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見到,長風過,他以為永遠不會離他而去的人,趴在另一個男人的膝頭安睡,星眸閉,神安詳。
馬蹄聲越來越小,直至漸漸停住。
江談心臟被攥住,痛的他不由彎下腰,呼吸急促,痛的他眼前一片渾噩,幾乎看不清人影。
繡春見他臉極差,忙幫他勒住了馬,和幾個侍衛七手八腳扶著他回了宮。
江談游魂似的在榻上枯坐半晌,才找回一縷聲音:“繡春,潺潺...”
他開合了半晌:“是不是心有旁人了?”
繡春猶豫許久不敢張口,但瞧見殿下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他終于大著膽子道:“殿下,您覺不覺得沈縣主邊那位部曲彌奴...”
他清了清嗓子:“長得和您有二分相似?”
江談眼瞳好像被注一縷亮,豁然大睜,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繡春。
繡春被瞧的頭皮發麻:“奴聽說當初在奴市上,縣主就是瞧他長得眼,這才把人買下來的。”
這倒不是他瞎編,沈夷一是瞧他貌,二是瞧他面善,這才會央了祖父買人的。
理智上,江談知道他說的話毫無道理,他或許和那賤奴有兩分相似,可還有八分不似呢,更何況兩人的出也是天淵之別,可他的心里頭,就是搖搖曳曳的冒出一線火苗來,在他心里幽幽燃著,竟比全熄滅了還要折磨人。
江談閉了閉眼,提筆寫下一封書信,又翻箱倒柜找出一封陳舊花箋,解下腰間玉佩在其上。
昨晚這些,他方才神頹然地道:“你找機會避開羽林衛,把這些東西去給潺潺。”
繡春怔了怔,忙應了個是。
......
沈夷收到太子送來的東西,第一反應就是退回,待瞧清東西是什麼,竟怔忪了。
那玉佩撂在一邊沒管,字字泣的書信也直接燒了,不過花箋卻拿在手里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
謝彌如今管著沈夷的所有部曲,權責極大,這東西就是他送進來的。
他見沈夷瞧的出神,角莫名帶了點笑,眼底暗幽幽的,笑也顯得滲人:“怎麼?主人后悔提出退婚了?”
那花箋上寫的什麼花啊朵啊你儂我儂的,他也瞧不明白,不過顯然江談是明白的,沈夷也是明白的,這讓謝彌心里極不暢快,就好像他倆才是一個世界的一般。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憋氣從何而來。
沈夷瞧見這花箋,心就不大好,懨懨道:“這是我母親的舊時詩作。”
當時母親過世的時候,江談一直陪著,他那時候便有鴻鵠之志,在為北戎進犯邊疆而煩心,兩人倒是一起抱頭發愁,他因年長,還得擔負起照料沈夷的責任,在跟前故作堅強,沈夷見狀,便把母親的一首年宏愿的詩作贈予了他。
瞧見這個,就想到母親因父親的涼薄負心自絕于世,心里就不痛快。
江談可能以為這回喚醒對時義的懷念,可這只會讓心中更為生厭。
隨手把玉佩撂給謝彌:“你幫我還給他,順便告訴他,以后不必再送東西過來了。”
謝彌心里這才舒坦了點,不懷好意地挑了挑眉:“定不負主人厚。”
等他走了之后,沈夷想到亡母,心里還是怪堵得慌,索來在家里的兩個堂姐,起了幾壇子桃花酒出來,不一會兒就喝的醺醺然。
......
按說眼下這勢,謝彌沒必要和江談再較勁了,但他只要想到沈夷曾經看上過這麼個貨,心里就有點奇特的不適。
他拿了玉佩卻沒急著送東西,先回屋里換了異常張揚的赤紅侍衛服,又用金縷梅發帶把長發高束,腰間叮鈴咣當掛了四個金墜,袖口也各掛了兩個金燦爛的袖,這才一路叮鈴作響招搖無比地進了宮。
這裝扮...也得虧他相貌冶才能得住,倘換個相貌稍差的,那就跟鄉下土財主進村似的。
東宮現在還被羽林衛看管著,謝彌先去沈皇后那里領了牙牌,這才得以東宮。
他行了個禮,勾道:“殿下,我家主人令我歸還此。”
他一團華璀璨直刺江談眼目,他打發所有人下去,只留江談一個站在他面前,雙拳收:“當真是你家主人要歸還?”
“正是,”他微微一笑:“不止如此,主人還特意代卑職了一句話,讓您以后不要再送東西到沈府了。”
謝彌不著痕跡地了右耳的耳釘,這作直刺江談心窩,他笑的肆意:“畢竟總讓我跑來跑去地歸還,主人可是會心疼的。”
江談神冷戾,重重拂袖,一個杯盞砸到謝彌腳邊:“放肆!”
他一貫是心緒不外的,此事也失了方寸,但是中憋著一較勁的意氣,冷笑道:“你算什麼東西?奴市上買來的賤奴,仗著和我有幾分相似才了的眼,給當牛做馬都不配的鄙賤之人,真以為自己便能就此取代正主不?!”
