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深長的目在這刻仿佛將人燙穿。

　宋枝蒽哪里料到他會突然出現, 又剛巧聽到那番話，薄的臉皮頓時染酡紅。

　言又止地了。

　終究沒找到合適的回擊，只能“敗北”回頭不去看他, 低喃著聲音抱怨似的說了句, “我可不敢。”

　話音落下。

　祁岸哼笑了聲, 倒是沒接話，但也沒離開的意思。

　瞥了眼白皙后頸上那一點暗紅的秀痣，就這麼閑閑抄兜繞過來, 在宋蘭時對面的單人沙發悠然坐下, 活像個無事可做的二世祖。

　看著兩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你來我往”, 宋蘭時抿笑, 接下話茬揶揄著, “你看他這樣像幫你安排的人嗎？”

　“……”

　確實不怎麼像。

　宋枝蒽沒話了。

　卻也因祁岸在場，無形中局促幾分。

　后來還是宋蘭時破開尷尬地解釋，說之所以挑選, 是因為覺得看起來很乖順，外形又很符合要的溫婉，子懶, 不想臨時再面試別人，就干脆相信眼緣。

　至于工資，是提前就和大東那邊商量好的, 無論選誰都是這個月薪。

　聽這麼說, 宋枝蒽總算安心。

　只是出門太急沒帶份證, 那天的合同到底沒簽。

　宋蘭時是個說話算數的，跟說好下次來再簽, 隨后兩人加了微信。

　祁岸全程在旁大喇喇地翹著玩游戲, 看起來漠不關心。

　直到談完后, 宋蘭時了他一聲，“你今天還有事沒？沒事的話，幫我送送枝蒽？我這邊還要招待一下耿叔。”

　這麼說不是沒道理，就是剛剛，窗外天空又沉了幾分。

　濃云蔓延到天際，看起來又要準備下一場酣暢淋漓的雨。

　宋枝蒽抿起，還沒說話，祁岸就懶散起黑的眼，朝撇來，“送倒是可以，就是不知道人家樂不樂意。”

　話里幾分揶揄，像是接著之前話茬，就差再加一句——“省得人家覺得我別有用心”。

　宋枝蒽莫名就有種，如果再拒絕，反倒應了那句“自”的尷尬。

　以至于思緒還沒怎麼捋好，就鬼使神差地說了句“可以”。

　這話一出，空氣瞬間靜默。

　沒料到這麼痛快，祁岸頗為意外地挑了下眉。

　大概是之前已經挨了一記他的“尷尬”，此刻被他這麼明晃晃地盯著，宋枝蒽耐度也高了很多，甚至還很自然地補充，“那就麻煩你了。”

　-

　要招待耿叔和接下來的客人，宋蘭時把宋枝蒽送到大門口稍微寒暄兩句，便折返回來。

　進屋前，剛好看到祁岸那拉風的超跑從地庫中開出來。

　察覺到有話要說，祁岸把車停下，降下車窗閑閑撇，“怎麼。”

　宋蘭時淺白他一眼，“枉我費這麼大周章，你倒好，句句懟人家。”

　祁岸眉間促一霎，“走了？”

　“沒有，在門口等你呢。”

　宋蘭時說歸說，對他的埋怨還是不，“收起你那狗脾氣，對人姑娘溫點兒。”

　眉眼舒展開，祁岸角略略一勾，要笑不笑的，“那子跟橡皮筋似的，我怎麼溫。”

　面那抹浮浪不經淡了淡，漫上幾分頑劣，“治，就得反著來。”

　話讓他說得像那麼回事兒似的。

　宋蘭時用不相信的目看他。

　“放心，”祁岸低笑了下，音磁倦懶，“我有數。”

　說完踩上油門，朝瀾園大門口瀟灑不羈地絕塵而去。

　眼下天空低暗，烏云布。

　空氣中浮著暴雨將至的氣味，呼吸都跟著滯悶。

　那輛阿斯頓·馬丁就在這時停到宋枝蒽面前，頗有種救人于水火的架勢。

　大概是坐了太多次，宋枝蒽很嫻地上了副駕駛，也是巧，剛系上安全帶，碩大的雨滴就噼里啪啦砸下來。

　好好的車窗被砸出聲響，看著就有些后怕。

　也還好沒拒絕宋蘭時的提議，不然今天又要被大雨淋。

　只不過當下多有些尷尬。

　車空間總共就那麼大。

　四浮著祁岸上獨特的荷爾蒙氣息，避無可避。

　就在琢磨著要不要說點兒什麼時，開著車的祁岸漫不經心地打趣，“我看蕭敬騰不是雨神，你倒是。”

