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周軍，兒……。”張叔想了想，說，“周挽，挽回的‘挽’。”

　挽回的‘挽’。

　會挽雕弓如滿月的‘挽’。

　終于，一切疑問都隨之破解，有了答案。

　陸西驍沉默地站在那，脊背依舊直，如往常一樣，卻僵，剛過易折，脖頸低著，呈現一副引頸就戮般的姿態。

　說多震驚吧，好像也并沒有。

　鎮定到陸西驍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早就在心里閃過這個念頭，只是不愿意去抓住那道閃念。

　可若說不震驚，他此刻卻連都不能。

　半晌后，陸西驍才沉默著掛斷了那通電話。

　他低下頭，長長了的碎發垂在額前，掩去了他的緒，只剩下凌到無措的呼吸，帶著無法掩飾的意，回在安靜無人的學校走廊。

　……

　回家路上，陸西驍腦海中閃過許多從前的片段。

　想起剛和周挽認識沒多久時，有一天晚上，曾經問過他一個問題——陸西驍，如果有人背叛你，你會怎麼做？

　當時他并沒在意，漫不經心地笑，隨口答，我弄死。

　想到那天在路上偶爾見失魂落魄的樣子，在他懷里流淚，斷斷續續、磕磕地說，陸西驍，對不起。

　想到郭湘菱坐在車上跟他打招呼時，周挽發怔的模樣，等回神，踢著腳邊的石子兒，低聲問：“那如果……做了你爸爸不喜歡的事呢？”

　想到他開玩笑讓“哥哥”卻莫名惹哭了，怎麼也不肯。

　想到說，如果哪天我們分開了，就再也不要聯系了，好不好？

　……

　陸西驍終于明白，周挽這樣的子，怎麼會不斷靠近他，不逃離。

　原來從一開始的“會挽雕弓如滿月的挽”開始，就是抱著目的，只為了報復郭湘菱。

　而他，只是其中一步。

　他用力磨了下牙，嗤笑了聲。

　真行。

　把他騙得團團轉。

　他快步往回家的方向走，到門口，他腳步忽然停了。

　過生了銹的鐵柵欄，他看到周挽蹲在花壇里，袖子卷起，出白生生的纖細的手臂，校服被泥土弄臟，白凈的臉也被蹭了一道泥點。

　陸西驍那滿腔的火在這一刻不知從哪個缺口開始氣。

　他又想到。

　他生日那天，周挽帶他去游樂場，告訴他，祝你永遠敢敢恨，萬事順遂。

　學校同學跳樓，跑上來，用力牽住他的手，小小的量，背影單薄又堅定。

　……

　“周挽，要不要談，跟我。”

　“如果我跟你談，你會開心嗎？”

　“大概會吧。”

　“好。”

　……

　元旦前夕，年夜，冷掉的餃子，江邊絢麗的煙花。

　以及被煙花照亮的的臉龐。

　……

　晚上他送回家。

　都走到了門口，又急急跑出來，到他面前，手輕輕拽著他領口的服往下，踮起腳，很輕地在他角親了下。

　臉早已經紅的一塌糊涂：“晚安，陸西驍。”

　……

　除夕夜。

　“周挽，我們去看雪吧。”

　他們手牽著手，在擁的馬路上狂奔，像是要將整個世界都甩到后。

　……

　“陸西驍？”周挽瞥見他，抬頭，想起自己請假的事沒告訴他，忙道了個歉：“我忘記跟你說了，我今天下午請假先回來了。”

　陸西驍站在原地沒，視線很淡，半晌，他走到側：“在干嘛。”

　“種花。”

　周挽蹲在地上，仰著頭沖他笑，彎著眼，梨渦浮現，“馬上就要開春了。”

　他垂著眼視線掃過。

　木柵欄邊緣都被種上了一圈月季花，里頭還有其他他不出名字的花。

　“春天一過就死了。”他淡聲。

　“不會，我問過賣花的阿姨，這個品種特別好養，就算花敗了天氣暖和后下場雨就又可以活了。”周挽說。

　陸西驍：“那以后你來養。”

　周挽頓了下，抿，沒回答，轉而低頭繼續弄土，手上全上泥。

　陸西驍眉頭越皺越，沉著臉撈起手臂將人拽起來：“洗手去。”

　“我還沒弄完……”

　“我來。”

　花壇旁邊接了水管，陸西驍又想起周挽那雙金貴的手，不耐煩地嘖了聲，拉著一并走到水池邊。

　擰開水龍頭，旋到左邊，等水熱了才轉又踏進了剛澆完水泥濘的花壇。

　他的白鞋邊緣都弄臟了，卷起袖子，作利索地將剩下兩盆花栽進周挽挖好的坑中，埋上土，踩了踩，踏出花壇。

　前后不過一分鐘。

　周挽看著他神，有些猶豫。

　“陸西驍？”

　陸西驍側頭，看過來。

　周挽不知道是不是的錯覺，陸西驍臉上冷得不帶毫緒，漠然又疏離，已經不知道多久沒在陸西驍臉上看到這樣的表。

　準確的說，多數時候陸西驍仍是這樣的，但看向時表就會變得和，連帶臉部線條都不再那麼鋒利傷人。

　但也僅僅兩秒，陸西驍便垂下眼，淡淡應聲：“嗯。”

　“你不高興嗎？”周挽問。

　太將要落山，外頭的路燈忽然點亮，整齊亮一排。

　陸西驍靜靜看著，半晌，他終于淡淡地扯著角笑了下，走到周挽前，他手上沾了泥，不能，只是俯下，在鼻尖上輕輕親了下。

　他呼出的鼻息帶著輕微的，強忍著緒，又怕是驚了周挽心底的那個。

　他無奈妥協，陪著去演一出戲，保護的。

　“剛才顧夢說你是因為不舒服提前回來的？”

　他洗了手，攬過周挽肩膀，環過去輕輕了下的臉，低聲問，“還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