他當真有心把此人給宰了,只可惜他現在自己也被關著,這彌奴又是拿了皇后那里的牙牌過來的。
謝彌心神猛然搖了下,神卻分毫不變,角仍牽著:“殿下這話說的,倒好似您還是我家主人的未婚夫一般。”
這話說的極損,江談神越發冰寒。
他不等江談發作,又行了個禮,轉告辭而去,看起來毫無異樣。
......
謝彌折返回來的時候,沈夷已經喝的醺醺然,把侍婢全打發走了,自己歪在花廳的椅子里小憩,星眸似睜非睜。
他站在面前,一寸一寸地審視端詳。
他目從半睜的眸子,看到泛的桃腮,到雪白細膩的頸子,到微敞的領...看到這里,他及時剎住了目,慢慢調開視線。
“主人,”他慢慢抬起的下頷,雖稱為主,舉手投足都帶著強勢,他問:“我長得像太子?”
沈夷很不喜歡他的態度,但喝了酒,子遲緩,反抗不能,便有些著惱地嗯了聲:“是有點像。”
謝彌角的笑意再次泄出,神卻極危險,而且慈眉善目的吉也變得猙獰起來,好像有什麼東西呼之出。
沈夷有種被進食猛盯上的錯覺,無力地掙了掙:“松開,你要干嘛...”
謝彌不理,噙著那抹笑,再次問:“你買下我,也是因為我長得和太子有點像?”
要是清醒時候的沈夷,肯定能覺察到話里蘊含的危機,換個婉轉掉的說法,可惜現在意識不清的,便毫無求生地回答:“是啊,”
有點不高興:“這有什麼問題嗎?”
這事其他人也知道,瞞也瞞不住。
當時既沒做夢,也沒和太子撕破臉,當初在奴市先瞧見謝彌貌,又發現他廓有二分眼善,便花重金買人了。就是現在,也理直氣壯,挑底下人不都是挑合眼緣的嗎?有什麼錯呀!
唯一的區別是,現在完全不覺得謝彌和江談哪里像了。
謝彌不語,修長的指尖狠狠著的瓣,很快就把這張討人厭的的紅腫。
于他而言,沈夷是他未曾征服的城池,是他久攻不下的壁壘,喚醒了他里無不在的征服。
更何況他自己又不是好鳥,當初隨回沈府也的確別有用心,管覺得他像張李四王五呢,只要能進沈府,他好像的確沒必要生氣。
可是...
他看著那張好似被人狠狠疼過的瓣,結不覺上下了下。
他低頭,不顧的抗拒,輕啄了下的瓣:“主人,你有點惹我了。”
那就強奪吧,時機也到了。
......
沈夷知道他份不同尋常,也有意暗示他暗中搞事,所以他在沈府權限很大,才從花廳出來,他便去了沈府不遠一棟新換了掌柜的茶樓,他在二樓臨風略坐了片刻,很快就有人走了進來。
那人五清俊,卻生了一張圓臉,看著就跟十五六的孩子似的,不過舉止穩重,又似久經風霜的大人,倒是讓人一時瞧不他的年齡。
他進門第一件事,便是先掩好門窗,又細心檢查了一番,才抱怨道:“小王爺,您可讓卑職好找啊。”
謝彌示意林煙坐下,才問道:“游獵場那邊布置的如何了?此事不容有失。”
這也是他在長安蟄居這麼久的目的。
北戎,晉朝和他的益州關系微妙,他之所以會伏擊江談,也是因為江談有意和北戎聯合,謀算自己,不過他一條狗命倒大,死了幾個得力臣子,自己卻沒死,半年前晏明洲也順利到了長安,謝彌在來長安的路上,遇到了一些岔子,倒也以私奴的份混進了沈府,反而更為安全。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在游獵的時候,重傷晏明洲,挑撥晉朝和北戎的干系。
他這回來長安,不但布置好了刺殺晏明洲的事兒,也借助了沈家把長安的局勢了個大概,甚至還有一些更特別的收獲,實在是...不虛此行。
他了下,壞心眼地笑了一下。
林煙說話有不溫不火的味道,慢騰騰的:“您放心,已經安排妥當了。”
謝彌頷首唔了聲,忽然向后懶懶一仰:“還有一樁次要的事...”
他穿著胡靴的右腳擱于左膝之上,懶洋洋翹著二郎,姿態不羈:“趁著這次游獵的子,有個人,我也要一并帶回益州。”
既然久攻不下,那就干他最擅長的事兒——強搶吧。
林煙詫異挑眉:“還請小王爺明示。”
謝彌屈指輕敲膝蓋,愉快宣布:“你們馬上要有小王妃了。”
眾臣看著他們王爺扛起鋤頭能種地,穿上圍裙能做飯,一個個呆若木雞。王爺蹙眉:“看什麼?王妃是農家女,本王會這些有何不妥?”“王爺,好像王妃半點兒不會這些。”“本王寵的,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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