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雪時輕輕地回應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認真地聽。
他知道現在只是需要一個宣泄的渠道。
“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但我現在講出來你大概也不會覺得奇怪了,我就是這樣的人罷了。”婁語的手邊擱著袋子,袋子邊緣,心平氣和地像在講別人的事,“剛畢業那陣子,我卡里連五百塊都沒有,接到阿公打來的電話,說阿嬤不好了。但我為了省點錢,為了一個三天后的面試,我和自己打了賭,沒有第一時間趕回去。”
“我看到阿嬤的最后一面,是邦邦的,冷冷的,閉著眼睛,躺在那里,再也不能對我說一個字。”
“今天我去見我爸我媽,我爸把這個東西拿給我了,是我曾經給阿嬤買的手套。虎口的位置破了個,但沒力氣了。其他起球的地方都整理干凈了,就像新的一樣。”
說到這里,的聲音開始哽咽。
“這個破手套用了這麼多年,我為什麼不能早點給買個新的?面試的機會有的是,錢不夠就去街上乞討也行,我為什麼不能早點飛過來見?”
“我知道為什麼,因為我自私。”
逐漸泣不聲。
“我本不是你口中的那樣……明明自私又虛榮,只想到自己,從頭到尾都在犧牲我最親近的人,先是阿公阿嬤,后來又是你。對不起,聞雪時,真的對不起。阿公阿嬤,對不起。對不起……”
在位置上語無倫次,崩潰地泣。
聞雪時一言不發,整個人迅速俯過來抱住,手覆上的后腦勺,像哄嬰兒睡覺似的隨著節奏打拍,拍了很久,激的緒終于敞開,像一面凌的被單終于被平,他才試著開口。
“小樓,這麼多年我也一直在想,如果那一晚我陪我爸一起去飯后散步,他是不是就會打消自殺的念頭。”
“我知道那種憾的力量。”
還在流淚,可聽到他這麼說,也出手,徒勞地抱住他,拍著他的后背。
他低下頭看了一眼,不由得又了的腦袋,把的頭發得很。
“世界上總是充滿各種不如意的事,我們想在這樣的世界里努力活下去,想活得更好,肯定會留下各種憾,比如……我們都沒能很好地和我們最的人告別,我的父親,你的阿嬤。他們雖然不在了,可依然支撐著我們走到今天,不會因為一場潦草的告別就消失。所以你看,我們當年也沒能很好地告別,但我們也沒互相停止對方。”
“既然我和阿嬤都很小樓,那我可以代表阿嬤發言一句吧。不要愧疚,更不要責怪自己,我們你從來希的不是你給予我們什麼,唯獨希你開心。”
婁語無法闡明此刻的。就像是一麻木的行尸,忽然間,有人把在口的刀尖拔了出來。那塊已經不痛的地方再度鮮淋漓,可因此再度獲得了知覺。
久違的,鮮活的知覺,因為太過陌生,無法形容。
“我、嗝、有時候真的會希、嗝、你早不再我。”因為剛才哭得厲害,平靜下來后突然開始打嗝,“這樣就不、嗝、用擔心什麼時、嗝、候被你看見那麼不、嗝、堪的那一面……”
“然后不再你?”場面變得有幾分稽,他打斷,“現在我已經全都看到了,你的擔心無效。”
“你還沒全、嗝、部看到。”皺著臉搖頭,“我、嗝、我其實早和周向、嗝、明說了,然后他……”
他哭笑不得:“好了好了,你別說了,我知道。”
被這句話驚到,講話一下子就順了。
“你知道?!”
“嗯,其實周向明已經找過我了,sere的事,我知道。”
“怪不得……”婁語反應過來,“怪不得你沒和我提金寰……”
他點頭:“我怕一提……你會更負擔。所以我沒想過昨天你會主提,包括周向明來找我這件事,他是沒辦法了才會來找我。這一切都證明你在為我搖。”
“明明是在傷你的心。”
“那點傷心算什麼。五年前,不管過程如何,最后是我親手滅絕了你心里的那頭小恐龍。”
即便已經知道事實并非如此,可曾驗過的空怎麼能忘卻?
他一手按在切掉胃的位置,一手耐心用指腹抹掉的眼淚,語氣無比輕。
“我要做的,是讓你確信,它即便走向毀滅了,依舊會留有骨架,在某一日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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