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會兒,覺得有些不對勁,又敲了下:“我進來了。”
過了半分鐘,周挽推門進。
臥室窗簾閉,沒有一亮,而隨著門打開傾灑進來,怕打擾到他,周挽立馬關上門。
臥室又變得漆黑。
周挽過了許久才適應過來黑暗,看清床上的陸西驍。
他沒醒,躺在床上,眉心皺,額頭泌出大顆大顆的汗珠,臉蒼白,手攥在被子上,青筋盡顯,像是生了什麼癔癥般說夢話。
臥室里很安靜。
周挽沒發出靜,被這幅樣子的陸西驍嚇了跳。
脆弱。
竟然在陸西驍上看到了脆弱。
就好像立在懸崖上的致瓷,搖搖墜。
風稍一吹就會墜落懸崖,支離破碎,從此顛覆。
聽清陸西驍囈語的話——
“媽,不要。”他聲音發,“求你……別跳……”
別跳。
周挽心尖一震。
想起從前蔣帆告訴過的,陸西驍母親是自殺,跳樓。
明白自己現在是誤闖了陸西驍的私空間,手忙腳地想要離開,可下一秒陸西驍忽然猛地坐起,大汗淋漓,呼吸急促,腔起伏。
周挽定定地看著他表,覺得自己大概猜到了那個夢的結局。
也不知陸西驍反反復復地做了多次那種噩夢。
有些噩夢醒來是慶幸,幸好那只是個夢。
但陸西驍一次次醒來發現的卻是,那不只是一個夢。
這就是事實。
夢中的地獄,就是他現實之地。
……
陸西驍緩了足足兩分鐘,才平復了呼吸,抬頭,看到此刻正站在門口的周挽。
“陸西驍。”
周挽聲音很輕,試圖安他,“逝者不可追,你媽媽肯定也希看到你能每天都開心自在,不管現在何地,至都是你的。”
陸西驍忽然步下床,冷冷地看著周挽,漠然地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周挽,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敢在我面前說這些,別他媽太看得起你自己。”
他眼底帶著迫力,沉甸甸地在周挽肩頭,冷聲,“滾。”
周挽挪不腳步。
陸西驍眼底紅,一字一頓地冷聲:“你給我滾。”
*
蔣帆沒說錯,“媽媽”這個話題對陸西驍來說是不能的區。
周挽拖著又開始發疼的腳回到家,正坐在窗邊剪窗花,斜掃進來,半邊桌子都暖洋洋的。
“。”
“挽挽回來啦,今天一大早干嘛去了,我起來就看到你不在屋里了。”
周挽一頓,這才想起自己晚上沒回來都沒跟說一聲,好在并沒有意識到這點。
“有點事。”含混地揭過這個話題,說,“您別剪窗花了,廢眼睛。”
“我剪得慢,這不再過兩個月就要過年了,到時可以上,看著也喜氣洋洋些。”
周挽笑了笑,但這笑轉瞬即逝。
實在累極了,笑不出來。
“,我回房休息會兒。”
“嗯,好。”
周挽回房間,重新抹了遍藥膏,躺在床上。
床頭擺著那只屁桃娃娃,周挽將抱在懷里,茫然地仰頭看著天花板。
*
后面半個月,周挽都沒有再見到陸西驍。
郭湘菱也沒有聯系過。
剩下那15萬,只要不給郭湘菱打電話提,郭湘菱大概永遠不會給,也再不會給打電話。
不過周挽也不打算要。
和郭湘菱的母孽緣,也許就到此為止了。
辭去了游戲廳的兼職,接工作時查了下陸西驍游戲卡里結存的積分券,已經有12萬張,都沒有兌換。
傷的也已經好了,周挽又恢復從前的生活,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理競賽培訓的課業越來越重,題目越來越難,經常做到很晚,但每道題目解出來時都能得到就,也還不錯。
漸漸的,學校中又傳開一條流言。
說被陸西驍甩了。
大家沒有好奇,都明白這一天遲早到來。
哪怕周挽確實績優異又清純漂亮,可到了陸西驍也不會被當作寶,不就憑著那張初臉,格沉默還不會來事兒,遲早會厭。
顧夢生怕周挽會難過,這些天上課都常常扭頭觀察。
畢竟陸西驍那些前友被分手時,哪個不是哭天搶地,希陸西驍能回心轉意。
“挽挽。”
顧夢后來才敢問,“你和陸西驍真的分手了啊?”
“我們沒有在一起過。”周挽說。
“啊?”
周挽淡淡笑了下:“我不是跟你說過好幾回嗎。”
“可你們那樣明顯是在一起了啊。”顧夢說,“我還以為你只是不好意思承認呢。”
周挽垂著眼,聲音帶著淡而溫的笑意:“沒有。”
顧夢更氣憤了:“渣男!”
