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廊橋這頭,目送著聞雪時轉過走了出去,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里,他們完了一場無聲的道別。
一場五年前,他們分手時未能好好完的道別。
婁語想,之所以這五年他們刻意避而不見,總歸是沒能做到真正放下吧。沒有把那場分手當作真的分手,互相頂著一口氣。畢竟當時連面都沒見。
可真正見了,發現能自如地像對普通朋友那樣聊天了,原來以為無法辦到的事,終歸被時間輕易捋平。對不起也好,意也好,都無差別地被時間打了折扣。
婁語低帽檐,走出了廊橋。
*
次日是歌唱綜藝《歌王》的錄制,這檔綜藝以所有參與的歌手均帶著面唱歌出名,觀眾和嘉賓不知道歌手的份,全憑歌聲判斷是否可以晉級。
因為這個懸念的模式,節目在開播以來就很歡迎。婁語作為特邀嘉賓不是每期都參與錄制,畢竟本人五音不全,起初還非常猶豫想要推掉。但節目組很堅持,稱正是因為不是音樂圈的人,所以不容易認出歌手,能更純粹地作出判斷。他們請的很多嘉賓有一大半都是如此。
婁語便答應著錄了幾期,播出效果也意外不錯。網絡評價說觀看這檔的樂趣除了猜歌手和聽歌之外,觀察婁姐的rea很有趣。也許是演員的緣故,總是很容易和歌共,因此反映鏡頭非常生。
共的歌當然有,但非常。但強迫自己每首歌都給出各種反應,人家請來為的不就是這個麼?
錄制在中午過后準時開始,婁語提前來到電視臺的演播棚,看著臺本愣住了。
特邀嘉賓中,聞雪時的名字赫然在列。
……怪不得,他和自己同一班飛機趕到京崎,說也不耽誤明天的事。這個事原來就是《歌王》的錄制。
婁語放下臺本,對著化妝鏡深深吐出一口氣。
無所謂了,現在就只是一個正常的同事而已了。
節目組并沒有把兩人的位置安排在一起,相反還隔得遠。就跟昨夜的廊橋一樣,互相在兩端。
婁語保持著平常的工作狀態,和聞雪時的流僅限于座前的招呼,任誰也看不出昨晚兩人還是同班飛機鄰座一起回來的。
調著緒給予各種反應,一直錄制到晚飯點,就差最后一個歌手就可以暫時中場休息了。
婁語在間隙悄悄扭酸疼的脖子,再次專注地看向舞臺。
上臺的是個上了年紀的歌手,燈暗下來,前奏響起。
婁語立刻表現出被驚艷到的反應,但逐漸地,臉上的神越來越不知所措。
那個人唱道:
“你最近好嗎
可無恙
多想不去想
夜夜偏又想
真教人為難”
是唱得真好,嗓音醇厚地像一首平靜的敘事詩,字字都唱到人的心頭。
婁語聽清楚歌詞,頭暗滾。
“你的臉龐
閉上眼睛就在我面前轉呀轉
我拿什麼條件能夠把你忘
除非我們
從一開始就不曾過對方”
鏡頭掃到婁語的臉,想抓住的表。
一向生的卻在此刻失去反應,在深藍的燈下,的面目沉靜,又像是面無表,完全走了神。
“你的近況
斷續從朋友口中傳到我耳畔
我拿什麼條件可以袖手旁觀”
另一個機位,鏡頭專注著另外半邊的嘉賓席,聞雪時的反應正好和婁語相反。前面所有歌手出場時他都反應平平,唯獨這首,聽得異常神。
唱到尾聲時,一直正視著舞臺的他,微微偏過了頭,看向遠某個位置。
“除非你說
離開我你從不曾覺得——
憾。”
婁語意識到似乎有誰在看,可當扭過頭去找,又空無一人。
歌手唱完,燈乍亮,婁語如夢初醒,下意識地了下耳朵,用力鼓掌。
嘉賓團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點評,并猜測歌手份。婁語不是專業音樂人,在這個環節一般都是從自出發去夸,可到這首歌時卻一言未發。
旁邊的人以為是不進話,刻意將話頭拋給。
“婁語覺得這個歌手會是誰?”
