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選定的餐廳離酒店不遠,可以散步回去。聞雪時去結賬,則借著上廁所的功夫,兩人默契地磨蹭著,自然而然地落到最后,一起悄悄溜出餐廳,走到沙灘上。
這一帶沿路都是餐廳,將沙灘的半邊照得燈火通明,走出一段距離,燈火遠了,坐在餐廳外喝酒聊天的人聲也遠了,漸漸只剩下風穿過他們的聲音,海浪撲的聲音,拖鞋踩在白沙上陷下去的聲音……
婁語緩慢地隨著走路的步調呼吸著,能聞到海風中的鹽水味,和葛島那種濃烈的味道并不相似,淡淡的,興許是這里缺了阿公阿嬤的氣味。
但地球是圓的,大海是共通的,也許他們的氣味正比飛機慢了半拍,從地心深漂洋過海,來一同見證明天,見證即將在全球播放的關于和他的劇集。
要不然,眼前怎麼會出現了阿公曾帶自己在海邊放過的那只章魚風箏。
是太過思念就會出現幻覺嗎?
晃晃頭,那只風箏卻又往自己面前遞近三分——
“給我們小樓的放映禮。”
聽見聞雪時的聲音,又看了看他手中確實拿著的風箏,才發現這不是自己的幻覺。
“這是……”
一只真的風箏。
從他剛才一直提著的袋子里拿出來,藏了一晚上,此時現出原形。
“去年在葛島的時候,你和我說過阿公帶你在海灘邊放章魚風箏,那個時候就很想帶你重新放一次。可惜那天殺青了,我也沒辦法在一天之做出風箏。”
黑暗中,這只章魚風箏看上去傻頭傻腦的。
“這只風箏……是你親手做的?”
他點頭:“小樓的阿公很厲害,會釀楊梅酒,會做風箏。我都只能學到皮。”他將風箏的手柄遞進手心,“剛好這次也是在海邊,要不要再來放一次?”
海風模糊了他的聲音,輕地飄到耳中——
“這次你跑多快都可以,不用顧慮,隨心往前跑。不用擔心回過頭再次空的,因為我會在你后。”
婁語攥手柄,輕聲:“真的好多年沒放了,手生,要是風箏沒飛起來你不可以笑話我。”
“會飛起來的。我們兩個一起放,肯定能飛。”
兩人又往海灘深走近些,霓虹離得很遠,四下已經無人,握著手柄走開一段距離,聞雪時則握著章魚風箏的角站在原地,兩人之間只靠一線維系著。
逐漸的,風來了。
聞雪時的發跟著飛,他松開了手,任風箏向上鼓起,升上夜空。婁語配合地快速地往前跑,使得風箏越飛越高。
在間隙中回過頭,視線從風中移向后的聞雪時。
即便距離變得很遠,但的確如他所說的,他仍站在可以看見的位置,也許是沒跑太遠,也許是他又追上來了,總之還是能看見他,頭發和襯被海風吹得凌,眉眼帶笑。
突然間明白過來。
他所謂的一起放風箏,本不是他在開頭幫搭把手那麼簡單。分明,就是那只風箏,而他的目是一道悠長的線,只要他看著,就會繞回他的邊。
聞雪時原本抬著頭,很專心地在看婁語的風箏有沒有掉下來,突然,他發現風箏在空中卡了一下。
他低下視線,原本一直在往前跑的人忽然轉了個彎,跑了個圓形,往自己的方向沖了過來。
“……”
哪有人這樣遛風箏的。
他失笑,卻一言不發地張開雙臂,等這個興高采烈的小狗撲到自己懷中。
很遠的海岸邊上,有一對白發碧眼的老夫妻慢悠悠地路過,他們沒看見沙灘邊已經擁抱在一起的人,但看見了飛翔在天際,仍不落的夜風箏。
次日傍晚,peaco的特映會終于在曼哈頓海灘邊舉行,并開啟全球同步直播。雖然隔著白天與黑夜的時差,此時國還是大清晨,居然蹲守直播的人數也破千萬。
熱搜榜,自,號,論壇……早起的吃瓜群眾們都在關注《往事若無其事》的初亮相,它本有的里程碑質使這一刻變得尤為珍貴,吸引大家都來湊個熱鬧。
而這份熱,在往事劇組出現的瞬間到達了頂峰。
主創六人剛好分為三組,章閔和周向明打頭,馮慈和夏樂游在中間,軸便是婁語和聞雪時。
兩人的服是兩方團隊商量過搭配好的,一黑一白,婁語是拖地的月白吊脖背,頸口一圈黑水晶項鏈。聞雪時則是一高挑的黑西裝,口點綴著一株還沾著水的白玫瑰。
兩人黑白融,婁語挽著聞雪時的胳膊,從紅毯盡頭款款走來。
圍欄兩旁的外快門此起彼伏,這個陣仗聞雪時并不陌生,他作為電影咖偶爾要跑國外電影節,應付外的長/槍短炮駕輕就,可對于婁語而言,這卻是一次完全新奇的驗。
盡管表面十分鎮定,任誰都看不出的張。只有聞雪時從挽著自己那輕微收的手掌中察覺到了這一點。
他看了一眼,極為小聲地從邊溢出幾個字。
“別張。”
卻說:“那我們換個姿勢吧。”
聞雪時立刻明白了的意思。
于是,他手腕一松,手臂自然下垂,松開挽著他的手,追著他的手下去。
兩人借著紅毯,第一次明正大地手牽住了手。
這一瞬間,無數快門響起,他們握的作被分解為無數幀在網上瘋傳。
外頭再沸反盈天,這一刻,婁語是安定的。聞雪時的手心干燥溫暖,的張逐漸緩解,這時才注意到紅毯外圍除了外外,居然還有幾個突出的華人面孔,應該是特意早早排隊來這里等候的。
這些朝著婁語和聞雪時的方向招手,距離太遠,婁語聽不清他們在喊著什麼,但從他們激的表里,應該是在支持著他們吧。
婁語了下聞雪時的手心,示意他往那邊看,兩人空著的手一齊往那個方向揮了揮。
那幾個人登時出激到快哭的表,婁語終于聽清了他們高聲的吶喊——
“我們永遠支持你們!”