“……”
“跟你曖昧,又不跟你確定關系,現在倒好,直接拍拍屁走人。”顧夢替抱不平,“白長那麼帥,臭渣男!”
周挽笑笑,什麼都沒說。
自己心里清楚,沒任何資格去怪陸西驍。
陸西驍就像是波瀾不驚生活中掉落的一顆石子,那灘死水終于泛起漣漪。
但也僅此而已。
石子最終沉水底,消失不見。
的生活也會再次重歸一池死水。
*
酒吧人聲鼎沸、煙霧繚繞,鼓噪的音樂掐著腔頻率振,舞池上眾人又蹦又跳,人挨著人。
陸西驍坐在角落喝酒,旁邊一群朋友扯著嗓子談天說地。
年修長骨的手指拎著酒杯,琥珀的在怪陸離的燈下流轉,側臉在燈映照下泛著藍的澤,曖昧又鋒利,像一把利刃割破這旖旎的氣氛。
毋庸置疑,陸西驍在這樣的場子下絕對是吸睛的。
許多生注意到他,躍躍試,終于有一個鼓起勇氣走上前。
陸西驍坐在最里側,生要傾湊近,問小哥哥,你有朋友嗎?
陸西驍抬眼,漫不經心地掃了一眼。
旁邊有朋友也聽說最近那些傳聞,很上道地起:“沒呢,我驍哥剛分手,現在單,可遇不可求啊。”
他一邊起,一邊招呼生坐進去。
生看了陸西驍一眼,他不熱絡,也沒拒絕,停頓兩秒,生走到卡座里側,挨著陸西驍坐下。
他子冷,周氣場都是冷的。
冷場片刻后,生主靠近,問:“你喝的什麼酒呀?”
陸西驍呼出一口煙,淡聲:“隨便點的。”
“好喝麼?”
陸西驍了然地輕笑,靠在沙發上,下頜微抬,里氣的:“那你試試唄。”
生臉一熱:“可以嗎?”
陸西驍沒說話。
便拿起那杯酒,輕抿了口,和慣常喝的果酒不同,這杯酒味格外重,又刺,喝下去就讓人忍不住皺眉,燒嚨。
等緩過來,側頭便看見陸西驍正低頭看手機。
下意識看向手機屏幕。
微信界面。
他指尖往上,漫不經心的樣子,說不出是在找哪個人還只是閑著無聊。
他往下了許久,指尖稍停頓,生看到一個備注——周挽。
聽著是個生名。
“這是你前友嗎?”問。
陸西驍揚眉:“朋友。”
生著聲笑起來:“你還有生朋友啊?”
陸西驍完那支煙,摁滅在煙灰缸,又起從茶幾另一邊拿出一個空杯,重新倒了杯酒喝,這才回道:“不行?”
“行是行,就是覺你格冷,像是朋友不斷但又懶得朋友的。”
這評價倒是準。
陸西驍扯了下角。
生挖空了心思找話題:“你和你朋友吵架了嗎?”
注意到那個“周挽”的聊天框在很下面,應該許久沒聊天了。
“嗯。”
“你的錯嗎?”
陸西驍皺了下眉,過了半分鐘,說:“算是吧。”
“長得漂亮嗎?”
周挽的長相嘛。
陸西驍從來沒有在心里去評價過到底好不好看。
只是在這一刻回想時,想起那天從游樂場回來,說生日快樂,又仰起頭,看著他眼睛,極為認真地問,你今天開心了嗎。
昏黃路燈下,臉上笑意淡淡,眉眼卻仿佛被融化一般,兩顆梨渦盛著蜂,過肩的頭發地著白皙的脖頸,乖巧又致,脆弱又堅韌。
致得像一副暖調的油畫。
毫無疑問,周挽是好看的。
陸西驍眉間越皺越。
又回想材,胳膊細也細,太瘦。
他呼出一口煙,淡聲:“一般。”
“那你看我怎麼樣?”生忽然笑著問。
陸西驍側頭看。
致的妝,上翹的眼線襯得人氣,紅,下材盡顯。
是一眼看上去就漂亮的類型,和他從前那些朋友一個類型。
但這一刻,他腦海中卻滿是周挽的模樣。
、堅韌、認真、還有幾分拘謹。
他側了側頭,沒給任何評價,拒絕得干脆:“抱歉。”
生一愣。
陸西驍起往外走。
蔣帆住他:“干嘛去?”
“走了。”
“這麼早,有事兒啊?”
陸西驍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輕敲兩記,漫不經心又意味不明道:“有事,明天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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