。”

　他用了忍耐一詞，而非等待，好似在暗示甚麼。

　意識到這話中藏的深意，南音覺周邊氣息都燒了起來，熱得很。偏偏綏帝一臉坦然，仿佛不覺自己說出了甚麼驚天地的話兒。

　但作為一個自連外男都見的深閨小娘子，南音卻屢屢因他的直接而到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