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松說完,疲憊得放下佩刀,整個人累癱了,也自覺往后靠上馬車。
銘躍沒覺得什麼。
江之禮卻忽然覺得哪里有些別別扭扭。
最后,江之禮朝陳松道,“陳將軍,馬車,有些……”
陳松看他,沒反應過來。
銘躍開口,“那你下去啊,你下去就不了。”
“銘躍你!”江之禮還是沒忍住。
陳松見勢不對,趕圓場,“江大人江大人,是有些,我去騎馬,別吵別吵。”
陳松不得趕走。
等陳松離開,江之禮惱火看向銘躍。
銘躍裹大氅,嘟道,“這,不就好了嗎?”
江之禮:“……”
江之禮好氣好笑。
銘躍也跟著笑起來。
江之禮的火氣頓時煙消云散。
許是真的累了困了,連陳松都剛才那幅模樣,銘躍很快就裹著大氅睡著了,見腦袋耷拉著,應當不舒服,江之禮起坐近,也手,將的頭靠上自己的肩膀,這樣應當舒服了……
“江之禮……”迷迷糊糊開口。
他當時知曉在說夢話。
他還是應聲,“嗯。”
銘躍:“!@#¥%……&*()”
然后笑了聲。
江之禮無語。
雖然沒聽懂,但他知曉,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車滾滾駛向附近的城鎮,夜也慢慢去,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在腦袋再度耷拉下來前,江之禮手扶了扶。
總不讓人省心……
***
宮中,明殿。
殿外值守見了李坦,紛紛低頭行禮,“陛下。”
李坦已經登基,是新帝。
“開門。”李坦沉聲。
殿外軍推開殿門,李坦步殿中。
自從上次李坦與寧帝起過一次爭執之后,殿中伺候的宮中幾乎都撤了,只有大監,還有一個使喚宮和侍,冷清混著濃郁的藥味,讓人覺得森。
“陛下。”宮和侍跪下。
而大監見到他,眼中半是害怕,半是悲憤。
早前太醫灌下的那些藥,就算沒有要了陛下命,也未將陛下全然毒啞,但如今已經不能大聲說話,每日都要吊著一口氣才能啞著嗓子說上幾句話。
而眼下,才夜,陛下才歇下,李坦又至。
殿中已經沒有旁人,大監看向李坦,“殿下,陛下已經歇下了,殿下明日再來吧。”
“滾。”李坦淡聲。
大監還是擋在前,“殿下想要的都拿到了,何必再如此?陛下龍抱恙……”
李坦看他,“讓開,要麼你也別留在明殿了。”
大監僵住。
李坦一把開他。
屏風后,寧帝早已聽到靜坐起,也見李坦上前,聲音沙啞道,“原來我真的不是你的兒子。”
寧帝看他。
李坦的聲音有些扭曲,“那你為什麼不殺我?為了讓蔣家支持你?你那時候已經登基了!”
寧帝沒有吭聲。
李坦步步上前,輕哂道,“我怎麼忘了你啞了,說不出話了?你為什麼不殺我,將一個野種養在邊時刻警醒自己是嗎?你總不會舍不得殺我吧,你說啊!”
李坦怒目。
寧帝咬牙。
李坦臨到他跟前,兩人都雙目通紅,眸間帶著惱意。
也因為臨近,所以能聽到寧帝費盡全力才能說出的輕到不能再輕的聲音,他是想聽的。
“朕該殺你的!”
李坦愣住。
而下一刻,寧帝手掐住他脖子,因為用盡所有力氣,連額頭的青筋都暴起。
“陛下!”大監嚇倒。
但寧帝病重,哪里是正值盛年的李坦對手。
李坦也怒意看他,看他想掐死自己的模樣,毫無半點猶豫。
早前沒有殺他,眼下殺他,眼神中全是憎惡,哪怕與他同歸于盡。
李坦也被他掐得近乎不過氣來,但沒有喚人,也沒有彈,就這麼直直看著他,一雙眼睛也慢慢變得猙獰,在將要窒息之前,一把將寧帝推開。
寧帝癱倒在床榻上,李坦繼續上前。
大監攔在中間,“你,你做什麼……”
李坦深吸一口氣,不知眼中是因為先前的窒息而通紅,還是真的惱意和憤怒一系列復雜匯聚在一。
“朕剛才讓你殺,痛快了?”李坦怒目看他,“你以為我不姓李,就會輸給李裕嗎?現在朕是天子,就算我不姓李,這皇位也是我的。你就等著看,我怎麼取李裕的命,送到你面前!”
“混賬!你!畜生!”寧帝劇烈咳嗽,但是這幾個字的聲音已經微乎其微。
李坦怒極反笑。
大監替寧帝緩背,寧帝呼吸劇烈起伏著,看著李坦的背影沖出殿中,摔門而去。
殿外,貴平剛至。
李坦看了貴平一眼,淡聲問起,“找到阮家兩兄弟了嗎?”
貴平搖頭,“聞風跑了,還沒尋到。”
李坦咬牙切齒,“繼續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貴平應是。
李坦攥掌心,心緒遠遠沒有平復。
可笑啊,他一直以為父皇只是偏心,只是用完了蔣家就扔到一。
而眼下,他才知曉早前他口中那句野種本不是氣話!
如果不是那句野種,他不會去查,阮家兩兄弟不會聞風而逃。
可笑啊!
可笑,他才是那個笑話!
那又怎麼樣呢!
