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的宋枝蒽回想起來, 仍舊覺得那是很神奇的一天。
神奇到就一切事發生的節點像被人心計算過,總能在兩人即將分開的前一拍,生出新的緣由, 把兩人被迫“黏”在一起。
只是那刻的宋枝蒽渾然未決, 滿腦子都是祁岸漫不經意, 又不偏不倚擊要害的話,比如——
繡繡今年已經十五歲了。
它前陣子剛做完手,傷口還沒徹底恢復。
也不知道還能再陪他多久。
車上的氣氛因為這個話題不自覺肅然, 直到車子開到祁岸離北川大新校區沒多遠的小區。
這個時候, 驟雨已停, 天空也霾散盡, 仿佛嬰孩大哭過后出晴朗又純真的笑臉。
宋枝蒽從車上下來, 甚至還被刺得瞇起眼,然后就發現祁岸所住的小區正是當地人津津樂道的,房價貴到頂天的樓盤。
而他買的更是貴重之貴。
就是地理位置最好的那棟, 獨門獨院小洋房帶著個不小院落,宋枝蒽剛跟他進去,就看到呆坐一樓落地窗前, 一只上了年紀,慢悠悠搖著尾的金。
是真的沒想到,這輩子還有機會再見繡繡一面, 宋枝蒽心頭猝然涌上一抹的傷。
幸好一直跟在祁岸后, 不至于把矯神態展現出來。
只是在祁岸進門拿拖鞋給時, 他還是不經意瞥到眼尾那抹淡淡的,以至于再開口時, 聲音不自覺地多了幾分溫和意。
“繡繡況還不錯, 不用太擔心。”
說著, 他朝繡繡招呼了聲。
繡繡聽到靜,立馬乖乖起朝他走來,圍繞在他邊親昵地蹭。
眼見當年親手帶過的狗子就在自己面前,宋枝蒽微微屏吸,莫名有些近卻。
祁岸半蹲下來,摟著它了兩下,抬眸向宋枝蒽,“你要實在不放心,以后就多過來看看。”
他語氣難得正經,沒有半分曖昧之意。
指尖蜷了蜷,宋枝蒽沒接話,踩著寬大綿的男款拖鞋走到祁岸邊,也蹲了下來,抬手了繡繡。
到這會兒,繡繡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眼前人似乎有些面。
乎乎的鼻子湊過去,在手上聞了聞,注意力也漸漸從祁岸轉移到上。
祁岸起,抬腳輕踢了下繡繡的屁,磁嗓哼笑了聲,“也不算太沒良心,對你還有印象。”
果不其然。
他剛說完這話,繡繡就十分嫻地鉆到宋枝蒽懷里。
心頭那抹傷立馬被這個溫馨的互平。
宋枝蒽出這一路第一個明朗的笑,擼著懷里溫暖的大狗狗,聲音都輕快許多,“怎麼可能不記得,當年你不在,都是我——”
像是忽然及到不可說,宋枝蒽頓時哽住,神也凝滯下來。
目不經意抬起,發現坐在沙發,雙手握搭在雙膝上的祁岸,正意味深長地看,“都是你怎麼。”
宋枝蒽偏了下角,垂眼低聲說,“都是我在照顧。”
當年祁岸一走,繡繡在家里的地位驟降,易茹不喜歡狗,更是管都不愿意管。
是宋枝蒽主承擔起每天遛狗,給狗喂飯洗澡的職責。
那時候想的是,如果繡繡過得不好,祁岸回來一定會不開心。
不想祁岸不開心。
只是沒想到,這一切的擔心都是徒勞。
祁岸本就沒想過回來。
后來宋枝蒽離開別墅,想著要不要把繡繡帶走,易茹反倒不讓,說祁岸要把繡繡接到邊。
往事像旋渦一樣拉扯著思緒。
祁岸的聲音把拉回現實,“既然以前照顧那麼久,那以后是不是更要多花一些時間照顧。”
宋枝蒽眉心一跳,由下至上迎著他的視線。
祁岸目牢不可破地鎖著,不留給一一毫叛逃的余地,“宋枝蒽,做人要有始有終。”
“……”
宋枝蒽很無語地看著他,“你這都什麼歪理邪說?”
