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凌晨三點,這里卻越來越熱鬧了。
打扮時髦的年輕男正在街頭游,有的剛從pub里喝完出來,扶著樹在路邊大吐特吐,吐完直接一抹,晃悠到旁邊的攤子上買烤紅薯,熱氣騰騰,模糊了一張醉醺醺的臉。有的剛從車上下來,打著電話點著煙,一副剛從上個局轉完場的忙碌樣,嚷著等我啊車子排隊呢不好。還有的聽說劇組在這里拍戲,蹲在他們包下的夜店門口探頭探腦。
年輕真好啊,花不的力,長夜也很遠很遠,好像不會天亮似的,于是可以隨意揮霍時間。
時間,曾經擁有的最多的也最不被珍視的東西。
婁語按開車里燈,傾探向副駕的車座后背,上面掛著一面鏡子,方便在車里睡一覺醒來看看狀況再下車。
鏡子里出一張帶著妝的臉,皮狀況算是保養得不錯,但到了后半夜妝容暗沉,出一不知是年紀還是熬夜帶來的疲倦。
婁語沒敢湊近細看,隨手撥了下頭發。
一撥,心一跳。
某種突出的在下一閃。婁語湊近鏡子,把頭發劇烈地撥開,果然,發這兒又新長出了幾白發,都很短,沖天地刺著。
野火燒不盡,白發吹又生。
婁語在心里擅自篡改著古詩詞,默念著,看著鏡子突然笑了出來。自己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直到車窗外傳來篤篤的敲擊聲。
殘存著笑意拉開車門,以為是栗子,卻在看到門外的人后笑意戛然。
站著車門外的是馮慈,舉著一杯剛收到的熱咖啡。
“謝謝婁語姐的咖啡!”
婁語盯著凌晨三點依然容煥發的臉,一時間沒出聲。
“……婁語姐?”
這才回過神。
“啊,怎麼了?
馮慈只好又重復了一遍:“我是來謝謝婁語姐還給我們買咖啡。”
婁語詫異:“你專門為了咖啡來和我道謝嗎?”
“也不算是……剛剛這場拍完一條路,我去上廁所。里面的廁所大家都在排隊。”馮慈不好意思,“看到婁語姐的車子,就來和你打個招呼。”
“這樣。”婁語點點頭,笑道,“不用那麼客氣,一杯咖啡而已。你一個人去嗎?這麼晚了很危險,這邊很多醉鬼,我讓我司機陪你過去吧。”
“謝謝婁語姐!不過不用啦,有人陪我的。”指了指不遠,“聞老師……”
當馮慈吐出這三個字時,婁語的心臟砰地炸了一下。
囫圇往馮慈指的方向一看,掃到那個人影發現不對勁,大腦這才滯后地接收到完整的句子——
“聞老師也讓助理陪我去了。”
等到栗子分完咖啡回來,車子才徹底駛離了片場。
婁語閉著眼躺在座位上了心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熬到這個點的關系,還是剛才心臟做了個激烈的起跳,現在有點不太舒服。
如果剛才真的是聞雪時站在那里,心臟會不會直接停滯。想到這個念頭,又荒謬地想笑。
這個念頭反反復復,以致于這一晚的夢也被侵,夢到那一年和聞雪時還是互相搭伴去便利店的關系,問他要不要去一起便利店的時候,他忽然說不了,自己要陪另一個人去。
然后轉臉看見了馮慈。
婁語登時冷汗涔涔地從夢中驚醒。
昨天劇組熬了大夜,直到快五點時才收工。因此這天大隊出工推遲到下午,也沒有排聞雪時和馮慈的戲,把婁語和夏樂游的戲份排上來。
夏樂游之前因為綜藝的關系,統籌把他的戲份都排到了后面,因此這也是劇組開機以來和夏樂游第一次對戲。
夏樂游已經在現場待機了,雖然上了妝,但皮看上去比前陣子剛開機那會兒黑了一些。
夏樂游注意到婁語打量的神,不自然地了額頭:“我最近去錄了一個野外綜藝,是不是曬黑了?”
婁語誠實點頭:“有一點。”
他垮下臉:“啊,真黑了啊!我都這麼注重防曬了……”
婁語笑道:“黑一點怎麼了?”
他語塞,嘟囔道:“是沒怎麼,我覺得白一點好看。像聞哥就白的。”
婁語聽完覺得詫異。
“你也當他做偶像?”
“也?”