　雨刷機械擺。

　前方行進的路途也變得清晰。

　宋枝蒽稍稍考量了下他的話，覺得好像確實和他見的時候，大多都在下雨。

　不過也不奇怪，北川市在這個季節本就多雨。

　只是想是這麼想，回答的時候，自然不會這麼回。

　或許是記著之前被他懟過兩次，宋枝蒽面無表地哦了聲，“那也是因為上你。”

　似被這話取悅到。

　祁岸畔勾出一抹轉瞬不見的笑痕，四兩撥千斤地應聲，“那還真是特別的緣分。”

　“……”

　宋枝蒽握著包的手蜷了蜷。

　驀地想起當初在火鍋店那一撇，那時蔡暄還在耳邊嘀咕，說好羨慕那個馬卡龍金，有豪車副駕坐。

　如今看來。

　好像更勝一籌。

　甚至已經記不清這陣子到底第幾次坐祁岸的副駕。

　不止如此，那頓請客的飯也是祁岸結的賬，就連那份冒藥的紅包他也沒收……

　想到這些，宋枝蒽溫吞開口，“這樣吧，你送我的這幾次，我付車費給你，還有之前的錢，你也一起收。”

　說話間，打開手機計算略算了算，估算出大致數字。

　雖然這時候，的銀行卡里只剩下不到兩千塊錢。

　但想著欠誰都不能欠他，宋枝蒽咬咬牙還是給他轉了五百過去。

　卻不知自己像只小倉鼠忙活時，祁岸深眸不經意瞥了好幾眼。

　又驀地想到何愷醉酒時的那番話。

　心頭突然就泛上一抹無發泄的，酸的滯悶。

　祁岸不自覺冷下俊臉，剛要開口說“我不缺你那點”，放在中控臺上的手機就“滴”了聲。

　宋枝蒽覷著他，“錢。”

　祁岸潦草瞥了眼手機，沒說話。

　宋枝蒽眼神染著零星期許，抿抿，又說了一次，“錢我轉過去了，你記得收。”

　話說完，安靜了好幾秒。

　祁岸偏像跟作對似的，不吭聲，只拿半張凌厲側對。

　宋枝蒽怕他像上次一樣，怎麼都不肯收，只能大著膽子拿起他的手機。

　細白的小爪子得跟沒骨頭似的，和他那黑峻峻又沉甸甸的手機形鮮明對比。

　祁岸：“……”

　隨即就被“氣”一聲低笑，語氣也涼上半分，“誰讓你我東西的。”

　然而平時那麼的姑娘，這會兒對他卻像是準七寸似的，毫不退讓。

　宋枝蒽表固執又帶了點慫，“你收了我就不。”

　話說得板板正正。

　莫名又倔又萌。

　祁岸徹底樂了，側眸斜睨著宋枝蒽，“把你厲害的。”

　沉緩的咬字，淡淡的語氣。

　不像在懟人，倒像是溺著甜味兒的縱容。

　宋枝蒽一下就想起高中時，樂樂和早對象在面前打罵俏的模樣，對象最說的就是這句話。

　握著手機的指尖一下就麻了。

　行為也不由自主地服了，想把手機重新放到中控臺。

　不料祁岸忽地開腔，念出一段數字。

　宋枝蒽頓了頓，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手機的解鎖碼。

　祁岸目不斜視地開著車，調子輕飄，“剩下你自己折騰。”

　完全放心的語氣。

　就好像兩人是多親的關系，親到宋枝蒽可以隨意他的“私區”。

　忽然就后悔了。

　手里的手機也像個燙手山芋。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宋枝蒽猶豫了兩秒，最終還是解鎖了祁岸的手機。

　他的手機跟大多數男生差不多，除了游戲就是日常用的app，簡簡單單，讓宋枝蒽有些意外的是他的手機壁紙。

　是繡繡的照片。

　只不過和宋枝蒽記憶中不大一樣，這張照片里的繡繡叼著球趴在地板上，明顯老了很多，甚至慣有的笑容都帶著疲憊。

　不經意恍了一秒的神。

　隨后才點開祁岸的微信。

　他的未讀消息很多，宋枝蒽不大好意思看，可即便這樣，也還是很快就找到列表中的自己。

　倒不是的頭像有多醒目，而是祁岸給的備注太特別。

　不是宋枝蒽，而是……小蝴蝶。

　脈逆流不知第幾次沖上心頭。

　宋枝蒽角繃著，努力克制著臉上細微的表，替他點了收取轉賬。

　眼見那五百塊錢終于轉賬功，無意識聳著的肩頭終于漸漸松懈，輕一口氣，正想把手機還回去，羅貝貝的電話就在這時打來。

　宋枝蒽手一抖，差點掛斷，趕忙遞給祁岸。

　電話一接通，就聽羅貝貝嘰嘰喳喳的嗓音在車開，說繡繡不知怎麼又不愿意吃飯了，俱樂部那邊又有事，要立馬回去，這會兒家里沒人，不放心繡繡自己在家，問祁岸什麼時候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