不是你,是你們。
婁語在這句無比樸實的應援聲中,忍不住地中翻滾。
經過人聲鼎沸的紅毯,便到了沙灘的場放映區。
夕,海風,天熒幕,純白沙灘躺椅,輕松地就像是一次朋友間的聚會,但架在兩邊的鏡頭和延過來的紅毯,又提醒著婁語,這是一次全球正在觀看的直播。
全部的劇組走完紅毯后,放映會就正式開始了。每部劇目都會放時長三十分鐘的特供片花。
而往事尤為peaco重視,特意放在首位隆重推出。
婁語看向四周黑的面孔,那些許多只存活在網盤里的面孔,那些甚至用來學習的模范標本,平易近人地坐在附近,仰頭等待觀看和聞雪時主演的作品。
不可思議。
旁,聞雪時歪了下頭,察覺到的走神,耳語提醒集中注意力。
掃清紛繁的思緒,太暗下,月亮皎潔,同時存在于這幕天空下。還未散盡的昏黃中,最前方的主屏幕最先跳出了兩位主演的名字——
【婁語/聞雪時】
當年,那個只配在片尾演職表,和一堆人在一起還隔著好幾個距離的名字,當年,那個好不容易并列在配角欄,但是劇本被塞在網頁推薦欄都找不到的犄角旮旯中,那樣不引人注目的名字,居然真的有這一天,并列在這風無限的大屏幕上。
兩個只在鏡頭前關機后才能出現的替,用了十一年,走到被所有人看見。
可在十一年前,那兩個不曾被鏡頭看到的人,他們的人生中第一個被聚焦的鏡頭,是彼此的視線。
就如深海里的兩架潛水艇,那些沉底的航行歲月,是他們的探尋燈索到對方,照亮著彼此前進的航道。
那樣的目,一眼,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是于人生最幽暗,被發現,被注視的微。
“砰——”
主創的名字出完,畫面隨著日落全黑,音箱里傳來什麼東西開的聲音,震耳聾,接著,大屏幕又漸漸亮起。
也是在海邊,葛島的海邊。
一顆煙花在空中開,“砰——”,又是一顆。
煙花底下,站著年輕的聞雪時和婁語。
兩個人仰頭著層層疊疊的煙影,影在他們的臉上收束,他呢喃:“你覺不覺得,煙花看上去很像是夜空被打碎后的一圈裂痕?”
笑:“哪有這樣目驚心又轉瞬即逝的裂痕?”
“有啊。”
他側頭看。
“著一個人的時候。”
又一顆煙花開,落下后,屏幕盡黑,片名慢慢浮現——
《往事若無其事》
潛水艇隨之浮出水面,鋪陳在他們頭頂的,是從前只在夢里出現過的銀河。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嘟——夢河號到站了,夏天也到了。
這個故事是早年我去劇組,第一次親眼看到替原來是如何工作時忍不住萌芽的想法——設想如果兩個不被鏡頭看到的人,彼此的視線是他們的人生中第一個被聚焦的鏡頭,從此他們的人生被彼此打上烙印。即便分離,也不會忘卻最初,這應該會很人。
這兩年,小樓和聞老師也慢慢地在我的腦海里出生,長,最后就是你們看到的樣子。
這個故事是有關于小樓和聞老師的故事,但同時,它也是一個關乎如何面對憾的故事。希朋友們下船時,能喜歡小樓和聞老師,也能和自己心里的某憾和解,獲得一點點釋然,那就是一段很棒的旅程。本船長就特別高興了!
正文的結局就寫到這里了,是我認為最的落點。休息幾天,番外還會有的,公開后續等,其他大家可以點菜~我看著寫,頻率不定。
然后開了個獎,全訂閱的鴨頭都能自參加。非常非常謝這兩個月每天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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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慣例放下預收——《霓虹天氣》
文案:
能為友大概總帶著,尤雪珍對自己的友也不例外。
區別在于,這麼些年將這份意藏得很好,眼看他路過一位又一位友,一直是他的最佳損友。
以為只有朋友才算夠特殊,才能留住人。
可有一天,上一個人,那人笑著對說:
“怎麼會有人舍得只和你做朋友?”
“我們要不做陌生人,要不做人,你選。”
后來想,真被他說中了,因為的最佳損友也回過頭來看著,故作輕松地問:“我們不要做朋友了,行嗎。”
憾地想,好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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