婁語猜了一個名字,夸贊道:“聽著這首歌,我腦子里仿佛過了一場憾結尾的電影,尤其是最后兩個字的收音,我是不知道技巧什麼的,可在我看來,我覺得收得特別好,像是在對自己拷問……到底有沒有過憾。”
慢吞吞地說完,眼神一晃,對上了聞雪時的眼神。
當然,因為是發言,所以大家都在看。
別過頭,聽見中間又有兩個人發言,到了聞雪時。
他點評道:“我也給不出多麼專業的評價,但我可以肯定,這是我全場聽下來最打我的一首歌。”
主持接話:“雪時這話說的有點早吧,我們之后還有兩位蒙面歌手沒有上臺哦。”
聞雪時笑著點頭:“是我武斷了。但我覺得……有些歌就和有些人一樣,你聽過,經歷過,就知道是最好的。不必再對比接下來。”
他說話時,婁語也趁機正大明地看著他。當他說完時,兩人就像剛才那樣,視線偶然撞了一下。
他們在這短暫的對視中結束了上半場的錄制。婁語在工作人員的引導下來到休息室,電視臺的影棚沒那麼多房間,就勻出兩間,一間專給歌手,另一間則是給嘉賓們。
房間里已為他們備好餐食,大家說說笑笑地坐下邊聊邊吃,婁語沒吃幾口就飽了,放下筷子陪著聊天。
的斜對面坐著聞雪時。他吃東西還是那樣快,并且不喜歡邊吃東西邊說話,可能就是因為很沉默,所以吃得快也不顯魯。
他接著在之后也放下筷子,其他人也陸陸續續結束進食,大家都是藝人,晚餐吃得都很節制,其余時間都在客套。
話題不知不覺間就閑扯到過年的話題,一個人抱怨帶家人出去過年,自以為著了偏僻的地方,卻還是被人認出來,玩得好不痛快。
“你們有什麼推薦的地兒嗎?更偏一點暖和點的。”
大家紛紛推薦度假勝地,聞雪時搖搖頭:“我倒給不出什麼好的建議。”
“別為難雪時了,我之前和他一塊拍戲,過年其他演員都請假,就他這個主角還兢兢業業留下來拍戲。他能想到什麼好玩的地兒啊。”
婁語聞言,正附和著其他人的假笑微僵,心頭微妙地了一下。
有人拍了拍的肩膀,打趣著:“那不是和我們勞模一樣,我之前兩年都和拍戲,那兩年都在劇組里呆著。”
“喲,怪不得二位現在這麼厲害呢,原來都得這麼拼才行。”
話里有幾分怪氣。
婁語迅速回過神,化解道:“我們哪能和你比啊,勤能補拙唄。蔣哥你都這麼厲害了,要是也這麼拼我們就沒飯吃了。”
口而出后發現話不對勁……下意識地說了我們。
把聞雪時和自己歸納在一起免于別人的奚落。而這是一種有點越界的說法,顯得兩個人好像很。
口中的蔣哥也是個人,不會錯這一點,倒也沒多想,只是調侃:“嘖嘖,你和聞雪時現在啊。之前都不見你們有互來著。”
“我們才剛錄完《夜航船》,了很多。”聞雪時搭腔,看向,“對嗎?”
不是我和才錄完,而是我們。
他也用了我們這個詞語。
婁語愣了下,說:“對。那檔綜藝聞老師幫了我很多。”有模有樣地補充,“要是早知道這一點,我肯定會更早和聞老師起來的。”
“那檔綜藝我也有追,真的很彩!”
其他人話,大家又就《夜航船》開始聊,聊到其他綜藝上,各自七八舌。婁語的手機一震,還沒來得及看消息,就注意到聞雪時把手機扣在桌上的作。
……是他發的?
抱著這種預低頭一看,微信里果然一條來自他的信息。
‘剛才謝謝你幫我一并懟回去了。’
環視四周,不聲地把手機挪到桌下,手指悄打字。
‘不客氣’
他垂眼注意到手機震,也同樣將手機挪到了桌下。
‘你這幾年都在組里過的年?’
‘你也是嗎’
‘嗯,組里反而比較清靜。’
兩人在吵鬧的休息室里就這麼通過手機地聊了起來。
“這些年沒想重新找一個一起過除夕的人嗎?”
婁語在對話框里打出這麼一句問話,綠的標在句末閃爍,指尖在發送鍵上游移,最終落在刪除鍵,標一字一字地往前吞噬。
最終發出去的——‘是啊’
聊到這兒就該結束了,可對方的狀態變了顯示正在輸中,婁語便依舊瞄著手機,等了好一會兒,卻只等來他發來一個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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