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玉落抿,儼然是有些不快。
默了默,問:“你方才說其實什麼?”
謝宿白微怔,搖頭說沒什麼。
他盯著荷池里活潑好的錦鯉,那池里倒映著姬玉落的影子,這麼仔細看,那支木簪好像更適合,綜合了上的冷冽,倒是添了幾分煙火氣。
他忍不住問:“霍顯對你好麼?”
姬玉落停了停,點頭“嗯”了聲。
謝宿白道:“那就好。”
那一把魚食撒盡,他不知想起什麼,笑著說:“我記得你十五歲時養了一池錦鯉,被沈青鯉喂死了兩條,你追著他打了兩日,他見你就躲。”
姬玉落也笑,“那時師父罰我閉,閑來無事才養的。”
閑來無事。
那正是養傷的半年,他們兩人的屋舍就面對面而立,可他有意疏遠,避開。
其實在那之前,小姑娘雖然不說,可最依賴的就是他,別看平日里形單影只,但其實并不真喜歡一人獨,謝宿白怎麼會不明白呢。
他讓傷心,讓覺得孤單了。
謝宿白閉了閉眼,掩在袖下的手心攥,“落兒……”
他頭都不回,說:“你走吧,路上別耽擱了。”
姬玉落看著他,低低說了聲好。
起,半邊影子都落在他上,難得恭恭敬敬向他鞠了一禮,便要離開。
沒有兩步,卻又停下。
只見回過頭,道:“那年冬天我被大雪掩埋,那時已經神志不清了,但我記得睜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你,是你救了我,我盼你能好,千萬珍重。”
謝宿白仍是沒有回頭,他攏了攏袖說:“好,你也是。”
(14)
黃昏的余暉將人的影拉得格外削瘦漫長。
在那人影即將沒拐角時,謝宿白小心地回頭瞥了眼,卻只抓住了一抹角。
他整個氣神像是被走,再也強裝不下,喚來宮推他回寢宮。
可行至半路,他驀地喊停,忽然厲聲道:“去角樓!”
角樓位高,可觀宮門。
只見那宮門口候著一輛馬車,霍顯就靠在車邊,臉上蓋著個遮的斗笠。姬玉落慢慢踱步出去,直至臨近宮門的那兩步走快咯些。
他出手來就抱住,整個人沒有骨頭似的歪在上,懶洋洋地在肩上蹭了兩下。
姬玉落掙了兩下,聽他說了句什麼,便笑起來。
霍顯逗笑后才松手,只眼一挑,就看到角樓上的明黃袍,他怔了怔,姬玉落順著他的視線扭頭過來,當即被他捂住眼睛,塞回了車廂。
謝宿白迎著那道目,久久沒有彈,直到馬車消失在黃昏里,星子布滿天……
鼻息間盡是藥香味。
他終于了,看著地上那道影子,輕聲道:“我想活過這個秋日,還請姬小姐費心。”
后的人了。
他只想活過這個秋日,因東宮失火,是在冬日。
長孫連鈺,應該在那天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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