“噢,那天吃飯你沒來。”婁語解釋,“馮慈很崇拜他。剛聽你這麼說,我想難道他又多了個迷弟。”
夏樂游趕搖頭澄清:“沒有沒有,我就是想到了對比一下。”
婁語隨口道:“那你找錯參照了,他是天生冷白皮。”
一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話說多了,趕補了句:“我羨慕他的皮,之前有問過他怎麼保養,結果發現是這樣。”
夏樂游若有所思地點頭:“這樣啊,那確實比不來。”
兩人調整狀態準備拍攝,這場戲的劇是霍言對秦曉霜的生戲,前是和朋友一起去自駕游,中途汽車壞了,搭上了霍言和他朋友的車。中途另外二人去加油站買東西,剩秦曉霜和霍言待在車里。
坐在后座,駕駛座的正背后,也就是霍言后。他正準備下車煙,上手拍了拍他的肩頭:“耽誤你一煙的時間。”
“怎麼了?”
霍言表張,因為秦曉霜的表很嚴肅。
秦曉霜噗一下笑出聲。
“逗你的。”彎起眼睛,用手點了點自己的口紅,“這支我剛才在商場買的,你覺得好看嗎?”
“好看的。”
“那這支呢?”
掏出紙巾三兩下把上的掉,然后從包里掏出另一只口紅,在他眼皮底下堂而皇之慢慢悠悠地重新上。
霍言等重新上口紅,但視線卻不由自主飄到了車的后視鏡上。
角度問題,后視鏡里恰好只出一小片人的,還有半只鼻尖。
此刻那雙在輕輕地抿,圓形長管口紅在那上面流連,好像那是一片的蹦床,圓管陷下去,一片紅便彈了起來。
確切地說,是一片漿紅,春天的櫻桃之后用手一掐會流出來的那種。
那雙手抹得很隨意,漿紅流出的廓,人便出指尖輕輕抹掉,再度抿了下。
然后,那雙上下開合,吐出漫不經心的聲音。
“涂完了,這個呢?這個好看嗎。”
他隨之轉過頭去,對上婁語的眼睛,念臺詞時卡了殼。
“好,好看的。”
說完夏樂游立刻撇了撇,懊惱地對著鏡頭道:“對不起導演,剛剛有點忘詞了。”
章閔對著對講:“沒事,再來一條,直接從抹口紅那兒開始。”
婁語比了個ok,一旁的化妝師們趕上前來幫卸妝,重新涂上最開始的口紅。
夏樂游在駕駛座位上扭直直看著,清了清嗓子說:“對不起,害你要反復口紅。”
婁語說不了話,只能出手拍了下他的肩表示不在意。
視線一偏,停在夏樂游肩上的手一滯。
定睛往棚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確認自己沒有眼花,聞雪時正從門口緩步踏,邊還跟著他的助理。
晚上才有和他的戲,而且不是在棚里,他現在來棚里干什麼?昨天還熬了大夜,他不困嗎?
婁語抿了抿新補上的口紅,余瞄著他徑直往監視的方向去了。
這一條重新開拍時,婁語想到監視對面聞雪時也在盯著,神有些微不自然,但這層不自然掩飾得很好,并不會被攝像機捕捉到。
然而這條依舊沒過,出問題的人還是夏樂游。
他這次倒不是臺詞的問題,而是表演的緒不太對。
婁語無奈地只能重新卸下口紅再上妝,章閔見狀趕來到現場給夏樂游講戲。
“霍言是怎麼樣的格你應該得很清楚才對,他這里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好像對這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有了別樣的想法。他覺得很有趣,第一反應會想更關注這個人,而不是有些發怔。”章閔想說他完全被拿,但還是換了個更委婉的說辭,“就比較被。”
沒想到夏樂游直接道:“那確實,我定力不太夠。”
一旁聽的化妝師手一歪,差點將口紅畫出線。
婁語下意識地瞄了眼黑的鏡頭,此時看上去像一只誰的眼睛。
章閔只當他開玩笑,卷起劇本輕拍了下他腦袋:“油舌的,下一條爭取過,不然再來幾次婁語都得禿嚕皮。”
婁語怕他反而會更有力,開玩笑道:“那到時候給我買單補償就。”
口紅補完畢,章閔再度回到監視,夏樂游這次狀態好了不,順利過,但因為換機位的關
系,這條又拍了兩遍,婁語的就跟著又被折騰兩遍。卸了涂,涂了又卸。
這場完之后還有和夏樂游的兩場車上戲,拍完就得轉場,還是重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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