正想說這是你的狗又不是我的,卻被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
大概又是那個羅貝貝的電話,祁岸瞥了眼,眉頭不耐地接起,那邊語速很快地說了一堆,祁岸敷衍了幾聲,隨后起朝廚房那邊懶散又松垮地走去。
“我哪有時間給他化。”
“你當初怎麼不拿出來。”
“行了,閉吧。”
語調是一貫的不客氣,又有種上位者的強.橫,聽起來和對說話的語氣不大一樣。
宋枝蒽朝那邊瞥了眼,默默收回視線。
沒多久,線條結實的手臂端著一晚盛的凍干和,遞到眼前。
宋枝蒽愣了愣,略有些呆地抬頭,然后就看到眼前居高臨下的祁岸。
“你來喂。”
他垂著眸命令,“我去那邊弄點羊。”
漫不經心的兩句話,稔得就好像兩人是高中時的關系。
宋枝蒽抿了下,乖順接過,放到繡繡跟前,等祁岸泡好羊回來的時候,繡繡已經呼嚕呼嚕吃得很香了。
“小屁孩。”
祁岸在宋枝蒽旁蹲下,修長大手rua了把繡繡的頭,磁渾冷嗓卷著淡淡的笑,“就會看人下菜。”
“……”
“羅貝貝喂你你就一口不吃。”
宋枝蒽角翹起笑,擔憂的心也好轉幾分。
只是尷尬接踵而來。
蹲得太久,想要起來時突然了筋,整個人像是沒骨頭似的眼看就要栽倒,是祁岸起捉住細白的手臂,一把將人撈回。
單薄瘦弱的骨撞到男生堅實韌的膛,兩人氣息也在這瞬曖昧地融在一起。
宋枝蒽心神一凜。
祁岸攥著胳膊的手卻沒有第一時間松開,就這麼若有似無地在一起,是比起擁抱還讓人臉紅燥.熱的姿態。
偏偏這個時候,宋枝蒽肚子發出一聲不合時宜的“咕嚕”。
宋枝蒽:“……”
祁岸聽到靜,長眸輕佻地覷著,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下,“你也了?”
宋枝蒽就沒這麼尷尬過。
下意識想說不,祁岸卻先一步松開,將地上的兩個“盆”撿起來。
“等著。”
他隨口丟下這話,再度朝廚房那邊闊步走去。
回過神的宋枝蒽咬了下瓣,瞥了眼墻上的時間,不早不晚,剛好下午四點。
按理說這個時間不會,可今天卻不知怎麼。
再加上這會兒飽喝足的繡繡坐在地上眼地瞅著,讓想離開的心又遲疑幾分。
到最后,也沒能抵過祁岸味牛燴飯的,乖乖去了廚房,和祁岸面對面坐下來吃飯。
也許真的有人從出生就被老天點全了技能點,祁岸做飯一直很好吃,從前宋枝蒽就沒吃他做的宵夜,只是如今想來,多有些恍如隔世。
也確實沒想到,有天祁岸還會親手做東西給吃,且兩人還能夠平平靜靜地面對面坐著。
著眼前香味俱全的燴飯,甚至產生一瞬的迷惘。
直到祁岸幫擺好餐,和那杯椰冰咖啡。
“家里沒方糖,怕你覺得太苦,加了椰。”
“牛也不夠了,”祁岸把他那份里的都挑到宋枝蒽餐盤里,嗓音低磁,“將就吃。”
不知道是不是的錯覺,宋枝蒽莫名有種祁岸“喂”比喂繡繡還要上心的錯覺……
微的心緒不控制地百轉千回,又卻之不恭,宋枝蒽小聲制止,“夠了,我吃不完。”
聲音弱弱。
像是剛出窩的小貓在你面前喵喵。
鋒銳的結微微滾,祁岸垂眸拿起桌上的冰咖啡喝了口。
苦又發涼的順著食道往下流,下心中燥熱的。
直到放下杯子,余味回甘,他才又說了句,“吃不完就把蛋培都吃掉,還有芝士。”
宋枝蒽沒吭聲,專心吃飯。
不說話,祁岸也不說,兩人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咀嚼。
中途,宋蘭時打來一個電話,問祁岸有沒有把宋枝蒽安全送回學校。
話頭被挑起,祁岸一手握著電話,一面眼神昭昭地看著宋枝蒽,“沒,還在我這吃飯。”
宋枝蒽腮幫子一一地看著他,然后就見祁岸不懷好意思地笑,“喂完繡繡,順道把一起給喂了。”
宋蘭時聽后呦一聲,曖昧笑出聲。
這番明著玩笑,暗里卻引人遐想的話落到宋枝蒽耳朵里,激得耳不自覺燒熱。
想反駁什麼,卻又不知從何反駁,最后只能不大自在地別開視線。
祁岸倒是沾染春風般心不錯地懶勾著。
后頭又跟宋蘭時聊了幾句,這才掛斷電話。
宋枝蒽就是這會兒,問起他和宋蘭時的關系。
“他是我舅舅曾經的朋友。”
祁岸答得隨意,“后來我舅舅去世,也一直沒嫁人,就這麼守著我舅舅給的瀾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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