李坦指尖攥,“咯咯”作響,早前還有的顧慮也在當下拋在腦后,朝著貴平道,“讓關云杰,費長盛,陶寺同,盧桂恩幾人帶兵全線境,朕不管要死多人,也不管是不是要挪用各的備用糧,朕要見李裕的人頭。”
貴平看他:“……”
“聽到了嗎!”李坦惱意。
貴平拱手,“是。”
李坦拂袖而去,走在路上,有宮人沒留意沖撞,李坦一腳踢開,“滾!”
宮人嚇得叩首,哆嗦不敢出聲。
李坦背影遠去,貴平垂眸。
***
婓城。
邸前,彭鼎下馬,當即有駐軍迎上,“彭將軍!”
許久沒聽到這個稱呼,彭鼎一時都有些不習慣了,但隨著這聲稱呼,彭鼎也反應過來眼前的是南洲駐軍,也就是說,南洲駐軍已經北上在婓城與旁的駐軍會和。
彭鼎一直不在殿下這,當下才覺濃郁的氣氛,是最后的決戰氣息臨近了。
彭鼎一面頷首,一面忍著心澎湃。
有人上前替他牽馬。
彭鼎叮囑了聲,“把人看好,稍后殿下要見。”
值守的駐軍應聲。
彭鼎快步。
這幾月,他一直跟著婁長空,也就在紅城郊外的時候見了殿下一面,眼下都臘月初了,離正月越來越近……
彭鼎一面想著,一面。
等到苑中,侍衛上前,“彭將軍!”
“殿下在見人呢?”彭鼎問起。
侍衛頷首,“是,將軍稍后。”
彭鼎點頭,忽然又問起,“殿下在見誰?”
侍衛笑道,“安心,安姑娘,就是婁長空這的人。”
安心?
彭鼎皺眉,“就自己嗎?”
侍衛點頭,“是,安姑娘在同殿下一道飲茶呢,說是婁長空這讓給殿下送來的白茶。”
夫人什麼時候讓送茶來殿下這里?!
彭鼎臉一變,“什麼時候的事?
“有些時候了。”侍衛話音剛落,就見彭鼎忽然沖進屋中。
“彭將軍,你!”侍衛想攔沒攔住,只能跟上。
彭鼎心頭駭然,腦海中浮現的都是他最后一次見安心的時候。
“好狗不擋道?你總盯著我做什麼?”安心不耐。
他應道,“你的舉很奇怪,所以我才盯著你,你舉要是不奇怪,我盯你干嘛?”
安心諷刺,“你要真覺得我奇怪,大可告訴東家和殿下,沒必要在這里堵我,我還有事,讓開。”
但他沒彈。
安心不滿看他,“你又要做什麼?你煩不煩啊?”
彭鼎沉聲道,“你哥哥是因為救殿下死的,所以你遷怒殿下?”
安心微怔,看了他一眼,明顯眸間不悅了幾分,從他側繞開,淡聲道,“聽不懂你說什麼。”
眼見繞開,彭鼎開口,“安心!”
安心轉眸看他。
他沉聲道,“戰爭就是殘酷的,總會有人死,但凡你愿意舍命去救一個人,是因為你覺得救他是對的,他活著,能讓更多的人走出困境,能讓更的人犧牲,更多的人活著。你舍命救一個人,不是為了讓你邊的人仇恨他,那不是仇人……”
“你很閑嗎?”安心收回目。
彭鼎又道,“我是汪將軍的副將,我爹是為了救汪將軍死的……”
安心看他,沒有出聲了。
他繼續,“但是我不會恨汪將軍,因為我知道,我爹救他,是因為汪將軍在,邊關才安穩,才會死更的人,那他的死才是有價值的。我爹也好,還有你哥哥安潤也好,他們是年人,他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安心轉,“你話真多。”
他輕嘆。
……
而眼下,彭鼎沖進屋中。
李裕手中端起的茶杯都臨在邊,忽然見他闖進來,不由詫異看他。
案幾對側的安心也轉看他。
彭鼎怔了怔,看模樣,好像,他進來之前的談很好?
彭鼎僵在原。
“你怎麼來了?”李裕輕抿了一口茶水。
“我,那個,呃,就是……”彭鼎支吾。
安心看他。
李裕輕聲,“舌頭捋直了再說。”
彭鼎回過神來,朝著李裕拱手道,“殿下,東家讓我押送了一個人來,這是東家的信。”
阿茵?李裕接過彭鼎遞上的信箋。
溫印慣來穩妥,不會無緣無故做這些,李裕目快速看下去,很快,皺眉凝住。
安心和彭鼎都盡收眼底。
安心起,“殿下,我先出去了。”
“好。”李裕沒抬頭,目還落在信箋上。
臨到安心要出屋了,李裕又抬頭喚聲,“安心。”
安心轉。
李裕輕聲道,“這茶不錯。”
安心笑了笑,“東家新得的,說殿下喜歡,白牡丹。”
李裕頷首,沒多說旁的。
待得安心離開,李裕又朝彭鼎問起,“人呢?”
彭鼎應道,“已經在邸中候著了,他了傷,這一路走得又快,傷口沒好全。”
“讓人帶來。”李裕吩咐聲。
“是!”彭鼎應聲。
待得彭鼎出了屋中,李裕目又重新落在溫印給他的紙箋上,阮家的人,李坦……
李裕皺眉頭。
彭鼎出了屋中,朝屋外值守的侍衛待了聲,“把人帶過來。”
侍衛應聲。
彭鼎目看向走遠的安心,角微微牽了牽,好似在心底的東西,忽然舒緩。
而另一側,侍衛也將阮萬水押了過來。
阮萬水見到李裕的時候,撲通一聲跪下,“殿下,殿下饒命。”
李裕目微斂,輕聲道,“你要有一句假話,我就讓人把你送到李坦面前。”
阮萬水倒吸一口涼氣,“我說我說,我什麼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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