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好！”

　“過年好呀, 芮娘！”

　今個兒是年三十，芮娘一大早就起來了, 剛剛打開院門, 就發現街坊四鄰都起的格外的早，人們都笑著和打著招呼，芮娘也都笑著道了一句過年好。

　魯越是和一同起來的, 昨個兒下的雪今天都已經融化了, 屋外一片晶瑩剔，天地似乎都煥然一新, 雖有些冷, 日頭瞧著卻是個好的。魯越在劈柴, 芮娘就開始燒熱水，做早飯。

　陸續的，田氏、舅舅和三郎都起來了。田氏進了廚房去給芮娘幫忙：“早上就簡單吃些吧？”

　“嗯，吃包子吧，中午大哥他們喊吃飯。”芮娘一邊蒸包子一邊道。

　田氏一聽中午要去大房那邊，撇了撇：“我也去？”

　“去呀, 大哥專程說請你和舅舅一定要去。”

　田氏笑了：“你大哥比你大嫂稍微會辦事，就是不知道你大嫂樂不樂意。不過管的呢, 你婆婆在, 諒也不敢說什麼。”

　芮娘無所謂的笑了笑, 現在是真的不在意這些事, 對而言, 這些事, 還比不過今晚的一頓年夜飯。

　田氏也還記得去年年夜飯的滋味, 在廚房給芮娘打打下手。

　魯越洗漱之后把瞻哥兒抱去老太太那邊了, 三郎也去大房略坐了坐。

　昨個兒, 韋氏幾乎忙了一整夜，才勉強把今天白天這頓團圓飯給張羅了出來，只是早飯又顧不上了，三郎去見大哥，還是空著肚子的。

　三郎在大房略坐了坐，就回去吃早飯了。

　他一走，魯大郎就到廚房去了：“三郎過來了，你咋也不知道張羅頓早飯？”

　韋氏忙的手忙腳：“我哪里顧得上，你說他們中午就要來吃飯，我這不忙著準備呢，本想早上去買酪漿的，誰知道都沒看門。”

　“今天年三十，誰開門。”

　“那你布莊呢，不去啦？”

　魯大郎在廚房找了兩個饅頭，一邊啃一邊朝外走：“我肯定得去，中午回來，你把中午飯張羅的漂亮一些，我在午時前就會回。”

　“知道了！你盡量早些，記得買老張家的燒，我菜準備的還是匆忙，你要是看到還像樣的食就都買回來。”

　魯大郎道句知道了，他也是這麼想的，弟妹的手藝極好，自家的飯菜要是太差，那也說不過去……

　在中午之前，魯越就要把對聯和燈籠全部張掛好，魯恒在一邊替他幫忙，笑問：“二哥今天不去鐵鋪了？”

　魯越搖頭：“不去了，鐵鋪現在有陳三他們，我很放心。”

　“二哥現在生意做得越發好了，快甩手掌柜了。”

　魯越朝弟弟笑了笑：“這回回來，二月才走吧？”

　“嗯，但是三月中旬我要考試了，還是想早點回學堂好好溫習一下。”

　“到時候二哥送你。”

　兩兄弟在院子里一邊說著話，大紅的燈籠和對聯就都張好了，昨天田氏來時帶了兩三條新鮮的大魚，在院子里養了一夜，今個兒正好開殺。

　魯越走了過去：“舅母我來，您歇著去。”

　田氏笑：“先前給芮娘燉魚湯的時候我殺魚技還不行，今天二郎別小瞧我，自家開魚塘的，這點兒本事要是沒有，那說出去就丟人了！”

　魯越見堅持，笑著應了聲好，轉而去幫芮娘殺了。

　鴨子是最先殺的，芮娘正在理。八寶鴨，做起來費時又費力，需得一早上就蒸上，理干凈的鴨子破開肚子，往里填充八寶。所謂的八寶指的是火、香菇、板栗、蝦米、蓮子、薏米還有馬蹄和糯米。但是湊齊真正的八寶費時費力，農家菜沒那麼多講究，芮娘只準備了糯米香菇、火和板栗。

　八寶料用油稍稍炒制之后會更香，也能讓糯米均勻的吸收火的油脂香味，將這些略炒之后的八寶料填充進鴨肚子，再用一竹簽把鴨肚子合上，用料給鴨子表面涂勻腌制，最后得到一只完整的鴨子。鍋里起油，再稍稍把鴨子的表皮煎一煎，鴨子的表皮變微微皺的金黃后，再用蒸鍋上鍋去蒸。這道菜需要蒸兩個多時辰，期間還要用花雕酒慢烹，是道麻煩費時的菜，所以芮娘最先做。

　等八寶鴨的前期工作全都準備好，韋氏那邊喊吃飯了。

　芮娘摘下圍后準備回房換裳，越正在院子里，看見進屋后邊泛起了一笑意。

　新是提前就備好了，芮娘原本只給瞻哥兒和魯越做了一套，至于自己則沒什麼講究，只是魯越在臘月初就給買了兩件回來，是今年京都流行的款式，一件的小短襖配條白，倒是意外的襯托芮娘。

　芮娘簡單的挽了個發髻，走到了首飾盒邊。平日只習慣帶簪子，今日畢竟是過年，想到二郎先前送的那對兒耳鐺，心中甜的，慢慢打開了盒子。

　當小小的首飾盒被打開的時候，芮娘卻猛地怔了怔，接著，慢慢睜大了眼……

　……

　“二郎，你進來一下。”

　魯越正在堂屋，便聽到了芮娘的聲音，他角揚起，進了屋。

　芮娘站在木架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魯越看了眼上的子，笑：“很好看，很趁你。”

　“別岔開話題，我問你，你往我首飾盒里放啥了？”芮娘的聲音滴滴的，帶著一嗔怪。

　魯越佯裝不知：“什麼？”

　“你還裝！”芮娘眼波如水的看他一眼，然后直接把那金鐲子拿了出來，小小的臉蛋上染著薄紅，走到他面前：“什麼時候買的？”

　魯越邊嵌笑：“昨個兒才從劉金匠那取的。”

　劉金匠是這片兒最有名的金匠，請他打金，除了本的金價外還要格外收取一定的費用，芮娘眼睛睜大：“那、那得花多錢啊……”

　魯越如實道：“也不貴，老劉手藝好，看著大，其實費不了多金子。”

　芮娘不傻，重量在那擺著呢，略掂掂就知道大概是多重，非要讓魯越說個清楚。魯越只好說了實話。

　芮娘睜大了眼。

　“這麼多……你、你哪來的錢……”

　魯越將手中的金鐲子拿過來，牽過的手替慢慢帶上，芮娘的皮白，金鐲帶上之后格外得趁：“好看。”魯越滿意極了。

　“修房都是弟兄伙幫忙，沒費個什麼錢，年底時鐵鋪最近也賺了些，加上之前分家分的那些金子，就都在這了。”

　芮娘聽他說這些錢全用來打金鐲后，心還是震撼的。

　“干嘛呀……不是說要給瞻哥兒攢著嘛……”

　魯越了的頭：“傻不傻，瞻哥兒還有至四五年才能去學堂，先給你，生瞻哥兒，你累了。”

　芮娘忽然覺眼眶酸酸的，垂著眸默默看著手上那圓潤的金鐲，半晌都說不出話來。魯越手刮了刮的小鼻子：“好了，金子又不會貶值，你戴戴，將來還可以給福妞戴。”

　芮娘沒忍住笑了：“你就那麼惦記福妞，要是來不了怎麼辦？”

　“不可能。”魯越篤定的搖搖頭，然后湊到邊小聲說了句。

　“我會努力……”

　芮娘抬手，忍不住給了他綿綿的一錘……

　-

　全家人的中午團圓飯在大房那邊吃，芮娘出門前猶豫了好久，還是只帶了那對兒耳鐺，把金鐲放回去了。

　財不外，不必要顯擺。

　韋氏今天也換了件新，畢竟是大過年，誰也不能喪著個臉，站在門口笑著將眾人都迎了進去。

　大房現在只起了一間院子，看著有些，好在起了的這間院子收拾的還算干凈整潔，堂屋正中間支起了一張大圓桌，魯大郎笑著招呼眾人坐。

　魯老太太自然坐在上位，將瞻哥兒和大丫都抱在了邊，兩個小家伙今天都換了一套新，虎頭虎腦的，看著別提多可了，魯老太太親親這個那個的，都合不攏。

　團圓飯前放一柄鞭炮，魯大郎和魯越在院外一點，噼里啪啦的響了起來。

　“開飯！”

　韋氏笑著把飯菜都端了進來。

　一桌子的菜，看著都是不錯的，鴨魚樣樣都有，魯大郎還把自己剛從酒窖搬回來的一壇好酒搬了出來，給幾個大老爺們滿上了。

　“今天都喝點啊！不準推！”

　魯老太太道：“大郎，下午還要祭祖，你喝點，意思意思就行了，要喝，晚上去你二弟家拼。”

　老娘發話，魯大郎只好笑著應是。

　“娘不說兩句？”魯大郎又問。

　魯老太太擺手：“不說了快吃！吃完還有要事呢！”

　眾人便全都拿起了筷子。

　韋氏的廚藝雖比不上芮娘，卻也不算差，畢竟子在芮娘進門前，也做了兩年多的飯。只不過這回這團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